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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文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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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燈之下,水燈之上的愛情〉1-1

吳文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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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公河上的兩人旅行練習》

1-1 阿尼的天燈邀約

認識阿尼的那天,剛好是泰國一年一度的水燈節。那天早上受到前一天認識的西班牙暢銷作家巴布羅的激勵,我一早就起床化妝到清邁的巷弄練習拍網美照。

「一開始面對鏡頭,你會覺得很尷尬,但久了,你就習慣了。」他說。我們相識於一間清邁小吃店,那時店內所有的桌子都坐滿了人,我挑了一張靠門的桌子問是否可以坐下,就那樣認識了已經可以靠寫作環遊世的巴布羅。

「一開始我花了很多時間窩在圖書館裡寫作,但現在大部分的時間我都花在社交媒體上跟粉絲互動,寫作的時間少了很多。」巴布羅說,「網路上賣書比任何實體銷售通路都快。」 用一頓午餐的時間,我們仔細分析了一個作家的生存之道。我想我之所以沒辦法像他一樣有好幾萬粉絲,主要原因有三,一是我沒有寫心靈勵志題材,二是我沒有好好行銷自己,三是他喜歡鏡頭我不喜歡。

簡單來說,巴布羅就是西班牙版的 Peter Su。

我已經出版了一本旅行書,不管如何,有責任讓它不要堆積在倉庫裡蛀蟲。像巴布羅那樣邊旅行邊工作是我的目標,但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網紅作家也不是。水燈節的那天,在清邁安靜的巷子裡、在探頭出牆的花朵下我自拍了半天,依舊拍不出一張如巴布羅 IG 上的照片。

我花了一個晚上研究巴布羅的照片,發現他的構圖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拒絕正面示人,且人的比例一定要小於景。想從他的出照片知道他的廬山真面目就像想要從勵志作家的文字找到建設性一樣困難。

水燈節的清邁,背包客棧一床難求。我搶到了當時 Booking.com 上最便宜的哈格青年旅館兩晚,阿尼也是。相遇的那天,我們都被迫搬到更貴的不同青旅去。

2018 年 11 月的下半旬,清邁的白天依舊熱得嚇人,早上十點過後青旅的冷氣就自動關機,逼人起床出門。那天拍完照後,我回去打包行李準備退房時,阿尼才剛起床。他蹲在我床位的下方整理東西,為了順利通過走道並避免尷尬,我跟他打了聲招呼。

我已經想不起來我們到底聊了什麼,只記得我們約好了當晚要一起去看天燈。 清邁的水燈節(Loi Krathong) 有超過八百年的歷史,據說源自素可泰王朝。但跟水燈節同時舉行的天燈節(Yee Peng Festival) 像是為了錦上添花才出現的活動,近幾年才開始流行。阿尼說他知道湄洲大學(Maejo University) 附近有一個免費欣賞天燈的好地方,只不過那裡距離清邁古城 15 公里,騎腳踏車要一個小時左右,問我有沒有興趣?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寧可選擇跟一個認識不到五分鐘的人一起度過清邁的年度盛事,而非跟三個在尼泊爾共同爬過世界最大隘口 Thorong La Pass 的法國隊友。或許一起旅行太久,已經讓我們厭煩了彼此,又或在泰國最浪漫的節日,我們都想做點不一樣的事。

第一眼看到阿尼時,我覺得他有點老,出現在背包客棧略顯突兀。跟年紀才二十出頭的六個法國隊友在尼泊爾相處了一個月後,我都忘了年過三十五的西方臉孔都是先老起來放的。傍晚,當阿尼到青旅來接我,並為他因就醫遲到而致歉時,我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心想:「拜託,老天,別給我一個癌症末期出來環遊世界的人。」

「醫生說我因為腎結石,尿尿時才會疼痛。」阿尼一臉輕鬆地說,想要舒緩我的憂慮。

「請問貴庚?」我問。

「三十六。」阿尼答。

一個三十六歲就有腎結石的人,完全不會讓我比較放心。但我的法國隊友都無聲無息,對於天燈跟水燈節也明顯地不如眼前這陌生男子有準備。夜晚騎車出古城聽起來是趟不錯的冒險,我猶豫了一下終究決定跟阿尼出門。

「對了,我還有個朋友一起同行可以嗎?」阿尼問。

「也是阿根廷人?」我問。

「對,但昨天我才在清邁的街頭認識他,是個日本裔阿根廷人。」他說。

很好,我想。清邁天燈節,我們三個臨時湊合的臭皮匠來了。

《湄公河上的兩人旅行練習》

➡️ 這是我目前正在寫的第三本書《開往湄公河上的兩人旅行練習》的第一章第 1 節。由於第一章為免費試讀內容,因此,也在這裡分 3 篇跟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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