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战天虫——21 向伟

急促又刺耳的铃音打断了向伟的思绪，接入进来的是邬玛家的保姆。听到邬玛被绑走了，始料不及的向伟，刚刚站起来拿着电话的身子，又重重地坐了下去。着急仓惶的保姆，慌乱的语气，根本说不清邬玛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被什么人给绑走了。这也怪不得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处理家务的帮手，不好苛求太多。只是心中的焦急和沉重又多了几分。

敲门声响了。进来的是副手丹娜。

看着向伟凝重的面色，丹娜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说道：“向总工，两个消息，现在汇报您看可以吗？”

向伟看向丹娜清澈、沉稳的眼神，点头示意。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躺了一下。一边是情同手足、患难共荣的好兄弟，一边是情种多年、放不下心的执念，两份情愫压在心头，着实心重。

“说吧”，无论如何，事情还是要面对的，向伟气息缓缓地说道。

与向伟共事多年，对其生活也十分了解的丹娜，自是能够体谅向伟此时的心绪，而且尽量用平抑的语调，叙述接下来可能涌起的波澜：“数据模型已经筛选和对比完成了，带走周振应该的人，没法追踪到个体的信息，应该是被特殊处理过了。不过我们发现了他们当时的行动轨迹”，丹娜歇了口气又平静地说：“他们当时乘用的汽车，在近海的地方抛弃了，转乘了空天飞机，飞入太空，这样以来就逃离了地面信息网络的监控，因为进入太空以后我们就没又办法再追踪了”。

丹娜的述说让向伟的眉心又稍稍紧了一些。

“好的一点是，我们在全域范围信号搜索的过程中，发现了两个相同的信号”丹娜继续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那一架空天飞机走得急，来得也急，所以我们捕捉到了它的信号频率，并且能够确定它是同一架飞机，以及最后着陆点的坐标”。

听到这里，向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当然更好的消息，马上又来了。

“周振被带走以后，我们在他家附近布设了力量，而且有新的消息。相信您也知道了，周振的太太被绑走了，逃离的方式和带走周振是一模一样的”，丹娜回复完了汇报的内容，等待向伟下一步的安排。

“着陆点的坐标精度有多高？”向伟想问的是，找到那架飞机还需要多少时间。

丹娜解释说：“我在地图上看了那个地方，非常地荒凉。虽然坐标点很清晰，就怕对方依靠什么掩体躲了起来，如果那样的话，搜寻起来可能会消耗一定的时间”。

“你是想说我们调集治安机关的人手去搜索花费的时间吧？”向伟反问道：“假如我们自己过去呢？”

“如果您可以拿到上头的许可，用上我们自己的行动队，时间应该会减半”丹娜肯定地回复。

“不管是什么人绑走了周振、邬玛，既然我们能够确定他们着落点的坐标，就可以马上行动起来，救人必须要趁早！”向伟的口气不容置疑：“找上头要许可的事，我现在就办。”

交代了丹娜其它一些事宜，目送其离开房间，向伟又拉开抽屉，拿出刚才匆匆收进去的黑色的盒子。刚才还犹豫要不要使用这件“法宝”，现在已经没有再纠结的必要了。辖域里接连发生人员被掳走的事情，对于天岛来说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城市的大脑、数据运行中心，管理着个体，也就是每个人的生活场景中各个方面的数据，如果个体消失了，那么数据怎么产生？那样的话，天岛就失去了意义。当然，对于天岛的这部分职能，是从来不向外公布的。

当年因为和周振救助寡居在家的老人而被社会闲杂报复的事情，对向伟的刺激很大，后来他也跟周振一样，索性从老东家辞职，凭借着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和熟稔的业务技能，被天岛录用。向伟如何进入天岛，容后在表。

