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日記20230125
記得高國中,被規定寫周記的習慣,禮拜天總是絞盡腦汁回想這禮拜上學以外,有什麼生活事件值得紀錄,又或僅僅像流水帳紀錄當週發生了什麼,這個優良的自我反省行為,在上大學後漸漸被遺忘。先是桌上型電腦取代了紙筆、然後筆電取代了桌機、再出現手機與平板取代了筆電⋯⋯網路世界儲存了人類難以計量的思緒碎片,分分秒秒被使用者製造、發送、閱讀,甚至是發文後就地被掩埋。
寫日記不再是私領域,也可以是公開給所有人閱讀的書寫行為。像今天的我一樣,面對電腦,謄打思緒,寄送給素未謀面的網路讀者⋯⋯直到2023年,用紙筆寫日記,彷彿是舊時代的事了。睡前反省今日的所行所言,是否有什麼不得體或需要調整的部分,思考明天待做事項,甚至是當週、當月得完成的事情等等,每晚帶著自我審視的思緒入睡,好待明天新的一天步伐能有所調整⋯⋯這個習慣或許是過去高國中小教育階段訓練寫周記的精簡化版本。也可以簡單的理解為自省能力。
在今日談「閱讀」本身也有點弔。畢業後完成教育、離開學校、進入職場,有多少人還保持學生時期的閱讀習慣?2016年10月在巴黎地鐵,2017年10月在紐約地鐵,曾看到有人在搭乘時間翻閱書籍,煞是新奇,是過去在島內搭乘台北捷運、高雄捷運幾乎沒看過的日常景象。在今日,多數乘客的人類行為則是滑手機,紙本書在日常生活漸漸失去了它的身體,或許它也不曾是台灣人搭乘交通工具的閱讀習慣吧。
寫到這裡,我想分享的是,持續買書的習慣還保留到現在,也許是對於紙本書籍的收藏癖,又或是眷戀裝幀設計與翻書的質感。畢業後,或因為研究或因為書寫的緣故,還是持續進行買書的行為,雖然搬家時免不了重複懊悔,買了這麼多「磚塊」扛在自己身上,真是自討苦吃。
兩天前從博客來訂的書已經到了住家的7-11。是的,連買書的習慣也改變了,現在是網路瀏覽然後點選下單,過陣子再到超商取貨,而不是去逛書店。為了預先準備上半年衛武營的歌劇演出《天中殺》,買書癖在過年期間再次發作。《天中殺》改編自戰後堅持用日語寫作的台灣作家黃靈芝小說,因此訂了台南市政府與遠景共同出版的小說選上下冊。
大年初二訂購,今天大年初四就到貨了,中午從超商拿回包裹,甚是期待,讀了推薦序與譯者序,馬上直奔該篇小說〈天中殺〉,或許是編輯經驗慣養的小癖好,閱讀前輕輕捲起上冊書體開始數頁數⋯⋯大概單頁30頁,一面15張,預估上限15000字。開頭第一段直奔劇情,中間情節持續懸宕,直到結尾最後一行,作者給了讀者一個驚嚇,一反中間長時間對於事情解決不了的等待,但這個驚嚇並沒有讓故事內容就此撥雲見日,反而留下更多待越讀者思考的空間。該篇以房東作為第一人稱進行自述,讀者跟著房東即將將房子租賃作為開始,遇到了三個人物(房仲、幫租房客、房客友人),中途解除租賃關係後三個人物連同原本的真正租客在小說中段消失,消失的租客們留下一筆裝修的爛攤子,裝修公司老闆追討至該棟房子,向房東索要全額,房東為了解決裝修債務的麻煩,進行報案,在公權力相互層層延宕的情況下,作者似乎透過房東的自述口吻向讀者傳達現實的荒謬(但它可能無比真實)。
〈天中殺〉既魔幻又寫實,有別於一般小說架空的慣性敘事結構與結局,呈現了真實情境的荒謬,但依然帶有劇情張力。經由譯者阮文雅日翻中後,中文讀來還是非常喜歡。日語的「天中殺」在中文對照為「空亡」,該字與中國擇日數術有關,如天干地支與紫微斗數等。空亡指向指向消失、滅亡、空無、亡者等不吉祥的意涵。理解篇名意思之後,似乎讓該作籠罩在一股負面低壓的冷空氣中,這就是文學作品所能創造出的魅力吧。(又或是過年夜晚的低溫?)透過閱讀小說稍作功課,期待三月歌劇版演出。
每天在睡前都會「想」日記,偶而用鍵盤「打」日記,也是不錯的書「寫」練習
2023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