2022创作选 | 辑二 第七颗心脏

桥

桥上的人——甘愿变作桥
通天的烟雾——被天上的手抹去
桥下看到的人——看到了——桥的另一边

节日魔术表演

深绿配大红
是朝鲜和圣诞节的共同点
是巨手之诡计 在举国的今天
翻覆头脑 掉换观念
为不详祝福 在位即天主
断头流血而不死
全身绑带的飞行骗术
观众拍掌 笑
于发酵千百年的落后无知
一池沼气供灵台
腐朽即神祇

不存在的蜡烛

血色的残忍太阳入夜后升起 照亮不存在的事物
床上发育不良的梦被扼死 留下湿透的人形
像店铺大早上狠狠拉起卷闸门那样抬起眼皮
瞪着虚空 想象另一束目光在黑暗背后
记忆和睡眠只能选择其一 而今夜禁止
今夜只有腐坏血色的天空 窗后剪影
所以蜡炬不成灰 烛泪断流 流到心底
针对不存在病毒的封控比地震逃生拥有更高的优先级
在打不开的自家门后 至死未敢违背指令

第七颗心脏

勇士已经走上街头
黑色制服闻声而至 像一群鬣狗

被按倒在地 还不忘声明着
——“我没有反抗”……

什么东西 从那群野蛮的制服下面冲出来
从周围人的欢呼和哄笑中冲出来
从一部手机里飘走

啊 是一颗公然跳动的心
还记得上一次 在1898年

河·血·水（一个故事）

1

没人知道
皇帝穿没穿衣裳
他的新冠太亮
还有刽子手
刀尖闪着光
杀人 说谎 从不眨眼
是训练有素的一帮
只有护城河
终日雾茫茫
据说在清晨
黑水里透出红色
伴着刀刃碰撞的
脆响

2

其实
在夜里
河水也仿佛有光芒
波浪 涡旋 水里像个热闹的市场
其实
血从不消解
在刀的金属里 在布的纤维里
在护城河的黑水里
刀和刀碰撞时 血和血相会
水是血的极乐天堂
（血本来也就是水）
月光下的血彼此谈话
快乐胜过所有
城里的灵魂

3

或许只需要一座冰山融化
就迎来血水的节日
盖过城市 等那具肥胖
而肿大后倍加肥胖的身体浮上水面
取笑一番 那秃头上一圈惨白的圆形
（皇冠的印痕）
隔了几千年
阳光照下来
那顶可笑的冠也漂浮着
不属于任何人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父母明天就是凶手
城市明天就是监狱
今天的朋友 明天就是一道高墙
网页404 空白
如书籍“敏感词”上的涂改带
如街道在封锁之后
——它翻过身 骑到了人民头上
人民的眼睛如同思想一样干净
“万人空巷”已经改变了意义

病毒会剥夺人的感官（少数例子）
国家会剥夺人的心（无一幸免）
我们都早已被感染 当我们齐唱国歌
事到如今 也只好学着关心蔬菜

多少人和我一起醒来
夜的进程不会复返
谁还在等待
黎明的断头台

比起病毒 空气中还有那么多
需要警惕的物质
灰从矿山来 从工厂来
翻山越岭 散播整个季节的阴霾
喇叭和粉刷 轻易盖过多余的声音和色彩……
而那些带着触角的球状东西
谁为它们命名 又为它们戴上王冠？
人群中 少了那个小孩
夹道欢迎 无声无息

多少人和我一起醒来
认清日夜轮转的虚幻
历史的雨季 雷声阵阵
刽子手已经抖擞精神

除了逃亡 别做遥远的计划
记下门口的花香
别珍藏美酒
别错过晚霞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向每一个人问好
不必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