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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维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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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精英主义问题的理解

兰德维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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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无产者可以通过一定的资源和努力——甚至仅仅只需一张法律条文——就可以成为坐在办公桌上的“社会精英”,精英阶层就失去了它神圣的光环。

文/Bruce Yu


问题的背景

千禧年过后,世界各地的民族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思想逐渐取代了在冷战时期所流行的新自由主义思想。尤其是当中国的改革开放逐渐步入正轨后,原先的外贸自由市场,也即是中国吸引外国资本的廉价生产力市场,逐渐被垄断。中国政府逐渐开始将市场、企业国有化,并散播民族主义思想。而中国的私企则大多由官方机构以及外国大资本控股。中国的资本市场就这样在千禧年后被官僚与外资垄断。纵观全球,这种行为并非是独有的。全球的舆论导向逐渐向所谓的“本国利益”倾斜。这并非是新自由主义的失败,恰恰相反,资本国际化在千禧年过后开始了蓬勃的发展。这种所谓的“民族主义”的兴起实际上代表全球市场已经被打开,而新自由主义所要达成的历史性目标——打开全球市场——已经被完成。本文的初衷就是要理解一个在全球资本化与新自由主义潮流中兴起的思想——精英主义——其本身的和其所带来的问题。


精英主义的两个前提

精英主义认为精英,也就是所谓的高智商人才,优于其他人,且对社会建设有更大的贡献。这种思想分别有两个默认的前提。

一是精英阶层对于其他人,也就是对无产阶级的优越性,这里又有两个前提,(a)精英主义者们认为精英阶层不属于无产阶级,而是属于小资产阶级(个人创业者)、中产阶层(高科技人才)、甚至是资产者(公司管理层)。这个分类并非是绝对的。例如,在一些高福利社会中,医生、老师、与律师这些知识服务型行业也被认为是精英阶层。在当今中国社会,尤其是大城市这种高消费地区中,这三者虽然没有传统精英阶层的经济待遇,却仍然过着近似精英阶层的生活,也即是所谓的小资情调。而中国悠久的官僚系统与科举制度使得国家官僚机构人员以及高等学府人员也被认为是精英阶层;(b)无产阶级无法,或是很难,成为精英阶层的一份子。如果无产者可以通过一定的资源和努力——甚至仅仅只需一张法律条文——就可以成为坐在办公桌上的“社会精英”,精英阶层就失去了它神圣的光环。中国的精英主义者们经常使用所谓的智商、天赋、甚至是格局来试图说明无产者是无法成为精英阶层——这一荒谬的说法。而这个前提可以被当今华人社区所广泛接受,也有官僚科举制的影响。

明代的科举制 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二是精英阶层所创造的价值大于其他人所创造的价值。注意,这里的精英阶层的定义出现很明显的变化,且定义十分不明确。在上文,也就是第一个前提中,精英阶层并不包括传统的大资产阶级,也就是人们认为的公司老板、公司董事会、公司法定所有人,这些没有特定才能、单纯的靠着手上资产敛财的人在上文的定义中并不是精英阶层。在此处,传统的大资产阶级则属于精英阶层的一部分,且高于其他精英阶层。甚至有部分精英主义者,例如臭名昭著的安·兰德,便认为,只有资本家,创造了工作的人,才是真正的光荣的工人阶层;无产者则是阻碍了社会发展的蛀虫;而其他的精英也只不过是不太懒的社会蛀虫罢了。当然,大部分人,甚至包括逻辑上无法自洽的精英主义者们,都可以看出大资产阶级完全是社会的蛀虫,其唯一作用就是将多数人所创造的价值归于己身,以及,这是部分自由主义者的观点,通过自由市场的竞争,维护社会稳定并淘汰不适当的懒人和失败的企业(笔者作为一个“被社会淘汰的不恰当的懒人”十分反对这个观点)。从这点我们就可以看出,精英主义的思想,不需要细究,就会自相矛盾。如果将大资产阶级剔除精英阶层,就不得不问问精英主义者们,为什么优越于常人的精英们都被不如他们的人管着。


问题的提法

精英阶层,毫无疑问,既不优于其他人,也没有对社会建设有更大的贡献。然而,由于长久以来舆论的导向,以及大多数精英阶层因为自身条件受限没有对社会造成大规模破坏的原因,笔者很难像说明资产阶级对社会建设没有贡献一样,去反驳精英阶层对社会建设有更大的贡献这个前提。因此,要推翻精英主义的两个前提,我们必须先说明精英阶层并不优于常人。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说明,精英主义者们认为的中产阶级、小资产阶级、以及所谓的资产者管理层,实际上的打工人,是和无产阶级有着共同利益的,是随时会被资本家们抛弃、回归无产阶级的,甚至其本身就是无产阶级的一份子。而精英主义者们所鄙夷的无产者们,是与精英阶层没有什么区别的。精英主义者们所引以为豪的所谓的高等教育,是随时可以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被普及的。精英主义者们所赖以生存的特殊才能,仅仅是一种劳动,是与其他的所谓“低贱”的劳动没有区别的。正如笔者前文所说,如果无产者可以通过一定的资源和努力,甚至仅仅一张法律条文,就可以成为坐在办公桌上的“社会精英”,精英阶层就失去了它神圣的光环。我们现在就是要把精英阶层拉下它的神坛,拔下它神圣的外衣,再把它扔进泥坑里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驳办公桌的精英主义