天岛作为城市的数据中心，信息的安全和保护也是其重要的运营工作之一。随着科技的进步，市面上出现了模拟人脸的技术。个人在衣颈部加装一个小的投像设备，纽扣大小，就能骗过绝大多数的人脸识别监控设备。这样必然导致各类涉及安全事件的频发。为此，政府推行了在个人的手腕处加装芯片的措施，以此来解决换脸技术带来的麻烦。但是，手腕处加装的芯片存在被恶意拿走的风险，很多不法分子就通过私人诊所、无照医生，去掉植入在手腕处芯片，从而能够在灰、黑色地带游走。

作为管理一方的政府，如果仅仅是依靠这样的东西来查取和监控安全事件，那也真是太脆弱了。毕竟系统性的风险，在技术高发展时代，随时都存在的。对此，政府又推行了一个隐秘的措施。这项措施的参与者，确切说是知情者，每个城市只有一个人。向伟就是滨海市的那个人。他手里打开的那个盒子，里面有一把数字钥匙，通过这个钥匙可以清晰地看到滨海市每个人活动的轨迹，和其对应的数据流。

凭什么？

每个人被要求在手腕处加装芯片，便于应对生活场景，免去出行中数据交换的不便；有些人为了不在数据交换中留下痕迹，选择摘除那个芯片，逃避监管、监控这是广知。不知的是，那个芯片一旦被装入人体后，几十秒内就有一个1纳米大小的“小蝌蚪”与芯片分离，并飞速游向人体的大脑。这个“小蝌蚪”以未知频段的方式，不定期地向天岛传输其个体发生的数据。听上去非常可怕，只是从监管的角度看，似乎也是必要措施。

国家有天岛，每个城市也有天岛。在去中心化的数据管理兴起后，覆盖金融、计费、数字艺术等各个领域的应用已经非常普遍。尤其是去中心化安全管理达到了新的高度。每个城市的天岛就有一个人掌握着一把钥匙，可以进入那个不为人知的系统，在特别必要的情况，可以查看个体的数据流。

现在，有个体被绑了，于公于私都有必要查看后台的数据流，不仅要查看，向伟还打算给有些“小蝌蚪”加一些能量，让它们热起来。当然，这对向伟来说，也存在莫大的风险。

黑色的盒子被向伟打开了，里面只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银色柱体。向伟拿起那个银色的物件，似乎用力很大的力气，整个人的呼吸都停住了。然后左右手轻轻地一拧，银色柱体变成了两半，向伟小心翼翼地往左手的手里一倒，出来了三颗亮光银的椭圆珠子。那种银色温润中又带着些冷艳，亮得不耀眼，但足够夺目。那种银色又充满了神秘的科技美感。

向伟右手两个指头轻捏起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紧接着用桌子上的那杯纯净水，吞服下去。

嗯！……

一口长长的气息从向伟的口鼻中喷出。自从自己被认定为滨海万能系统的把关人之后，这把钥匙就从来没有启用过，那个万能又神秘的系统，除了培训时见识过之外，再也没有能看到过。此时的他，内心中除了忐忑，还有一丝丝兴奋。不知道是那一粒椭圆形的珠子在体内发挥了作用，还是自己的心里作祟，向伟感觉到浑身有些燥热。只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次起身，步出自己的办公室，向伟直奔一部专用的电梯，这部电梯平时很少有人用，轿仓门对面的墙体上，有一个专门的红色按钮状的东西，平时无论什么人按下去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吞服了万能系统钥匙的把关人，按一下才会有反应。向伟进入轿仓后，右手轻触红色按钮，很快，按钮右侧有一块30公分见方的亮面，显现了出来。同时又跳出一串文字，提示举起右臂，用肘关节碰触那块亮面区域。向伟照做。随后，红色按钮的左下方又出现了亮面，同样提示身体碰触，只是这次要求碰触的是左脚掌。向伟只能转过身去，然后把脚掌踩在那块区域。

嘀，嘀，嘀……

提示未能接触，大概是鞋底太厚的缘故，向伟只能重新再做一次。有按钮的那面墙上，亮面是随机出现的，要求接触的身体部位也不相同那个。最后要求碰触的是一侧的膝盖和一只眼睛的瞳孔。

