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i、蘑菇与Ai,漫谈在瓦猫清迈的日子
从清迈回到上海,陷入既定轨道的某个瞬间,回想起在瓦猫清迈的日子,突然有些恍然大悟Wamotopia 的真正含义。它并非乌托邦本身,它是通往那个魔法世界的入口,就像9¾站台,将乘客们送往一个运行法则似乎与现实世界大相径庭的地方。
瓦猫清迈—通往霍格沃茨的9¾站台
Wamotopia 的活动,主题和形式五花八门。从web3的主题干货、AI技能教学、数字游民到玄学预测、女性议题、精酿品鉴...从分享会、workshop、圆桌交流到共居实验、Party聚会、City Walk... 活动场所也是分散在清迈各个角落,有远离城市的Resort(也是瓦猫广场所在地)、有飞地书店、有共居空间706、有co-working space...总之,看上去就不是那么严肃。
以前,我一直都抱着要学到什么知识与技能的目的去参加活动。但这次在瓦猫活动的大部分时间里,自己身在活动,心在上班,遗失掉了很多硬核分享。不过,即使如此,我依然感觉收获满满当当。我突然发现,在线下活动中,相比于知识和技能的学习,其实和有意思的人交流连接、共同创造美好的体验对自己而言更加重要。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大家聚集在这里,就像是组成了哈利波特中的凤凰社。伏地魔十四年后重返魔法世界,而魔法部依旧极力掩盖与否认这个事实。于是一群相信危险将至的巫师重新聚集在一起,一边躲避魔法部的追查,一边暗中破坏伏地魔的计划。中心化的恶龙正在把人类文明引向牢笼般的未来,我们聚在这里,想要以去中心化的方式构建起水瓶时代的未来。记得在第一周时的露天酒局,十二月夜里的清迈,街道上已经亮起了圣诞的装饰,在护城河旁静默的大树下,几十个人席地而坐,放着音乐,一起喝酒,打铭文,聊web3、人生和未来。直到最后被泰国治安维护人员所驱散,大家又转战至别处。(其实这里想用一个词“秘密结社”,但实在是太敏感了)
Wamotopia这个站台把来自世界各地、因为某一点而同频共振的人运送到这里,大家在这里相识连接,最后再各自奔赴世界的下一站。
或许这就是社群的意义,跨越地理、民族、国别、血缘等传统社会关系构建方式,建立起流动的家、流动的站点。
Pai县跨年,迎接全新世代的开启
其实,在去Pai县之前,我并没有想到那将会开启我在瓦猫故事高潮的序幕。
第一晚,我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去了当地的一个嬉皮士夜市集会。集会掩映在树林之中,空气中传来阵阵大麻的味道,中间是一片空旷的沙地,沙子和泥土上铺着地垫,来自各个国家的人,穿着嬉皮士风格的衣服,或坐或躺。沙地的前面,有DJ击打着类似于非洲鼓的音乐,节拍紧凑,一群人围在一起自由舞蹈,踏得沙地尘土飞扬。沙地四周围着一圈卖服饰和小吃的移动摊位。我第一个感觉仿佛自己来到了原始部落,它远离繁华的都市文明,似乎有一些闭塞和隔绝。但这里有食物和水、可以睡觉、也有自己的娱乐活动,好像在这里也可以生活很久。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想法让我有一种巨大的无聊感。看着他们很多人的脸,其中有很多人其实都面无表,那一刻,我特别想知道,大家是为什么来到这里,是短暂体验还是长期生活,是因为逃离还是因为喜欢,他们是感到麻木还是快乐。
这一晚,我其实对Pai无感,甚至有偏见地想,这里是一个充满了逃避、上瘾、酒精的地方。但是第二天我就被这个想法啪啪打脸,这里送与我近几年最快乐的跨年夜。
2023年的最后一天,我和朋友们在Pai县看了2023年最后一场日落。在泰国的山间田野,乐队演奏音乐,人们三三两两坐在草地上,一边聊天一边看着远处的太阳一点点落在山头之后,直到余晖落尽。
月姐载着我,小凯载着秋秋,我们骑着摩托奔驰在Pai县的星空下。我觉得摩托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浑身所有毛孔被风吹开,仿佛一下子从钢筋笼子里跳进了浩瀚的天地,山间旷野,一抬头就是漫天星辰,还有升起的孔明灯。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我们奔向一个几乎对之一无所知的jungle party。
当我们踏进这个jungle party时,第一眼我就愣住了,眼前的场景实在太像电影里某个宗教仪式的现场,中间是个圆形的下沉式广场,广场上躺满了冥想中的人,中央一座篝火点亮了这黑夜,颂钵声环绕着整个场域。我们轻手轻脚地走下台阶,穿过坐着的、躺着的人群,当我赤脚踩在广场上时,惊异地发现这里的地板一点都不冷,暖暖的。
跟随着带领者的引导词,人们逐渐从冥想的状态中退出来,来到中央的篝火旁。在带领者的祷词和音乐中,大家非常自然而然地环绕篝火围成一个圈,把手搭在身边两侧的人肩上,不论是否认识,一起拥抱。在跳跃的火焰下,我看见了对面一个小哥脸上幸福的笑容。他一身嬉皮士的装束,就像是行走在原始丛林中的人,与现代大都市里的打扮相去甚远。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我这一生都难忘。我很久很久都没看见如此幸福的笑容,我能感受到这一刻的他,是真心感到巨大的幸福、满足与爱。
