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面對及後續

前言

曾經單戀一個人很久很久，久到快變成詛咒。

國小在三年級迎來第一次分班，班上的同學這麼多，卻和某位同學同班。那時我沒想太多，明明曾同班兩年，卻對他的印象單薄。在新的班級，認識的只有彼此，漸漸的，對話開始變多。

我們會互相比誰的字跡漂亮，或是做些無意義的事情，偶爾在放學時間一起走路回家。

起初只是覺得對方是個好相處的人，相處一年之後，漸漸地喜歡對方。大概是喜歡他的某份堅持或自律，比起班上的其他同學，他是小心翼翼的，而私底下卻有著悶騷的反差。

不過小時候個性就是不太誠實，一旦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誰，便不自覺地遠離對方，寧願在遠處觀望，避開近距離的相處。當我們打鬧，被他碰觸到頭的時刻，我覺得很害羞，卻又感到丟臉。

當下的反應就是重重打他，我不是很懂這感覺，也對他感到深深的抱歉。對於自己的喜歡，總是遠遠地推開對方。比起喜歡他，更多的是自卑，這份自卑，影響我很深很深。

我知道我個性並不算太好，外表也差，也知道他喜歡的對象是無懈可擊的。一開始就是沒有機會的，另一方面也不該太早去想戀愛的事。

就算收到情書，知道某個同學很喜歡我，總是主動幫忙我，甚至在體育課玩躲避球時，站在我面前擋球，明顯到被他的追隨者討厭。我依然盡量閃躲對方的好意，告訴對方，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因為，我的目光始終放在那人身上，無法容下其他人。

接著在小五，迎來第二次分班，這次我們不同班了。

我依然會打聽他的消息，或是假裝跟他巧遇。

我們家離得很近，我會時不時地繞遠路，想像他所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

到了國中，知道他轉校的消息，後來又知道他轉到很遠的地方，不斷地更換所在。但我始終沒有勇氣去詢問本人，總是透過別人的消息來知道他。

國中，是我此生最痛恨的回憶。

是天堂，也是地獄。

我以為我遇上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後來才發現對方利用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工具人是什麼？

也有過用金錢換取各種回饋的同學，他卻在大家面前罵我醜女。

就算私下被不少人追求，但我無法感受也無法回應，只有悲傷。

那時候的爸媽，也很糟，我在家僅僅是傳聲筒的角色，除此之外，在家沒有隱私，我的聊天訊息，會被查看。

比起文字上的描述，還有更多更多真正令我痛苦的回憶，但我已經不想在意，長大後，你會發現，那沒什麼，因為不重要的東西，不會想去留心。

高中時雖然忙碌，依然在坐車發呆或夜深人靜的時刻想起他，他過得好嗎？現在正在做什麼？

因為我從未真正了解他，像是一道謎，永遠都解不開；不過我已經越來越不去在意他了，我從未好好地跟他說出內心的話，我想就此淡掉也是人之常情，只有我緊抓著線的一頭，也許另一頭什麼都沒有。

「對他來說也挺不公平的，倘若今天換作是我被某個我沒意思的人在意這麼久，我會感到非常不自在。」

但那時的我，沒這麼想。

後來認識男友，男友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如果我是黑暗，男友便是光明。朋友們曾開玩笑，男友一定是天使，要來解救我這個惡魔。

