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革命直到殞命——讀《誘拐與決斷：我被北韓綁架的24年》

書名︰誘拐與決斷：我被北韓綁架的24年 (拉致と決斷)
原著︰蓮池薰 (ハスイケカオル)
翻譯︰孫玉珍
出版︰商周出版 (Taipei)
版次︰2013年10月 (原著2012年10月刊)
ISBN︰9789862724507

關於北韓人，第一時間或者會聯想到逃離專制國度亡命天涯的脫北者，但其實北韓也曾派遣來自強力部門的特工，非法入境鄰近國家到北韓，牽涉國家從南韓、日本、中國到黎巴嫩都有。從時序而言，南韓、日本和黎巴嫩的綁架問題主要在 1970 年代，至於中國則是 1990 年代的事。因為日文中的「拉致」帶有誘騙、拐帶和綁架的意思，所以這班在北韓生活的人質一概被稱為「拉北者」。

套用今天的話，拉北者應該都是渴望共產主義得用自己的方式坐洗頭艇投奔北韓的普通人，北韓也對內宣稱他們是支持國家的返國韓僑。就算說穿了是綁架國民到北韓從事間諜支援工作（例如翻譯和教授方言），北韓政府一直不置可否的反應，令涉及國家無從入手只能以失蹤人口處理。直到後來因為有脫北者確認綁架事件，才引起國內關注與外交壓力。作者在 1978 年還在唸大學三年級時，一次外出約會期間被綁架到北韓，開始長達 24 年的幽禁生活。

作者執筆由初到北韓的情景，到後來外交折騰下獲准返鄉探親的內心掙扎，那段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的經歷，當然有別於脫北者的自述。雖然真心懷疑作者為免此書出版後，對仍在北韓的人有影響而未由衷直書，但客觀描述包括北韓的政治思想教育、講求「革命成分」的階級觀念、由上而下嚴謹的層層監察和糧食配給制度，都側面說明這個連外遊都要申請配給的國家，確實沒有甚麼能跟「自由」牽上關係。作者由最初堅持己見，不願跟代表國家的指導員妥協，到後來認清難以返國的現實後，如何在這個動輒得咎的國家保存自身，都是為了求存而突顯的韌性。

雖然已知有部份拉北者後來不幸葬身北韓，但相對之下這群拉北者倘若不曾惹禍上身，應該也說得上是北韓的半特權階級，獲配給的糧食和待遇已經比平民好得多。縱然如此，鐵幕之下的一切人和事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在一些細處的描寫裡，譬如在家種植然後偷偷到黑市交易、私有農田的收成總比公有農田來得豐碩，甚至是私底下對作者遭遇流露的同情與請託，都反映出這個地方的人多少仍有些靈活，還有政治洗腦也洗不掉的資本主義習性。偏偏吊詭，北韓當年面臨糧食危機，窮到盡處仍然階級分明、共產未竟，大概說明普及平等之類的高尚價值，從來都居於口腹之慾以後。

所謂萬惡的資本主義習性，到底還是關顧自己的私心，以為自私，亦為自利，是為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