伴随着音乐,大家开始自由舞动,没有美丑、对错、是否标准,只是随着音乐的韵律,自由地舒展身体。尖叫、舞动,我无法想象在高度现代化结构化的都市里这样自由舞动。毕竟,在那里,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社会规则巨大的审视下,我们要确保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符合标准的模版,一点点出格的举动都可能被认为是疯了、癫了。但是此时此地,这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我觉得自己就像原始野孩子一样,和一群野孩子一起,听着音乐就可以快乐地手舞足蹈,看见升起的孔明灯与爆炸的烟花就可以地兴奋地大叫,大哭或大笑都无所惧怕。这就是我们生而为人,情感最自然的流淌与表达啊。或许,千年、万年之前,我们都曾是在原野上追逐着风奔跑的孩子,但是我们逐渐长成为游荡在玻璃岗里的金鱼。我们来于自然,归于自然,然而我们终其一生都活在自己为自己所搭建的关于成功的幻影中。我们忘记了那种生而为人,无拘无束、充满灵动与创造的快乐。
或许这种遗忘,也是我们人类文明止步不前的原因之一吧。这里所说的文明并非科技,而是指人性。千年前,人类为了生存资源而进行战争掠夺;千年后,在物质极大丰富的现代,人类依然因为各种理由自相残杀。甚至可能在万年之后,人类仍旧如此。就如阿西莫夫所构建的银河帝国科幻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即使人类生活的疆域已经扩展至数十万光年的银河系,但还是战争不断。你看,似乎上万年的进化与发展,人性里的杀戮、自私、算计毫无淡化,反而更加深刻。
我和好朋友们在一起,这样度过了2023年最后的夜晚,迎来了2024,或许也是迎来了一个全新世代的开启。
像野人一样度过一下午
新年的第一天,我们在中午出发前往峡谷,依旧是骑着摩托奔驰在pai县上下起伏的山路中。我坐在月姐摩托的后座,阳光灼热,天空湛蓝,白云荡悠,风从耳旁呼呼掠过,我抱着月姐,秋秋和小凯骑着摩托在前面。那一瞬间,我觉得十八岁时想要的旅行,在十年后实现了。在未知的地方,因为有朋友在身边,所以丝毫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好奇与热情。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反正有天大的事,大家在一起都不是事儿。人难道不就应该这样热烈地活着吗?
峡谷上,一对在大树下,坐在芭蕉叶上的母子,看见我们,还很友好地递给我们几片芭蕉叶,示意我们可以垫着芭蕉叶坐下。这个时候,我突发奇想,脱掉球鞋和袜子,直接躺在了芭蕉叶上。这一躺可太舒服了,大地给了无比踏实的抱持,目之所及就是翠绿的树叶、透过叶片间隙的阳光。一偏头就看见连绵的白云飘荡在山峦之后和蓝得非常干净纯粹的天空。那一刻,我瞬间懂了了古人说的“以天为被,以地为枕”,也明白了小说《海蒂》里海蒂和克拉拉躺在阿尔卑斯山上的感觉。
我们四人,头对着头躺在Pai县峡谷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仿佛时间很慢很慢,那个快速旋转嘈嘈杂杂的世界消失了,没有什么热点需要去追,没有什么赚钱密码需要去赶,没有fomo,只有婆娑的树影、坚实的大地、温暖的阳光,只是躺在这里发呆就好。我们在这里与自然万物零距离接触,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这种心安来自于自然的供给与支持。你看,我什么不用做,也能够享受到大地与阳光,享受到自然无条件的爱。
在清迈,我完成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作弊
(以下涉及到一些神叨叨的内容,不适者请右上叉)
爱丽丝掉进兔子洞后,喝下了那瓶写着“Drink Me ”的药水,缩小了身体才能进入到wonderland。“魔法蘑菇”就是那个瓶子里的药水,吃下它,穿过狭小的洞口,进入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
我第一次“喝下药水”是在平安夜的晚上。那个时候,清迈街头充满了欢乐的节日氛围,热闹的街上有一家不太起眼的小店,它的灯光是暗紫色的霓虹灯,一扫过去稍不注意就被忽略。我们一群人,就像结伴要去冒险的坏孩子,新奇、紧张、又跃跃欲试。
爱丽丝进入到地下世界,见到了一系列不符合日常生活的事情,巨型蘑菇、会说话的动物,停止的时间,一场永远在喝的下午茶。一群一起进入未知之境冒险的孩子,即使处在相同的环境、看到相同的事物、经历相同的事件,也会因为因其自身而对同一个客体产生不同的解构与感觉。有的朋友感到声效被加强了,有的朋友看到平时的颜色有所不一样。而我在那个夜晚的奇遇是,听见了猫咪在我们所住的小木屋外面说话。是的,不是“喵~~”的叫声,是一种语言,就像英文、中文、德文、法文,只是我听不懂那种语言。
人类的听觉在20赫兹到20000赫兹之间,视觉在380纳米到750纳米之间,所以其实在我们能够听见、看见的世界之外,是浩瀚的未知。