而他呢？我不知道。

最終他收進我的潛意識，那是個接近神聖的位置，我不曾褻瀆他，他也不會在我的意識裡，出現不應該有的過分舉動。

在夢裡，他可能會跟我簡單說幾句話，或是做著他自己的事情。僅僅是讓我的內心得到一點慰藉。

某一年，與過去的同學聯繫上。

國中時原本想嘗試與他在一起，而我太過沉浸於自己，我也坦誠地說，我想試著喜歡，但還是喜歡不了，所以沒繼續在一起。

多年以後，我們再見到面，其實在他歷任的女友總能見到我的影子，類似的外貌、類似的個性，相同的星座。但我不想知道，也許那只是他喜歡的風格，並不是因為我的緣故。

對方還是很友好的，我也感受到那份心思，我曾問他，為何要對我這麼好？讓我有求必應？他說：

因為妳是我的初戀，所以想盡可能幫妳，我不需要妳跟我在一起，只希望妳能幸福。

這句話像是點醒我。

我很感動他的幫忙，同時也感到抱歉。我無法回應他，為此感到悲傷，悲傷於他，也悲傷於己。被掛念的感覺，並不是想像中的幸福，反倒覺得自己在無形中耽誤對方很久很久。

知曉

關於單戀對象的許多事情，全都讓男友知道。

男友鼓勵我去跟對方好好地做朋友，男友真的是天使，換作是我，我可能不會這樣子，我太自私了。

藏了好幾年的告白信

能夠暢所欲言，甚至說出心底的想法，這對我來說不是難事，尤其是面對些無關緊要的人，能夠以雲淡風輕的態度去坦承一切。

但換作我非常重視的人，我會變得很小心。

『原來在你心裡是這麼想的…』這是我最害怕聽到的。

失去任何一個重要的人，都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所以很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我經不起失去。總是自私地認為，最好不要讓對方知道。

2018 年的 6 月的某天，因為一個夢，打破一直以來的固執，我夢見我和他，回到小時候的模樣，我們天真的對話。夢的細節我忘了，那時候的我還沒有習慣寫夢記。

然而這個夢卻讓我想勇敢地面對自己，讓那份執念停下來，把內心的話傳達給曾經喜歡很久很久的他，好好結束。

我將內心想說的話，全都記下來：

Dear Devin

還記得以前國小青澀的模樣，做了一堆幼稚愚蠢的事；你應該知道當時我有多迷戀你，你是我人生中的初戀，雖然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單戀，也在無形中造成你很多困擾。

為過去幼稚的我跟你說聲不好意思。

這迷戀維持了七、八年就默默的把你的地位轉移陣地。

有時候也想過，現在和以前的我處事的態度差太多了，設想著如果當初做不一樣的決定，會不會一切就不一樣了？但是我很愛現在的生活，倒慶幸自己後來才變得成熟。就把這些經歷跟感受當作我的一部分吧。

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放在一個特別的位子，但不是愛情的感覺，倒像是一個可以躲起來的地方，或者偶爾撫慰自己的精神支柱，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空間，沒有成人的複雜，只有小時候的天真浪漫。

其實還蠻有趣的，國中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畢業以後整個人都變得不太一樣，只想默默的讀書跟努力，並不想去跟任何人打交道；當時覺得要讓別人進入到內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一直到現在也是，所以生活圈非常小，也覺得沒有必要去交朋友，一些網路上認識的朋友就偶爾客套。

我知道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但有時還是想奢侈的希望能夠像好朋友一樣，也會想知道你的近況，但我已經不太知道怎麼跟人相處，到底該主動還是被動？因為我從來都沒有了解你，除了不知道怎樣去開始一段友誼以外，也不清楚你的想法。本來想把這些話放在心裡沉澱，除了膽小沒有勇氣，也覺得說出來只是讓你困擾。

但今天早晨夢到我們像小時候般的對話，讓我感到了幸福及感傷，我們未來都沒有辦法像小時候那樣的天真，也許也不會再有其他交集。很怕哪一天離開人世的時候都還沒有把這些話告訴你，所以決定在我有生之年讓你知道。

謝謝你在我人生中佔有一席之地，不管過去，現在，未來依然都是。希望你不論未來在什麼地方，朝著什麼樣的目標前進，我都會支持且祝福你，由衷的希望你幸福。

後記

當下的心情忐忑，卻還是把訊息送出去。

其實他一開始以為，我是不是得了絕症，所以才跟他說那些。

後來有一段時間，當我回家時，在隨機的週六夜晚，我們會約出門聊天，漫無目的走著或隨意在一個地方坐下，關心對方與更新近況。與他面對面說話，以一個不是仰望對方的角色，而是平起平坐的關係，讓我感到開心，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無法想像自己能處理好（我總是能搞砸一堆關係）現在也漸漸能放下。不像「失去信仰」這麼誇張，而是不再盲目追隨，會好好地思考自己。

儘管不常使用通訊軟體聊天，我卻很喜歡這樣的節奏，不須過度的刻意關心來連繫友情，維持小時候的單純。

Jun 06,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