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神与我们同在

一

拥有光荣历史的希腊人啊，我们来到这里是向你们通报以下的消息。当你们的公民还在丛林和草原上追逐打闹，互相梳理毛发，追着尾巴兜圈子，扑蝴蝶，逮兔子，对月咏唱的时候，灾祸已经迫在眉睫，敌人就在眼前，而你们还懵然不知。

我，你们的朋友汉尼拔，已经与这个匪夷所思的强敌恶斗了大半生，所以深知对手的狡诈、狠毒和凶残。而你们对这一点毫无察觉，甚至和他们保持往来与合作。总有一天，你们将会为自己的无知而付出代价。

天知道这个邪恶的种族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它们看上去时而像牛，时而像羊，时而像我们同类。有些家伙脑袋上长着羽毛，有些则是长着鹿角。据我所知，没有哪个种族是长着犄角同时又习惯吃肉的，更没有哪个种族既长着羽毛同时又披着毛皮的，更没有哪个种族猎杀了某种动物以后还能披上它们的毛皮，伪装成他们的样子的。如果扒下他们披着的毛皮，我们就会发现这些家伙很像那些来自埃塞俄比亚地区的猿猴，那大概就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它们一定使用了什么邪恶的法术，让自己的手臂能够无限延长。在我们甚至嗅不到气味的距离上，它们就已经能够对我们发动攻击。他们能够以魔法召唤自然界的物品为自己所用，比如那些平凡无奇的石头和树枝，在他们手里能够发挥极大的威力，任何民族的战士无不在它们的投枪打击下溃不成军。

它们一定借助了什么神秘的魔法，能够发出花样繁多的可怕叫声，这就使得它们的酋长能在远距离上用叫声发号施令，同时指挥超过30个以上的战士进行战斗。据我所知还没有哪个种族能够做到这一点。

它们完全不讲道义，蔑视丛林里、草原上、山区里的一切自然法。长腿善走的布莱顿人，有翅能飞的高卢人，长有锋利犄角的西班牙人，没有哪个能够逃过它们的魔爪。它们把上述这些种族抓起来当做奴隶，经过短则数日，长则数月的虐待，然后杀死并吃掉。

基于以上的原因，这个种族无论在危险性上，还是在邪恶性上，都达到了史无前例、耸人听闻的地步。

希腊人啊，你我两个民族长期都在打打闹闹，但时势已经不再允许我们继续打闹下去了。你们曾经是善战民族的子孙，你们的勇士在勇猛程度上并不亚于我们迦太基人，而你们在智慧、战斗纪律和战术操作上更胜我们一筹。

你们曾经屠灭看上去与那个种族相似的特洛伊巨猿。你们曾击败来自波斯的猛虎，并使亚洲草原上的各民族都向你们臣服。你们的勇士，来自斯巴达的、勇武善战的指挥官赞提普斯，曾经一度面对上述邪恶种族取得战果丰硕的胜利。只有我们两个民族联起手来，我们才能拥有击败此种邪恶对手的唯一希望。

如果你们不听朋友的劝告，迦太基迟早要在敌军围剿下彻底覆灭，到时候下一个要灭亡的就是你们。

——节选自斑鬣狗部落“迦太基”将军汉尼拔，对灰狼部落“希腊”全体公民的演说

尊敬的汉尼拔，以及迦太基的诸位来客，对于你们要求援军的建议，经过希腊全体公民的郑重讨论，对你们做出以下的答复。

你们的讲话在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歪曲之处，但你们的观点我们完全不能赞同。

我们对那个种族的看法跟你们完全不同。你们认为那是一群邪恶的魔鬼，我们在理性与信仰上都不能接受这种观点。因为毫无疑问，那个种族就是我们长期以来一直信仰的神啊。

你们所不能理解的种种现象，你们称为魔法，但在我们希腊人看来，那些显然都是神迹。既然是神，那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神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成任何模样，只要神愿意这么做。神当然可以在远处打击亵渎神的凡人，当然可以用复杂的语言交流。至于不信神、亵渎神的民族，神自然要实行天诛，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据我们所知，草原上很早就有神族的存在，只不过那时候神的法力并不那么高强，也不过是草原上众多民族中的一个小部落而已。也不知道哪一天，神族从奥林匹斯山中得到了雷火的力量，它们种族日益蕃盛起来，很快就占领了草原南部最适合居住的地盘，这些地区至今还是神的领地。

迦太基人啊，你们说我们希腊人是勇敢的民族。感谢你们的赞美，但我们需要指出的是，希腊人并不具备你所指望的那种美德。如你们所见，希腊人的爱好就是在丛林和草原上追逐打闹，互相梳理毛发，追着尾巴兜圈子，扑蝴蝶，逮兔子，对月咏唱，以及向神明献祭。

我们的公民通常三五成群，各行其是，很少有强力的领袖能够领导全体公民。某些危急情况下偶尔也会出现独裁者，但危机一旦解除就马上失去权力。至于你们所指望的那种战斗纪律，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们不是饿疯了的话，见到来自波斯的猛虎肯定会夹着尾巴逃跑的。我们通常只杀死并吃掉其他民族中的老弱病残，这对其他民族的种族延续是有利的，自然法也承认这一点。有些信奉犬儒学派的公民，宁可从土里刨食昆虫和块根，也不愿攻击和伤害其他种族。至于神，我们根本没有那个胆量去挑战他们，同时也奉劝你们不要违抗神的旨意。

我们部落也曾经违抗神意，还有一些英雄企图向神挑战，你所说的赞提普斯也是其中一位。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受到了神的惩罚，像那位勇敢的赞提普斯，别名刻耳柏洛斯，就在与神族战争中的一场胜利后，莫名其妙地落水身亡。毫无疑问，英雄是被海神和冥王拖入水底了，传说他至今还被冥王用绳子拴着，负责看管地狱的入口。

迦太基人啊，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误会而胆敢与神为敌，但人与神的战争是不可能胜利的。人们只能做被神允许的事情，取悦于神才能存活下去。

我们把捕捉到的猎物向神献祭，神拿走了我们的祭品，用神火烤熟，然后把啃剩下的肉骨头扔给我们。经过神火处理后的肉骨头香美无比，自然界很少有这样美味的东西。偶尔也有我们对付不了的大猎物，我们要做的就是死死咬住他，这时候神可能会突然降临，用神力将猎物制服，并把内脏、头蹄分给我们。这就是我们与神打交道的办法。

只要我们保持向神献祭，心满意足的神就不会发动攻击。但如果我们由于灾荒而停止献祭，神就会施以严厉的惩罚，比如猎杀我们的公民，把死者的尸骨抛在幸存者面前，并以我们听不太懂的神谕加以警告。

汉尼拔啊，我们知道你善于作战，你曾经蹂躏神的营地，袭击并杀死神的幼崽。但我们要劝告你一句：你越是勇敢善战，神就越觉得你和你的种族威胁了他们的安全。迟早有一天，你们迦太基人会被神消灭殆尽，以防止你的种族里出现下一个汉尼拔。

——节选自灰狼部落“希腊”答复斑鬣狗汉尼拔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