再次进入地下世界,是在几天之后。这一次我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受。如果你记得,《星际穿越》里Cooper被困在五维时空里,看着三维时空中Murphy的房间。Murphy房间每一时刻的场景,都被装在一个个盒子里。Cooper就像是打开一个个盒子里的全息投影一样,能够看到这个房间所有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我感到自己脑海里那些对自我以及他人的认知、那些对过往的记忆、那些认为很重要而苦苦追寻的事物,就像Murphy房间一样,被装进一个个盒子中。而我从“我”的桎梏中脱离出来,漂浮在外部的世界,观察着这些盒子,突然发现那些曾经认为牢不可破的、真实正确且唯一的东西都是脑海中的念头而已。这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是“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但是伴随而来的是深深的困惑,如果所有一切都是大脑的建构,那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是虚假的呢?我怎么知道自己以为的真实会不会只不过是一段捏造的记忆被植入大脑之中?就像一段虚假的指令被输入计算机里,计算机无法进行判断,然后照着这段虚假的指令继续执行下去。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它就在我第三次进入地下世界时。
长久以来,我一直很想弄清楚一个问题,“我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可能每一个人,在某个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晚上,都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这种偶发间断里的无聊与虚无感,很快就被白日里琐碎的生活事务所占满。“嘿,别瞎想了,还有好多事要去干呢。”我们常常都对自己这么说。 Doing 的确是个掩饰空虚与无聊的好方法,它就像麻醉剂一样,让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在社会为我们建构的意义下,去追求社会认为好的事物,去过社会认为好的生活。我们因此逃避掉直面生命时巨大的虚无感,却陷入到西西弗斯式的痛苦中,看着石头一次次从山上滚下来,循环往复,似乎永远无解。
但是,现在,当我一个人坐在登机口陷入巨大的恐惧,却神奇地遇见了一起参加瓦猫的小伙伴;当我看着飞机窗外连绵的云和天空,回想起在清迈、在Pai县和朋友们一起笑笑闹闹的生活,我突然间就找到了解法。
这个解法就是爱,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体验和感受那些美好的情感,是为了遇见我的亲人、朋友与爱人们,是为了去理解爱和创造爱。金钱只是这个游戏里的工具,成功是我对自我的虚假画饼,事业也是我用来认识自己的游戏道具。它们都不是真的,它们都是幻象,如果我把幻象当成追逐的目标与终点,最后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水中月镜中花一场空。而真实是什么,真实就是和所爱的人们一起去经历的那些体验,去创造的那些美好。
我很难用语言还原出当时那种震撼感。就像一个孩子,一直生活在玻璃房子中,却在某一天抬头蓦然看见浩瀚无垠的宇宙,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自己存在于此时此刻此地的意义。
我曾以为要把工作做得很优秀才有存在的价值感,我曾以为要很忙很忙要做很多很多事才能证明自己有价值的,但我才发现自己一直颠倒了因果。不是因为我工作很好,我做很多很多事,所以我才有价值;而是,因为我本身有价值,所以我的工作、我做的事才有价值。我所追求的,并不是要功成名就,成为某一个在社会评价标准中很厉害的人。我追求的是创造本身,并将创造中的快乐带给更多的人。就像,和朋友们躺在峡谷上无所事事地度过一下午,在河边一起将写下心愿的孔明灯放上天空,在丛林的篝火旁手舞足蹈,在田野上等待2023年最后一场日落,在骑摩托时感受风吹过的自由,深夜在共享空间一起打铭文的刺激,在草地上喝着酒听着音乐...这些要去创造的美好体验,才是我的spark。我想起,自己三次看电影《心灵奇旅》,每次看到22说不是有所成就才算活着,或许走路、看天、吃披萨就是自己的spark时都忍不住泪崩。之前无法理解为什么这部分情节会给我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现在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22说出了我心底深处最真实却又不敢承认的渴望。
西西弗斯推石头的难题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如果终点并不在西西弗斯把石头推上山这个结果,如果真正的意义其实在于西西弗斯一次又一次推石头的过程里,一切迎刃而解。
困扰我很久很久的,关于人生意义的问题,有了答案。吃下红药丸的人,前往幽暗神秘的地下世界,经历厄里斯魔镜的召见与考验,终于找到遗忘已久的宝藏,踏上归程。
飞机在此时开始下降,窗外刺眼的阳光一点点暗下来,蓝天白云被晕染成了深蓝,就像大海一样深邃与浩渺,云雾之下是城市隐隐约约的灯火。我看着窗外的风景,戴上耳机,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我从未感受到自己如此爱这个世界,原来我如此爱这个世界。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充满创造性的人生真正开始了。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