精英主义认为,社会精英的地位是不可被替代的。在全球资本泛滥之前,这种不可被替代的地位分别有三种:一是稀少的技能,二是稀少的位子,亦或者是两者皆是。然而,在迈入千禧年前后,资本的全球化发展促使各个行业标准化,淘汰了大批“不符合”行业标准的人员。同时自动化,不只是工厂上的自动化,还有办公流程上的自动化,淘汰了大量的重复劳动人员。这一系列措施,使得精英阶层的第一要求即是占据了那稀少的办公桌位子,而其本身的技能则仅仅作为一个附加要求。这些办公桌位子,往往是由其他的在办公桌上的精英们所指定的,维护他们的利益的,由现有的精英们所垄断的位子。这并不意味着有一个精英阶层、或者是知识分子阶层存在,恰恰相反,这意味着精英阶层没有一个统一的阶层利益。被精英们所垄断的办公桌是属于资本的。精英阶层本身的利益是保持其自身的办公桌位子,而其诞生的目的却是维护所支持他们的资本的利益。当资本与维护资本的精英所冲突时,资本会毫不犹豫地将所谓的精英踢下办公桌,使剩下的精英阶层继续维护它的统治。相较于无产阶级这一明确的概念,精英阶层更像是一个庞大的被剥削的阶级中的一个不稳定的小部分。就像有满族、汉族、中华民族、日本民族,却没有外贸民族、国界民族、旅游民族、侨民民族一样,精英阶层只是一个暂时的小阶层。就像两国发生军事摩擦、甚至是战争时,双方要互相撤侨一样。终有一天,精英阶层会发现其利益与资本的利益的不同,并意识到,他们,与那些随时可以被辞退,或是已经被辞退的无产者们,是一样的,他们的阶级利益是一致的,他们在资本眼中的样子也是一样的。而精英阶层相对于无产者们所享有的巨额财富,则仅仅是因为他们被资本所剥削得更少罢了。他们所为社会创造的财富,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办公桌而变多,相反,被自身扩大的欲望所控制的精英阶层只会进行更少的劳动,创造更少的劳动价值,更少的社会贡献。当他们在办公桌上感叹着他们的艰辛时,懒惰而不体面的工人们却早已超越了他们。

正在工地上工作的工人们 图片来源:泰国中华网


论普及工人教育与解放工人学术自由的必要性

当然,正如古时的匠人仅会传授技艺给他的徒弟和儿子一样,本身便稀有的技能也是精英阶层认为自身不可被替代的原因之一。就像中世纪的领主不可能赶走领地里仅有的几位刀匠、木匠一样,这一类的精英阶层在当今资本环境下仍保持着稳定的地位。以医生为例,医生高昂的学习价钱、长久的学习时间,以及其在社会结构中的关键性,使得其成为了一个铁饭碗。这些稀有的技能更加稳定、更加需要“天赋”、更加地优越,其稀少性还使得我们没法评估其对于社会的贡献。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里所说的:

“不同物的量只有化为同一单位后,才能在量上互相比较。不同物的量只有作为同一单位的表现,才是同名称的,因而是可通约的。”

稀少而被垄断的技能所创造的价值是无法与其他更普遍的、被广大的无产阶级所掌控的技能进行比较。我们必须承认,我们无法脱离这些暂时性被资本所垄断的技能。我们还必须看到,资本对于这些技能的垄断在精英主义的作用下正在逐渐加强。很多原本保持有特殊技能的无产者与小资产者在全球标准化的潮流下被迫丢弃了他们的技能和工作。然而,正如集中产业摧毁了手工业制造一样,如今这种对技能的垄断是可以被摧毁的,这些被大型机构所垄断的特殊技能是可以被普及的。精英主义却在宣传让工人们,让广大的无产者们,让那些发明这些技能、改进这些技能、拥有这些技能的人们,主动放弃他们的权利,他们身为人的权利,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利,他们拥有学术自由的权利,他们学习、使用、教授、改进他们的技能的权利。因此,我们认为,对工人们学术自由的解放是对全无产者们的解放,而对精英主义的反对是对全资产阶级的反对。我们认为,工人们通识教育的普及是必需的,工人们学术自由的解放是必需的,因为工人们的学术自由是被资本所锁上的,工人们的通识教育是被精英主义所锁上的,而解放这些权利就是在解开资本在工人身上的枷锁,反对精英主义就是在反对资本在工人身上的枷锁。

打破枷锁! 图片来源:MARTIN WEI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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