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我每次寫周記都會反省三秒鐘(可能不只)我到底在寫什麼鬼啊。
為什麼要交代想法呢?因為想說服別人嗎?否。至少對我來說絕對不是這樣,我盡量避免接觸任何人的回饋,從來不看互評。我的迴避不會阻止任何事情的發生,比如連鎖產生的想法、因而改變的意識、碰巧迴響的共鳴⋯⋯我其實也不想阻止這些事情,但因為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因此姑且能保持目的的空白去寫。
我毫無疑問地讚揚溝通,但我對於這件事本身的態度倒是很矛盾,好微妙的心情。
上週和朋友討論到周記,我告訴他其實我從來沒有看過互評。
「真的嗎?我回得很認真,有些內容也蠻有共鳴的。」他這麼回應。
我也知道同學互評不會回覆多過分的內容,但正因如此不太想看,我精神潔癖稍微有點嚴重,只想要百分百的合意行為。以己度人一下,我就很常回覆「感謝分享」罐頭訊息⋯⋯我每週都寫高壓千字文不是給了loading很大的input嗎?
很諷刺的,我其實也怕看到百分百的合意回覆,簡直像面前被擺了一顆炸彈,誒?我要拆這個嗎?我可以不要拆這個嗎?
「我覺得人在說話的時候只會交付三分之一的真心。」我說。
說出這句話後,我自己嚇了一跳,反芻兩天,感覺自己像個世紀大哲學家。
相對於認真對決的文字交談,接收面對面交談的訊息還比較輕鬆——並不是說大部分的人都不誠實,只是用耳朵與嘴巴交談時,來回的垃圾訊息和試錯的輸出太多了。比如「文山區今天天氣有夠爛」、「對啊這個老師好過份」,此款互動不會佔用任何內存,我一學期不知道說過多少這種彷彿把對方當成拳擊沙包一樣的話(我說、他回,他說、我回,如此持續直到世界末日!)
大學學費有三分之一付給教授讓他忍耐我的學術垃圾,三分之一砍樹印紙對不起地球,三分之一上供給政大附近難吃的餐廳毫無方便可言的交通兼毀謗講師的精神損失費,世界和平與人類的共榮都多虧了言語的標的。
一百句話裡有幾句是絕對真心,說出來後由衷感到開心的呢?對我來說,這樣的情況是少數。求真是我的興趣兼精神潔癖,但我不覺得所有人都應該百分百真心,假如全世界的人都不講武德任意傾倒情緒垃圾,總感覺有點噁心。建議把幽默感與脫口秀技巧加入國民義務教育後設置資格考試,通過者擁有在街頭大聲朗誦「我的青春疼痛」資格。
開玩笑的,
我很想講道理嗎?不確定。不講不會死,講了不會因此豁然開朗 (我本來就這麼想了!),也不會覺得自己的腦袋多清明。更多的是「比起技術知識我應該還是更願意說有誠意的廢話」,排除其他選項我才會在這裡,但拒絕了其他選項也證明了「我就是這樣的人」。
但「我覺得如何」、「我是什麼」,我用文章去定義這些,然後呢?
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呢?I do nothing. 一事無成是所有思考的本質與終點。
什麼是真理?什麼是絕對原則?什麼必須要遵守?如果世界的本質真的那麼簡單,人生不是很無聊嗎?把文章或自我介紹當作立場,多少有點自我限制之感,保持開放性是我的第一原則,也因此不喜歡過度強力的批判。
理解自己的時候會感到開心。一方面能說人多少有沈迷於某個形象的傾向,上至血型星座命格,下至詩學與榮格原型,這條朝聖之路理論上沒有問題,但控制不得當會掉入形象的陷阱。用喝酒來比喻這樣的進程似乎蠻恰當的,形象是後果,和酒醉一樣在飲酒後必然發生,而理解(或接受別人對自己的詮釋)是飲酒。
醉酒的體驗終究不是自己的行動,成為千杯不醉的酒豪並千錘百鍊自己的飲,比起發酒瘋大概是比較好的。文字啊作品啊都好,形象與個性也罷,這些都是階梯。
人的目的是持續不斷的思考嗎?我覺得也不是。
但總覺得每時每刻都像一個能無限擴大的點,腳踩著的每一步路都能直至地心。在這個點上鑽得太細會內耗,但適度閒晃是一種享受。慢慢的、開心的、心滿意足的,不用去接受討厭的東西,不用依附於別人的話語,保全不同的時間(請讓每個人得以以不同的時間流速交互,像是宇宙中的星體那樣),編織能夠呼吸的柔軟空間。
我在104上搜尋我的天職,他叫我去當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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