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宅男
熊貓眼加上暗瘡。暗瘡這詞是南方人用語,北方人稱之為痘痘。暗度陳倉的倉跟暗瘡的瘡的國際拼音法應該是同一個音吧。老爸死前N年前送法國絲襪給爺爺七房妾的混血洛麗塔?兩人在爺爺死後N年曾暗度陳倉?明修棧道的老爸當年可能年紀比洛麗塔還要小?洛麗塔啊洛麗塔,你喜歡當演員的小白臉啊?
大白天原來都阻擋不了厲鬼的行凶。想到洛麗塔喜歡小白臉演員的老爸瞬間,在回校請假的路途上就被一塊不知哪兒飛過來的磚塊擊中自行車,我只感覺失去平衡,連人帶車像被一隻無形手強行往右手方向推過去。右手方是拐出大街,高流量的二級公路,手剎車系統完全失去該有的功效。一輛巨大無比的大卡車可能已瞅見我這輛像小卵小的塵埃正擊向如花崗岩石般的他。再一股無形力量突然扯住我的襯衣後面,整個身體往後墮落,一屁股坐到地上,聽到小卵子慘烈的被輾碎肉體的恐怖聲浪,大卡車把自行車壓在輪胎下拖行十米之距才能停下。開車司傅從兩米高的駕駛艙躍下就開始破口大罵。小卵子慘死前瞬間也盡忠職守地還以顏色,把破碎的肉體某部份戳穿了大卡車胯下價值不菲的巨型輪胎。這輛跟隨了它主人差不多十年的代步工具正式壽終正寢,成為輪下亡魂。
我發足狂奔,奔回校園附近的一棵貌似人形的異詭樹下,稍為回氣。樹身被學生情侶及閒雜人等用刀具叉具和雞巴在上面雕刻了無數無聊的求愛求情求救的字眼和各種大小不一的心形圖案。可能失眠及眼花,無意之間我看到一幅像是陳年老舊的模糊字樣配合與樹皮連結到一起圖案…英文字Lolita & 一幅像豬頭的畫像被一個怎看都像一個心型的樹皮包圍著。腦海浮現出洛麗塔與豬頭炳這兩個人物的相貌,就是昨夜遇上的厲鬼與我像豬頭的模樣。使勁地眨眼,讓眼球分泌出眼水滋潤一下睡眠不足的眼球。傳聞牛被宰殺前的眼水若塗到人眼裡,就能看到陰間,意思是能看到鬼魂和幽靈。附近哪裡有活牛屠宰場呢?想是這麼想,打死我也不會冒這種逆天意的鳥事,看到各免各樣的大鬼小鬼在街上在超市在人潮中大模大樣地行走,誓必即時嚇死我都有可能。人類在某程度是擁有控制大腦思維的能力。我遠離那棵跟我有關的詭異樹,踽踽而行回到校園前盡力控制大腦里浮現出那股花露水味道和洛麗塔的妖冶其容,使之消退使之淡忘。越想忘記就記得越清晰,真他媽媽的沒轍。
初中高中的惡習是想幹什麼都要得到班主任的點頭同意才能進行,突然想起自己已是的大學生…偉大的學生。想乾嘛都不需要得到校方的同意,損失是自己的份內的事,得不到該有的知識是自找的,與校方無關。大腦開始回復正常思想方法後,就轉身跑公車站等公車去醫院確認一下老爸的屍首。這認屍聽說耗時大約十秒鐘。等公車等了半小時,在公車上被高大威猛男士及隨時發飆女強人擠在中間沒敢彈動,深呼吸都被擠在咫尺的濃妝女強人瞪了兩眼。
站在醫院太平間門外守候老爸屍體運出來的時間大約也要半小時。厚厚的半透明膠門簾內隱約看白蒙蒙一片的牆身,有人影在晃動。良久,一把老男人的聲音從內里貫穿膠簾插進耳膜
聲音:朱投乙!
我回應:嗨!
膠門簾拉開之際,一股濃烈藥味和零下攝氏度的氣流從裡面湧出來。接著一個大約四呎乘三呎,度量衡公制等於120x90公分的金屬盤子從濕滑的地面滑到我跟前。盤子裡面盛載著一具收縮了三分之一的屍體,屍體形態就如躲在母體里的胎兒,側身捲縮在盤子里。老爸你搞啥呢?生前的你身高180,體重85公斤,怎會縮水到可以塞在一個120x90公分的盤裡面一聲不吭呢?四大皆空後萎縮到慘不忍睹的臭皮囊讓他兒子我忍不住哭了。父親的皮膚可能被防腐劑整理過,變成像黃油蠟制的色調。一動不動地側睡在那個粗糙的鋅盤內。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走出來問了一句
口罩男:朱投乙!?
我點頭後,他用腳踩在盤子的邊緣處,然後用力把盤子踼回那道處於九十度轉角看不見的門內。厚厚的膠料門簾重新被拉上。藥味殘留在我的嗅覺里,溫度回升到城市該有的氣溫。正想轉身離去,膠門簾內一隻手伸出來,手裡拿著一張字條。接過上面寫著一堆阿拉伯數字和朱投乙三個中文字。記起老媽說接著去生死註冊處領死亡證。我沒有像一般白事人家在襯衣或手臂上貼著一小塊黑色布來代表我家有親屬死亡的標記。
在生死註冊處等了四個小時終於拿到一張像大學畢業文憑和證書的死亡證。雙眼紅腫和紅筋爆現,這種臉相已代表了俺家有親人離逝,不用纏上黑色如納粹黨的標記在臂上了。生死註冊處大門口有一路邊檔,專賣墨鏡。十元一副遮醜鏡真超值,既可遮羞也可裝酷。戴著墨鏡躍上公車。車上十數名戴著墨鏡的是某犯罪團伙拿來析別自己人用的。我不知道為甚麼就成為他們一份子。走運是我今天沒被砍死公車上,這副墨鏡救了我一命。看報頭條新聞:血洗公車的仇殺事件。照片一堆戴墨鏡的大漢紛紛跳下車逃離凶案現場,其中一個個子矮小的就是我。幸好我的細小身影只在一眾大漢的背景處,應該不會成為焦點人物。把這頭條新聞剪下來貼到書房的牆上,以示值得留念的認屍紀念日。
平生首次接觸到叫太平間的地方,原來太平間是醫院最隱蔽的出入口。一般都設在醫院鮮為人知曉的後門或連接隔離的一小座建築物。聽說太平間是最猛鬼的地方,所有冤死枉死無人認領意外慘死…任何形式死亡的屍體都往這裡放。法醫解剖屍體也是從這裡拿出來供給我們這撥明日之星學習之用。用完就扔回太平間等待送到公眾殮房火化。
我自小的志向是當一名與藝術有關的人、做一個被老爸罵到狗血淋頭的畫家藝術家和音樂家。高中選科是老爸強逼我選數理化的理科。考進大一醫學院那年是當演員的父親最光彩的一年,他四處宣揚他兒子的成就。他永遠不會知道他兒子見血就暈。知子莫若父這句話誰說的,拉出東門斬了算。他自小志向是當醫生,結果當了二流演員,把不得志的嚮往強加在兒子身上,這是甚麼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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