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茲與青鳥》體驗指南

影片資訊：《莉茲與青鳥》（リズと青い鳥；Liz and the Blue Bird），由山田尚子執導，京都動畫製作的動畫電影，於 2018 年上映。

「《莉茲與青鳥》是一部怎樣的片子？」若我們容忍用近乎是褻瀆的化約文字來概括《莉茲與青鳥》，可以說，這是部以音樂及演奏為主題的片子，是部描述少女情誼的「百合片」、是發生在高中管樂社箱庭內的人際關係劇，接著再說上一百次「《莉茲與青鳥》告訴我們愛就是成全與放手」之類的陳腔濫調。當然這些敘述某種程度上都對，但又全都錯得離譜。理所當然，這問題的正確答案只能是「不存在恰當的說法能概括這部片」。然而，若一定要為這部片作一個概括，我會說：《莉茲與青鳥》試圖描繪出音樂少女的心相世界（umwelt）。

序曲：作一位音樂少女是怎樣的體驗

沒人知道作一隻河豚是怎樣的體驗，但電影一開始，山田尚子就試圖讓觀眾體驗，作為一位精神肥宅暨雙簧管美少女，是怎樣的感覺。清晨，無機質透明系美少女鎧塚霙¹緩緩走進校門，至階梯前駐足。她轉身（裙擺搖晃），用清澈的眼睛環顧四周，不，她等的人還沒有來。有點失落的她在階梯坐下，握拳的手放在膝上（她有些緊張）。一會她把腿伸直，學生皮鞋的腳尖相撞，吸一口氣，沉入自己的世界中。至此，開場至今牽引節奏的 BGM 終於停下。

於是觀眾瞭解到，一直在耳邊響著的並不是 BGM，而是呈現音樂少女內在體驗的心相音樂。走進校門的主旋律是她沈靜的腳步聲，點綴著各式輕盈的斷奏：撥動琴弦、按下琴鍵、鐵琴與木琴撞擊。那是她微小卻又止不住雀躍的心情，混合著日常聲響與白噪音。而在期待消失的當下，器樂聲退出，主旋律就成了陌生學生的腳步聲與遠方的低沉犬吠。學生走上階梯，掠過霙的樂器包，霙毫不費力的維持著禮貌的冷漠 (polite indifference)。

幸好這一幕不用持續太久。當風聲吹過樹梢、草花搖曳、鳥兒鳴叫時，霙等待的人、活潑的長笛美少女傘木希美終於隨著輕快的腳步聲步入校門。琴聲亦同時奏起，將觀眾重新拉回霙的內在體驗之中。看見希美的霙站起身來，跟在三四步後走上階梯。由此，山田尚子鋪開了長達三分鐘的無對話步行場景。希美和霙一前一後走進校舍玄關、換上室內鞋，在兩人的腳步聲與鋼琴和木琴的相互呼應中，她們輕快的穿行過空無一人的走廊、室外階梯、樓梯轉角、與灑滿朦朧晨光的過道。中景鏡頭總給人一種旁觀他人行動的感覺，但此處觀眾所旁觀的，其實是霙的內在體驗。她望著希美晃盪的馬尾若有所思，她有意無意的模仿希美的動作，當希美從階梯扶手邊探出頭來看她有沒有跟上時，她高興得簡直要飛天了。當琴聲放緩，畫面維持相同的構圖切入霙的回憶。初中時，兩人以相似的距離、相似的步行速度，走在開滿櫻花的哲思之道上。走在後頭的霙望著希美的背包與裙擺搖晃。這一切，其實都沒什麼意義；或者應該說，這一切都因為希美，而有了意義。霙就是如此珍惜能和希美在一起的時光，以至於在拉開音樂教室的門時，她猶豫了不只一秒。

