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觀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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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做蜂窩糖,做了兩次沒做好,把買了的糖漿消耗完了,硬是幹不了,有點像麥芽糖,放在冰箱“雪藏”;
第三次用白砂糖和蜂蜜,終於凝固了,就是煮久了,一點點苦澀焦糖味。但裡面還有點拉絲狀,沒個十年蛀牙咬不動。配著平價烏龍茶吃(泡)了一點,徒(勞地)增一些風味。
大大一直圍著我轉,看我又在折騰什麼,手指上抹了一點給它,舔了舔看了我一眼:不敢相信我吃這種東西。走開了。(笑)這孩子真吃不得一點苦。
Damn,明天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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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復寫一樣,重復越多的地方,
越深刻越看起來真實;
但那些淺似空氣一般的地方,
也有荒涼的真實。
雖然有時看起來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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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去法國大師電影展,從家去大光明挺方便,騎個車去地鐵站坐三站就到,整個過程不用半小時。當然,我騎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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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遇見女孩 Boy Meet Girl》,莱奥·卡拉克斯 Leos Carax在1984年的處男作,處處是美麗的人臉特寫,女主確實適合黑白片,眉眼戚戚如林黛玉。
但現在看難免讓人有些困,神經質般的大段獨白、對話,情節性並不算強,男孩遇見女孩的幾種結果:被拋棄、拋棄、其中一方的死亡。
我喜歡電影裡的人物性格,做事邏輯蠻奇怪,卻很可愛。女友和好朋友在一起了,男主把好朋友推下河洩氣,之後又去唱片店偷了一沓黑膠唱片附上信送給前女友,走到房門發現人家在你儂我儂,只好放在門口又跑開。路途中碰見街上熱吻的情侶,丟了枚硬幣“打賞”。
其他角色也有趣,比如用一個缺角的杯子喝水,懷念月球的登月宇航員,在別家宴會上躲進洗手間剪短自己頭髮的失戀女主。不斷的喃喃自語、遊蕩、瘋狂地迷戀、荒誕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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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血 Mauvais sang》,該導演兩年後的作品,男主還是德尼·拉旺 Denis Lavant。從上一部看上去還算斯文常見的年輕人裂變成有些像小猛獸一樣的小伙,上鏡了不少,真是一張適合屏幕的臉,身上的肌肉都流淌著隱隱爆發的生命力(好看得並不媚俗)。
為了他那段街上狂奔來的,跟David Bowie的<Modern Love>互為註腳,我看著都快要彈起來咯,要是這場子是我的真想大喊,太爽啦。這不是年少瘋狂那什麼才是。
更別提朱莉·德尔佩 Julie Delpy和朱丽叶·比诺什 Juliette Binoche的青春面孔,一個17歲像林間青草,一個22歲像Fine dine奶豆腐。她們都不是那種無趣軟弱的性格,一個可以開著摩托四處奔走找愛人,只為了一個結果;一個像一隻可愛的小貓,走走就能點亮四周,難有不為她倆傾心的。
這樣的情況下,劇情完全是為人物服務的,導演對角色的愛,可見一斑。鏡頭裡到處是張揚的風,唯一能吞噬這般激情的似乎只有歲月。
這裡點一點題,劇情裡有一種傳染病STBO在蔓延,患病的是那些做愛但實際並不相愛的人。無可救藥的愛情腦。拍得很乾淨不拖沓的瘋狂愛情片,倒是很抓人。還有那些喃喃自語,像水銀落在地上的聲音。
上世紀的香港電影拍街頭黑幫如何殺人、賺錢、上位,法國電影則拍那些只有現在的、曇花一現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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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部在電影展看的是《蔑视 Le mépris》,戈達爾的片。裡面五分一的畫面都有女人裸體吧?大概不是導演要求(據說是製作方要求),畢竟看起來畫面不是很有興致,像在觀察動物身體一般。
實際上這不是一部看著讓人舒服的電影,兩位主人公沒完沒了地爭執,從家裡到海邊別墅,穿插古代尤利西斯的故事,與當下發生的事作為互文。但事實是,主人公並不是尤利西斯,他既懦弱也不坦誠,不到萬不得已時抉擇都交由別人做。女主人看到了這一點,對他禁不住蔑視,愛情消逝了。
最後Camille縱身跳入大海,像美人魚般遊走了。Paul是工作、愛情都留不住。打敗他的不是美國人和他的錢,只是他自己。但最後,看似是贏家的兩人卻出車禍死了,鏡頭轉向大海。很美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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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比 Barbie》取得的成功有目共睹,但這種成功幾乎不是電影上的,更多是一種觀念、象徵的成功。讓大家看到了超級商業片的另一種可能,也可以是有文本、有社會性的。雖然洋溢著一種合家歡麥當勞“喜歡您來”的全球連鎖式討好,但這種討好更像一種舉重若輕,倒蠻可愛。滿屏的粉色像去了另一個世界,乾淨美好充滿希望,雖然兒戲。粉色轰炸。
电影更多是抛出问题,讓台词道出女性处境,难以言表的东西也能化作笑料。像哪里说的,要克服什么得先说出它的名字。这也许是电影最好的参与生活的方法之一,引起共鸣,让具体问题有了名字/共同的意象,好来供大家探讨。当荒謬的生活搬到了荧幕上,察觉到这种荒謬的观众笑出了声。
观影结束了,观众也像结尾的芭比一样走出了旧日世界,再看看车水马龙的生活,好像都不一样了。這是一部當下的時效熱門電影,生逢其時,或早或晚就都不那麼有影響力(賺錢)了。
《芭比》的第二天去看了一部「Ken & Horse」的電影,簡直是審美、價值上的精神折磨,救命。
「再也不敢去看一些壯陽電影,
看了是幻肢會隱隱作痛的程度」
為了洗掉心理陰影,去看了韦斯·安德森Wes Anderson的《小行星城 Asteroid City》。評分不算高,但我挺喜歡。我一直喜歡這種電影,就是人物對白不多/講話都很小聲,用沈默來說話,還有一些冷幽默。如杜琪峰的《柔道龍虎榜》,真的很有趣,香港變得安靜如大型遊樂園。
不過韋斯·安德森知名度在《布達佩斯大飯店 The Grand Budapest Hotel》飆升之後,越來越多知名演員來他片子裡集會。希望名人一人只來一次就好了。
《小行星城》蠻多支線的,有戲裡(彩色)戲外(黑白)兩部分,一群人因為外星人到來(意外)被迫一起隔離在這,一場陌生人的夢。何嘗不是呼應疫情時代?
