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小說「結婚」中譯連載 第八章 妻子的旅行(二)

   「就是這樣，我從早上就有氣難消。手支著下巴，左思右想，突然想起妳，所以過來找妳。」

   午後，惠美子來到學生時代的朋友立石規子昏暗的工作室向她訴苦。所謂的工作室，也不過是約十個榻榻米大小，鋪著木板的房間，散亂擺著油畫工具和畫布，正中央並排兩張破舊沙發。

   「好羨慕呵!每天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哪有!」

   規子發出像男生的聲音，用男生的語氣回說。

   「是啦! 跟妳比起來，我們這些人每天過著枯燥乏味的生活。真的好羨慕! 」

   「那，妳啊，就離婚呀!」規子冷言冷語的說。

   「這可不行!最重要的是，我會沒飯吃。」

   「至少要搞個外遇啊。」

   「開什麼玩笑。每天煮飯打掃，哪來那種精力。」

   同學會的時候，有些女人會對仍舊小姑獨處的同學炫耀婚姻幸福美滿。雖然惠美子也抱持這種虛榮心，唯獨對規子並非如此。不過，嘴上說著欽羨妳之類的，內心還是隱藏著優越感。誰都知道沒有人會向規子這種戴副眼鏡、肌膚乾癟的老小姐求婚。跟她比起來，自己可是堂堂的已婚婦女耶!

   「我說啊!妳也要早一點結婚才行哦。」

   女性之間這種時候的對話，心理與口舌的微妙關係，男人是不大能理解的。規子果然與眾不同，立刻感受到對方的心思。

   「嗯，」她發個鼻音，問:「妳喝咖啡嗎?」

   朋友一點頭，她就輕輕的踢一下門，走出畫室。

   「怎麼?小拓你來了? 」

   走進茶水間，她看到頭髮黑得發亮，穿著褐色襯衫，一眼就給人精明強悍印象的青年正在拆裝修理電視機。

   「煩死人了!」

   規子一邊咂嘴，把茶匙和方糖排在咖啡盤上。

   「姊，心情不好耶。我昨天不是跟妳說，賽馬不要買六跟三號嗎?」

   叫規子姊姊的年輕人不是她的親弟弟，而是堂弟。

   「不是啦!是--客人。」

   「長得蠻漂亮的吧!」

   「你看到了？」

   「沒有喔，只聽到聲音。不介紹給我嗎?」

   「不行啦!她已經是人妻。」規子突然靈機一動，好像想起甚麼好玩的事，「對呀!介紹給你好了。她剛和老公吵架，可能不情願回家，搞不好能陪你快活的玩一天。」

   她用煽動的語氣跟堂弟說。雖然規子不愛捉弄人，但是惠美子跑來跟她抱怨丈夫的不是，骨子裡卻炫耀自己已婚，令她反感。這年輕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覺察這個嫉妒心一向很強的老小姐今天好像要耍什麼陰謀似的，唇角不禁浮出笑意。

  「正好我堂弟來我這兒，就讓他用老爺車送妳回去吧!」

   喝完咖啡，惠美子起身，立石規子也不挽留，望向餐廳，跟她說。

  「這樣太對不住他了。要他載我這種歐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