心相世界（umwelt）是德國生物學者魏克斯庫爾（Jakob von Uexküll）於 20 世紀初提出的概念，其概念的內涵，可說是《莊子》中「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邏輯延伸：動物的感官不同與人類，因此，動物對自然環境的體驗與反應，不可用人類的感覺來類比，而只能從動物的自身的感官機能出發來推理、理解。進一步說，可以說對不同生物而言，都存在一個只能被該生物感官所認知的「自然環境」，這樣的主觀環境就是該生物的「心相世界」。從「心相世界」的觀點出發，一個問題將自然的浮現：我們和音樂少女是同一個物種嗎？或者說 ，音樂少女對世界的體驗，會與我們相同嗎？透過對鎧塚霙主觀體驗的側寫，山田尚子和牛尾憲輔給出了一個有趣的答案：在心緒動搖時，音樂少女的心相世界中，很可能是有 BGM 的。事實上，在《莉茲與青鳥》中，心意與音樂就是同一件事。鎧塚霙的故事即將告訴我們，讀懂（音樂中的）心意，可能比掌握演奏技巧要來得重要得多。

第一樂章：精神肥宅的憂鬱

對於精神肥宅來說，女神的一舉一動都值得全神貫注的仰望。因此當兩人坐定位，希美迫不及待的開始組裝長笛時，霙正呆望著希美，一會才想起應該要拿出簧片；而當希美裝好長笛開始試音時，霙又望著希美出神了，然後才開始組裝自己的雙簧管。終於，將簧片插進吹嘴，一切大功告成。霙情不自禁的感嘆道「真開心」。是阿，和女神約好，兩個人提早到音樂教室練習，一路上獨佔瞻仰女神的最佳視角，還有什麼能讓一位精神肥宅更激動呢？

然而不幸的是，阿宅的喃喃自語被女神聽到了。霙的悲劇就此揭開序幕。

「嗯？霙也很開心嗎？我也超開心的！」
（什麼！跟我在一起希美也覺得很開心？）霙顯得動搖，開心得不可置信。
 「這首曲子超棒的！自選曲選的是這首真是太棒了。」 
「……嗯」（啊，原來是在說曲子。鏡頭切成中景，表現霙內心的失落）
「霙知道這首曲子嗎？」
 「不知道。」
「是最近因為競演會而人氣高漲的，那位卯田老師所作的曲子喔。卯田老師，真厲害啊。」
「不認識」霙的眼神在空中劃了半圈，實在想不起任何關於「卯田老師」的事。 
「這樣啊。」 
「嗯。」

看霙對這首曲子似乎一無所知，希美進入了傳教模式。她從書包裡翻出《莉茲與青鳥》的繪本，開始跟霙講解自選曲〈莉茲與青鳥〉的原著故事。「這是一個孤零零的，名叫莉茲的少女的故事 — — 」。在希美的講解中，霙擅自沈進自己的回憶。在她的回憶裡，自己就是孤零零的莉茲。中學時的希美像青鳥一樣，擅自闖進了她的世界，邀請她加入管樂社；並且從那時候起，希美就成了她的世界。那麼，最後希美也會像故事中的青鳥一樣，從她身邊飛走嗎？

講完了故事，希美提議兩人練習第三樂章開頭的長笛、雙簧管合奏部份。演奏結束，希美一臉期待的說「真想快點在比賽上吹這首曲子阿！」這次換霙怯生生的發起進攻。

「希美……希美你，喜歡練習嗎？」 
「嗯？……喜歡阿，非常喜歡！」
希美先是一臉「卿何出此言」的神情，但說到「喜歡」的時候，臉上又堆滿了熱烈的憧憬。
「那，這首曲子呢？」
「特別喜歡，因為……」希美的手撫摸著樂譜，停頓片刻，若有所思。「……真期待正式比賽啊！」對希美來說，任何言語，顯然都不及此刻胸中的熱情真切。

聽見希美的回答，霙皺起了眉。然而她還來不及咀嚼心中的苦澀，思緒就被三三兩兩來到教室的社員打斷。終於，低年級的長笛軍團也來到教室。於是希美丟下一句「我去分組練習了」，踏著輕快的腳步聲走了。希美走後，霙拿起希美忘在樂譜架上的繪本，緩緩走到窗邊。此時苦澀終於化成言語 — —

