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布面的浅海

很久很久以前 我的祖先自丛林走出

他说，「离开这片潮湿多雨，虫豸遍地的地方」

于是大家跟着他走进萨凡纳草原

空气干燥 太阳当头 鹰的黑影悬在半空里

看到那黑影的瞳色浅淡的年轻人

伸出手臂试图抓住那影子，

就像握住低矮瘦弱的卵生哺乳类动物

填进胸口的阴翳

拒绝接受宣告黎明的哭啼

这时西南风吹来 咸涩干苦

没有朦胧不清的，雨的气味

皮肤，和毛发，指甲

都要被吸干缩瘪

最后这一行人化为一团干枯的荆棘

这团生命 在雨季复苏 

积水蓄土

很多年之后 变成了一个伸向海湾的小小半岛

二十一世纪又二十年

另一个年轻人在有天窗的阁楼上

牛皮纸遮住即将来临的天光

台风过境，夜雨不停

然而雨声已细微不可入耳

墙壁似茅枪般坚硬

她用着一种叫携带电话的东西，

横卧蜷缩

毡绒地面上铺着施工塑料布

斜视细窄LED床头灯

蛇皮面的塑料布上

波光粼粼

那是海

不久前在列岛最北看见的海面

夕阳沉下前跳跃的光点

她伸出手

试图去抓住那些不安定的东西

视线偏移到跪坐的地面上

有细小沉默 裂开的蛤蜊

「有一天，我们还会回到大海里去吧」

P.S. 感谢「二十一世纪梨」，「秘密」，清水玲子，还有礼文利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