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

游泳是一個游得越好，越沒有「運動」效果的一個運動，游得好代表自己是用很省力的方式做，運動如果涵蓋一個想要減肥消耗身體熱量的目的，而且這個目的是最重要的那個，就得好好猶豫。

運動對自己來說到底是什麼？即便身體其實也維持在一個還稱得上合適的體型，但每次運動前還是會刻意地喝上一杯咖啡，好讓等下的燃脂率可以有一點加乘效果，還是會在運動期間有意無意地想加點間歇的環節，嘗試讓身體在大量的氧氣交換下來燒掉更多的脂肪。回想真的開始規律運動，確實也是建立在想要減重，想讓自己不再被貼上胖子的標籤。

從活水湖右側的起點出發，幾乎每次都只游到1/3就會想著好像可以折返，想著等下得用一些抬頭捷這種肯定會感覺到喘的泳姿來游個幾趟，又或者把手舉離水面的立泳，操一下大腿順便練習找到更好浮起來的方式，一直仰漂或是帶著蛙鏡游自由式很舒服也很涼快，但有時候過得太舒服，就會有莫名的罪惡感生成，害怕自己會因為這一時的舒服，而又回到自己不想再回到的過去裡。

人家說胖子是快樂的，以過來人的身份只能認同一半。確實想吃什麼就吃，想喝什麼就喝真的很爽，吃飽喝足躺著看電視或者打電動，夏天窩在冷氣房裹著棉被吃零食，冬天窩在沙發一樣裹著棉被吃零食，都是曾經最喜歡的事情之一，但一到學校被開各種胖子玩笑，喜歡的女生總是喜歡那些會運動的，已經是全班2/3男生都有機會參與的大隊接力，我還是有可能選不進去，不好看的照片、不曉得該怎麼買的衣服、容易流汗發臭的身體，生活感到挫折只好躲回溫暖有快樂的被窩，繼續吃繼續喝，身體舒服了，心裡才慢慢地再舒服回來。

也想過應該要多去運動，其實也很常去運動了，畢竟本來就喜歡打籃球、騎單車或游泳，但玩樂性質的運動所帶來的熱量消耗，始終追不上吃進肚子裡的。問題之所以能夠解決在於有意識到問題，但真正讓自己停滯的往往都是陷在質疑問題是不是問題之間躊躇不前。當天平的兩端一直都是等重的，左右的拉力地平衡，無法把自己帶去其中一邊，只能把一切問題都丟給時間，這是一場焦土戰，哪邊撐得久，我就會去向哪邊。

最後誰也沒贏，瘦下來也只是因為後來去了軍校，大家慶祝上大學的暑假，我在熱到不行的陸軍官校，每天走路、每天上山、少數進食的機會只有三餐的時間，但即便如此，我當時也並不覺得自己會就這樣瘦下來，極致的飲食限制下跟身體過多的疲勞，帶來的是不成比例成長的食量，每餐都吃至少四碗飯，主菜的雞腿如果有多一定夾個兩到三隻，還記得懇親會媽媽帶了一箱炸雞桶、一盒肯德雞蛋塔、一個大麥克漢堡、一杯酪梨牛奶，不確定還有其他的現在想不太起來，但確定的是這些全都是我午餐最後吃完的。只是即便如此，最後我還是在入伍訓練後瘦了一大圈，撐不上瘦子，但確實回到不被稱作胖子的區間裡。

瘦了一圈後體能跟著變好，進了軍校就被拉進田徑隊，在加上軍校一年級的高壓生活跟無數的用餐禮儀，始終沒辦法好好吃一頓飯，原以為一個禮拜難得的週休二日可以躲到溫暖快樂的地方，但一個人在台北的學校宿舍，沒有冷氣又沒有錢，能躲的地方也不再讓人溫暖快樂，跟著時間走，想要再胖回來好像也難，不過順著不得不的趨勢，得到瘦下來的紅利，回想起來其實也不是壞事。

但或許就是此刻算的是上合適的身材，是在這種順勢而為之下的結果，跟自身努力打破框架進而跳出問題無關，結果如果跟自己的努力沒有關係，好像也很難把結果視為成就，得到還是很開心，但卻有種這份開心會在自己鬆懈下來消失在生命中。

不曉得處在緊抓這份意外得來的結果多久了，因為緊抓著，不知不覺也變成可以在各項運動項目表現不錯，有餘力參加各式各樣的路跑、三鐵比賽、可以不太費力的登山，也因為不太費力，所以可以順便帶團登山來維生，因為緊抓著，長期的哮喘也在運動的習慣裡得到改善，晚上的睡眠品質也特別好，在緊抓的過程，也慢慢習慣抓住的感覺，雖然說是緊抓，但其實手指早就在時間的累積裡，不再感到費力。

最後還是選擇游自由式，每三次划手換一次氣，來回總共換了800次氣的過程，把這些過程又重新在腦袋裡經歷了一遍，感覺又重新經歷了一次人生，吸吐之間順著自己創造的水流從此岸到彼岸再回到此岸，或許那些想得太多的，就像湖裡那些偶爾會纏到手腳的水草一樣，終在不糾結的過程裡，隨著不斷地前進而消失在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