「比賽那天永遠都不要來就好了。」

霙顯然是清楚她和希美的分歧的。簡單的說，希美的話語裡全是音樂，但霙的話語中卻全是希美。這種程度的分歧雖不足以讓兩人的關係停止轉動，甚至奇蹟似的不曾打斷兩人的交談，但語意與心意的咬合不正，卻時時刻刻撕扯著霙的心（霙理所當然的牴觸比賽的來臨。三年級的兩人，在比賽之後，還能夠一起練習嗎？）。尤其是，她不懂希美為何會喜歡《莉茲與青鳥》這樣的離別故事。為了瞭解希美的心情，霙決定去圖書館把《莉茲與青鳥》的文庫本翻出來讀。什麼？你說為何不直接去問希美就好？對不起，古板、認真、不擅交流的精神肥宅的思考迴路，就是這樣子的。

第二樂章：強者我朋友

有一種朋友，你會想把他一直留在身邊。不，這不是說你愛他。相反，你可能對他知之甚少、對他的私人生活不感興趣。這全是因為他的才華太過耀眼。以至於，能與他共事，就像是自己的能力受到認可一樣；同時，這也讓你能夠理直氣壯的說服自己，我沒認輸，我還在努力：我還在彈、我還在寫、我還在畫，我還在追逐我的夢。

對傘木希美來說，鎧塚霙就是這樣的一位，強者我朋友。尷尬的是，希美是直到發現霙要申請音樂大學，才發現霙原來在她的世界中，扮演的是這樣的一個角色。

希美原本是以欣賞一棵好看的樹的方式來欣賞霙。也就是說，觀者只需要逕自欣賞樹的美、逕自寄託自己的心情即可；即便樹也有自己的邏輯、自己的心情，但觀者不能也不需要了解這些。對希美來說，霙就是棵長在她的祕境中的好看的樹。她獨佔著霙的友誼、隱密的享受著霙的音樂才華。然而當她發現，管樂社的顧問新山老師主動推薦霙去申請音樂大學時，這一切關於她自己與霙的自以為，終於走到了盡頭。她發現，霙原來不是棵與世無爭的樹，而是隻即將振翅高飛的鳥。在追逐音樂的路上，原來，她才是要被拋下的那一個。

這出乎意料的發現，讓霙在希美心中的形象頓時陌生了起來。一方面，她想弄清楚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因此當她故作自然的邀請霙一起去逛縣祭時，聽到霙沒有其他想邀請的人，她感到安心，因為這就是她所熟知的、孤獨的霙。相對的，當霙一反常態的說想邀請其他人一起去泳池玩的時候，則讓她驚訝而動搖。但另一方面，她也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避著霙。不只是因為她害怕著陌生的霙，更是因為她不想要面對自己輕率、自負、卻又欠缺音樂才能的事實。

事實上，希美的輕率與衝動，正是《莉茲與青鳥》中核心衝突的開端。當新山老師遊說霙申請音樂大學時，霙其實遠還沒下定決心。正是希美愛面子的說了一句「要不我也申請這裡吧」，不僅將霙推上了音樂之路，也讓自己身陷騎虎難下的窘境。從身旁同學與新山老師的反應推敲，希美很快發現，自己的演奏遠不及申請音大的水準。然而，她又沒有跟家裡開口要錢補習的勇氣，或者說到底，她其實本來就沒有那種為了追求音樂，可以打工、重考、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的熱情。希美無疑是喜歡音樂的。但她不是以演奏家的方式愛著音樂，而是以一名管樂社成員的方式愛著音樂：比起音樂本身，她可能更喜歡管樂社的團體感、更滿意演奏著音樂的自己。在這點上，她與霙的差距便顯現了出來。當顧問們對兩人的合奏時不甚滿意之際，希美只能向旁人搪塞道「反正還有一點時間，比賽之前會想些辦法的」；然而霙卻早在別人開口之前，就已明白問題癥結：「（我的演奏之所以會讓人）感到拘謹，是因為我不肯放走青鳥」。霙始終無法接受，故事中的莉茲竟主動放走心愛的青鳥。因為不理解莉茲的心境，故她只能照本宣科，演奏出呆板無趣的音樂。霙知道自己演奏的不足，故她一再向新山老師尋求指引。而另一方面，希美也很快瞭解到，自己的一時衝動，已經影響了霙的人生軌跡。她不得不對此負起責任。然而，她的自我中心與自負，卻讓她無法開口「認輸」，向霙坦白自己想退出音大的申請。事情就這麼拖著，直到決斷的時刻到來。