终于通过验证，电梯轿门关闭，直奔楼顶。这是向伟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电梯停止后，向伟出来，应该是站在天岛的顶部了。还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向伟眼前全黑了，他有些紧张，虽然培训时都说道过，万能系统使用的流程，但真正操作的时候，紧张是免不了的。

接下来应该是无人驾驶飞机停了下来，闭着眼睛的向伟直接向前走，感觉已经进入一个密闭空间了，眼前回复了光明。像是在一个鸡蛋里一样，扁圆形的空间里，向伟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中间座位，坐下来。这时的身体越发感觉热了。很快，座位上方有天幕似的投像，缓缓闪出，熟悉的界面跃然眼前。

向伟按照系统的提醒，再次验证通过。随后输入丹娜给到的坐标，都不用等，在地形图上面，显现出密集的小黄点。每一个小黄点背后对应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地形图的比例来看，那块地方占地不小，但小黄点的密度不高，说明那里活动的人数并不多。这还不包括没有植入芯片的周振。对于坚决不在体内芯片的人来说，政府还有另外一套管理方案，这个容后再说。

向伟用两个指头，框柱那些小黄点。正常操作是他要去查看那些小黄点对应的具体人是谁，就可以了。可是，今天他要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在常规操作的权限内，向伟给那些圈起来的小黄点加了一些温度，就是把他们体内的“小蝌蚪”的温度参数，稍微往上拉了那么几度。这样的操作，只能允许90分钟，如果超时，那些“小蝌蚪”就损毁了。损毁在人体的大脑、神经元……后果比较可怕。万能系统中查询数据流，其它城市的天岛把关人同步也会收到记录并协同放行，可就是没办法帮助向伟修改参数，这是系统的原则。

来回路程的需要时间，救人更要时间，留给向伟的时间非常紧迫。分身乏术，只能横下心向前走。

走出无人机仓门，眼睛恢复光明后，飞叔安排的无人机也到了。寻求飞叔的帮助也是权宜之计。动用天岛的行动队，查询域内异常的人口失踪行为，无可厚非。可是，向伟毕竟对那片区域里的那些人，进行了参数调整，而且稍后还要让飞叔的人在目标区域释放特定气体，只有那样才会轻而易举地将那些人制服，同时就出周振和邬玛。可问题的关键就出在时间上。如果时间上来不及，向伟赶不回来，“小蝌蚪”出现发热爆炸等事故，那么背锅的就不止向伟一个人了，而是整个行动队的人，都要被处分。最后，向伟只能在业务范围内，满足飞叔的要求，并向其讨借人手，去营救周、邬二人。

满脸笑意的飞叔通过投像告知向伟，他获批的新能源坞，非常满意。也算是表功，飞叔特意指出，为了帮助向伟营救兄弟，他派出了几大得力干将，同时把自己私藏的一架也借给向伟使用，帮助其抢占更多的时间。有时候向伟对飞叔也能生出几分好感，毕竟像这样的生意人，只要利益、条件满足，对方的配合程度是没有问题的。这又让向伟回想起他和周振曾经的老板，那个满口大义凌然、成人达己的伪君子，向伟从心底里看不起那样的人。黑是黑，白是白，哪怕走在灰道，只要坦荡，一样可以服人。最是恶心的是，自己满口仁义，背后却是歹毒心肠、男盗女娼。

飞叔没有说狂话，他借用的那架无人机速度飞快。那么远的距离，20分钟左右的时间，安全抵达坐标目的地。机上的20多个人，兴奋了。飞叔混迹在黑道，他的那些喽啰，对起哄、强打是非常热衷的，只是迫于飞叔的压制，不能随时随地的出手。这回出来，听说要抢人、救人，那可是兴奋到家了。

然而他们的兴奋还没有持续一分钟，就冷却了。方圆几公里全是半高不高的山峦。丝毫不见任何可以住人的地方。如果那些人是躲在山洞里，搜寻的难度就增加了，而且时间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