但疫情不是一場夢,像電影裡說的:You can’t wake up if you don’t fall asleep. 我們無法醒來,因為這不是一場夢。那個老是問老爸「You dare me?」的兒子也很好笑。
幾近最後,飾演電影劇裡的男主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硬是把手放在烤盆上燙了一下。導演說,Doesn’t matter,just keep telling the story.
演員出去樓梯間透氣,碰到了原本飾演她的妻子的女人。
「It's you, the wife who played my actress.」
女演員說了說她原本的台詞:也許兒子可能跟那個外星人一樣,只是害羞,只是晚熟,會好的。兩人各自站在兩棟樓的外牆樓梯上,中間下了好美的一場雪。
也許我們對他人的了解並不比對外星人多多少,也許每個人都是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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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於等到《命案》上線流媒體了,編劇是游乃海,那個寫過很多好戲的傢伙:不止有《槍火》《暗花》《黑社會1&2》《PTU》,也有《我左眼見到鬼》《柔道龍虎榜》《孤男寡女》《大隻佬》,黑幫、槍戰、溫情都涉獵,亦充滿他的個人色彩——宿命論。
在這部電影裡,“命”指人命也指算命。林家棟是算命佬,心寬常常想幫人改命,差點連自己的命也搭上,像他說的「我是一朵花」。(笑)沒想到他連算命佬這種小人物也演得不錯,第一場戲就是畏畏縮縮、神神叨叨的廟街師傅形象,念咒的口音也不賴。裡面的人都挺瘋的,沒有鬼沒有神,心魔已經一大堆。
其實是一部勵志喜劇。
「萬般皆是心,點點皆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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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也沒少看,但這時期實在沒什麼對胃口的好劇,看些輕喜劇下下飯還行。
《惡鬼 악귀》本來挺期待,畢竟驅魔題材一直我的菜,看一部少一部,而且金泰梨想說應該還不賴。結果編導真不太行,大多泛泛的臉蛋空鏡,節奏把控不夠,有時是拼多多九十九刀,有時是趕鴨子上架兩手抓。民俗鋪墊一開始還可以,後面就是連「還可以」都帶點回光返照了,溫情最多四十度不是很能溫到位,劇情最多八集不能更多但是硬是拔到十二集。
但幸運的是,藉由這部劇,去看了《鬼客손》。靈媒、神父、刑警三人的友誼,還有他們身邊的幾位家人、朋友的支持,溫情戲也很入肉,角色飽滿,驅魔+破案。郑恩彩演的女警真有力量美,無論從精神面孔上還是打人的拳頭裡,彷彿生活能見到這樣的人。結尾有種笨拙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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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裡最吸引人的不外乎疯狂的女性、脆弱的男性(按表面形象來說),各有超越男女這種二元性的其他質地,模糊了既有螢幕(也是觀眾心裡)形象,容易達成某種神性。出走的總是女人,乡愁的總是男人。
在《巴比倫 Babylon》——聲勢浩大的一場過度瘋狂的夢裡,中間有一段與響尾蛇搏鬥的部分,Nellie(女主玛格特·罗比 Margot Robbie)被蛇咬住,然後跑向群眾們求助,男人四散,最後是一個女人跑來,為她砍蛇、吸毒、消毒,兩人在無伴奏下接吻。多熱烈,以至於回想時我總是把這片段跟火焰聯繫起來,實際上片中並沒有火,只有隨著車頭燈照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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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人人都有一些生活的秘密訣竅,只是大家都秘而不宣。
比如要怎麼管好自己的錢、怎麼維持人際關係、怎麼彌補過錯、怎麼和鄰居問好、怎麼用法律保護自己、怎麼照顧自己。。。。。。
有時覺得自己像外星人,所有問題對地球人看起來都那麼簡單,但瞭解多一點才發現:大家都裝的。
第一次活沒什麼經驗,人人都有一本血肉教訓煉成、時時更新的生存指南吧,像手機APP一樣。
教育不教人該怎麼生活,可能這東西和「活著的意義」一樣,是無法傳授的。
為了不要摔得滿地找牙,只好摸著石頭過河。真不容易。
㊙️一些偏方
不開心:
伸懶腰/拉伸肩頸和揉揉肚子/深呼吸/吃一點甜/曬一點太陽/好好吃飯
想太多:打掃/洗澡/做飯/睡覺/散步
沒精神:好好打扮叫上朋友出去遛
(不困的情況下)
要補充行動力就吃吃堅果,要靜心就吃白飯/麵包,恢復元氣吃咖喱/湯飯,要活力吃吃酸辣(東南亞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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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寫道:
「火在變化中休息」。
我也要說:
「人在變化的食譜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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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水抽乾了,火熄滅了,雨停了,回歸了大地的日常。
有人記得地鐵里的雨腥味、高樓冒出濃濃的煙、撞翻一切的洪水。
如真是萬般皆是命,望點點皆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