第三樂章：愛的決斷與「最喜歡」的擁抱

決斷的契機以最讓希美難堪的方式到來：在管樂社的合奏練習中，希美的長笛徹底被霙雙簧管的演奏壓垮。她原本還想掙扎著跟上「強者我朋友」的步伐，然而兩人間壓倒性的實力差距，讓希美不得不承認，離別的時刻已經來到。她只能在這裡停下腳步，讓青鳥振翅飛翔。

此處，每一篇《莉茲與青鳥》評論，都不得不回答一個根本問題：在希美與霙之間，究竟誰是莉茲、誰又是青鳥。影片開始之際，此問題的答案很清楚：在關係中患得患失的霙是莉茲，長袖善舞的希美是青鳥。兩人都透過關係的距離，來想像自己在〈莉茲與青鳥〉中的位置。因此，霙想不通莉茲為何能忍受放走青鳥，希美卻在想像飛走的青鳥隨時都能回頭拜訪莉茲。然而當影片接近尾聲時，問題的詮釋框架改變，兩人扮演的角色竟對調了過來：在音樂的天空下，擁有才能的翅膀、能夠自由翱翔的霙是青鳥，只能在原地目送青鳥離去的希美才是莉茲。

最後，在與霙的談話中，新山老師將這兩種詮釋的視角融合在一起：「如果說離別的那天，莉茲對青鳥說，『你擁有翅膀，擁有這片無垠的天空，我沒有權力剝奪你的翅膀。來吧，離開這裡，往更高更遠的地方飛去吧』，青鳥會怎麼作？」在新山老師的詮釋中，莉茲並非毫無理由的送走青鳥，是秉性╱才能的差異促成了分離；同樣，青鳥並不會如霙所懼怕的，只因為一時任性就離開莉茲。分離是為了兩人都能更好的前進。正因為分離對兩人來說是最痛苦的、卻也是最好的安排，表現莉茲與青鳥離別場景的第三樂章，才會被命名為「愛的決斷」。

總之，在新山老師的提點下，霙對合奏中的雙簧管應該吹出怎樣的音色，終於有了切身的理解。讀懂音樂中的心情的霙，馬上在下一次的合奏練習中，吹出了令全社團驚豔的爆發性演奏。然而這也成為了壓垮的希美的最後一根稻草。如前所述，這場演奏撕碎了希美對音樂與自身才能的僅存幻想，使她退無可退，只能鼓起勇氣面對自己與霙，執行「愛的決斷」。

在生物教室的對手戲中，希美一開始便自己暴自棄，將自己的陰暗想法與不堪之處向霙和盤托出。她抱怨霙一直隱藏實力、她坦言嫉妒霙的才華、她承認自己說想申請音大，不過是因為爭強好勝，未經深思熟慮。霙雖然多次想出聲解釋，但都被希美打斷，直到一句話讓她再也沉不住氣，強勢的搶過話頭：希美說她自己「只是個平凡的人」。平凡？這句話簡直否定了霙的生存意義。沉不住氣的霙開始向希美表白，說自己是「為了不被希美拋棄，才一直演奏音樂的」。霙接著說「希美是最特別的人，即使對希美來說只是無所謂的小事，但對我來說全是最特別的事物。」話以至此，霙已經停不下來了。她一把抱住希美，藉口「『最喜歡』的擁抱」² ，開始了她認真的告白。霙趴在希美耳邊說：「如果沒有遇見希美，我一定會一無所有。希美跟我說話、作我的朋友、對我好，我真的很高興」。霙繼續說下去，希美則越聽越不越對勁。她並不是不瞭解霙的心意，只是霙稱讚了這麼多，甚至說出了「我喜歡希美的一切」，但她卻一次也沒有提到希美心心念念的音樂。於是希美只好無奈的告白「我喜歡霙的雙簧管」，這便是希美的「愛的決斷」。

終章：Happy Ice Cream

希美知道，只要她說出「喜歡霙的雙簧管」，那麼之後不管練習再怎麼辛苦，比賽再怎麼無趣，霙都會堅持下來，繼續在音樂的路上前進。但另一方面，「我喜歡霙的雙簧管」，同時也是一句放棄的宣言。一般說來，同儕的程度越是與自己接近，稱讚的話其實就越難說出口。同儕的優秀表現，看在心氣高傲的人的眼中，其實心裡多半是隱約的不甘和一句「我也作得到！」因此，當希美坦白說出「我喜歡霙的雙簧管」時，那象徵的是她終於停止將自己的價值寄託在音樂上，並從想像的賽道中退出。霙再也不是她的競爭對象「強者我朋友」了。說出口後停頓片刻，希美輕鬆的笑了。鳥的影子掠過走廊，希美終於將自己從名為「音樂」的牢籠中解放出來。

而這將成為兩人關係的新基礎。憑藉著希美的喜歡，可以預見，日後霙將克服分離焦慮，一路在音樂的路上筆直前進。而在當下，希美也誠實的回應霙的喜歡，第一次將霙視為對等的，可以交談、交心、一同玩耍的朋友。來日方長，在影片的最後，創作者們也為兩人的關係獻上祝福。在這個溫柔的世界中，有著異口同聲的台詞、疊合的腳步聲、亮麗的鋼琴音色與「happy ice cream」³。「故事果然還是要圓滿收尾才好」我們似乎聽見傘木希美這麼說。

後記

這部片，第一次我是在 MOVIX 京都看的。那是一次特別上映。上映時我正好在京都旅遊。平常上的動漫論壇，竟鬼使神差的轉貼了此次特別上映的消息。看到消息之後我立刻訂了票，懷著朝聖的心情去看了這部片。本人日文程度普通，第一次看完並不是特別的懂，尤其是各種細節。放映後是 staff 訪談。雖然導演山田尚子沒有來，但卻一口氣來了京都動畫的三位大咖：石原立也、武本康弘、小川太一。他們擔任本片的演出，把本片的演出工作三等分後各自負責。訪談的氣氛輕鬆，更像是在閒談一些幕後花絮，像是山田尚子對女高中生的熱情，還有石原立也怎麼安排片中圖書館書架上的書之類的小事。從進場到離場，我一直處於頭腦發熱的飄飄然狀態。另外，雖然沒有特別喜歡麗奈，但贈品的底片竟能抽到少數有麗奈出場的一幕，還是覺得自己挺幸運的。倘若若干年後我有幸移居京都，那麼這場特映會，就會成為我眾多的起點之一。

[1]: 霙，中文音同「英」，指雪花或花瓣。日文訓讀為 みそれ（mi-so-re），是一種雪雨混合的降水型態，成因為高空大氣溫度低，但低層大氣溫度較高，故凝結的水滴下降時部份融化，形成雪雨混合的型態。

[2]: 故事中流傳在女學生間的遊戲。兩人抱住對方，相互稱讚彼此的優點。

[3]: 故事中另一個流傳在學生間的遊戲。當兩人同時說出同一句話時，先說出「happy ice cream」的人可以要求另一方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