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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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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第四十五章

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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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外包装虽然很脏还有油污,但里面是全新的,而且尼龙布很厚实,东南北不住地说“赚到了”,随即开始接连杆、支架,撑开帐篷固定好。帐篷又高又大,顶部有个带盖的气窗,侧面有两个带窗帘的小窗,都封着防蚊纱,正面是双层带防蚊纱可以里外拉开拉链的门。

朱珠端了一盆水上来,把防潮垫和帐篷里面仔细擦洗了一遍。两个人一起把防潮垫铺好,枕头套好,朱珠钻进帐篷铺好床单,然后躺了一下。

“怎么样?”东南北蹲在门口探着头问。

“好舒服,地上是暖的。”朱珠说,“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有点硬。”

“肯定会。”东南北说完下楼把那捆蓝花布扛上来,两人一起折叠成褥子的形状垫在防潮垫上面。

“忘了买被子。”朱珠苦着脸说。

“没事儿,我是小火炉。”东南北说。

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但是不远处的天空还是被城市的灯火映出晚霞,烛台上蜡烛的火苗随风摇曳,空气中不时飘来楼下大排档炒菜的油烟和缥缈的人声。东南北盘腿坐在一本画报上喝着啤酒,不时向上扔一颗花生米,然后仰着头接住,没接住的花生又捡起来,捏掉皮后放在嘴里。朱珠抱着膝盖坐在压扁的啤酒纸箱上,咬着锅巴“咯吱咯吱”作响,多多头搭在她的脚上四肢张开仰躺着。

“星星好亮啊。”朱珠仰着头说。

“是啊!”东南北仰着头看着夜空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爬上屋顶,躺在温暖的瓦上仰望星空。我还把附近菜场垫蔬菜和水果的稻草搬到屋顶上做成一个很舒服的窝,有时我还会带点吃的上去,不过我们那时零食很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罩个玻璃盖,最好是个玻璃房,下雨天也能呆在里面。”

“我也喜欢玻璃房。”朱珠说。

“你有多久没有仰望星空了?”东南北说。

朱珠若有所思地说:“很久了,都忘了上次是什么时候了。”说完躺了下去。

“咦?还温着呢,难怪多多这么舒服,快来试一下。”朱珠大声说,东南北挪到她旁边躺了下去。

“嗯,好温暖。”东南北说,“像妈妈的怀抱。”

“你在想什么?”朱珠说,“想家了?”

东南北点点头,放到嘴里一颗花生米,把花生米袋子递给朱珠,被她推了回来。

“你喜欢深圳吗?”朱珠说。

“挺喜欢的,遇到的人都挺好的。”东南北说,“城市嘛马马虎虎吧,刚开始感觉很新鲜,但是久了就感觉没什么味道,我更喜欢有历史的老城和四季分明的气候。你喜欢深圳吗?”

“没什么感觉,也没有比较。”朱珠说,“我去过的地方不多,除了广东境内最远的就是西安了。”

“你开店赚了钱想干什么?”东南北问。

“没想过那么多,开店还八字没有一撇呢。不过我一直想看看梵高故居,哎,梵高老家是哪里的?”朱珠侧过身支着头看着东南北说。

 “在荷兰南部靠近比利时的一个小镇上。”东南北,“后来他去了巴黎,然后又去了普罗旺斯,在阿尔勒遇到高更等印象派画家,也是在阿尔勒病发,住进了精神病院。最后回到巴黎附近的奥维尔,创作了教堂、麦田等作品,在那自杀。”

“那我都要去看看。”朱珠说,“但是需要很多钱。女生赚钱太难了,升职比男人难,做生意容易被男人骗,体力活更做不过男人。”

“女生清贫是种美德,男生清贫是种罪恶。”东南北说,“我尊重清贫的女生,尤其是那些长得很漂亮但甘愿做打工妹、服务员的女生。”

“怎么说?”朱珠说,顺手捡掉东南北胸前的花生皮。

“毕竟是男权社会,男女并不公平。但是女人只要肯依附男人就很容易赚到很多钱,不一定要将青春和身体待价而沽,有时只要因为小有姿色被男领导青睐,稍微发点骚,在职场上、商场上都能获得很多机会。”东南北说,“男人只要有体力、不太笨、勤劳点、没有恶习,开个大排档都能养家糊口,坚持几年就能变成大饭店,我们楼下的桂林米粉店最早就是个小摊,三块钱一碗,现在五块。”

“多少有点安慰。”朱珠点点头说,“古丽是怎么开起来的店?生意怎么样?”

“只要忙起来就是好事。”东南北说。

“你最近又见她了?”朱珠问。

“嗯。焊条的事儿我想找她男朋友帮个忙。”东南北说着忽然坐起来,“对了!焊条的生意很可能成,多多姥爷介绍那个任总已经看过货,前天还和我通话询问价格的事情。他说因为采购量大,希望给多点折扣。我想他是不是想要回扣,我就又让了三个点,然后明确说再提百分之十的费用给他们部门,他就没再说什么,但是也没最后表态。”

“这事要成了,多多姥爷的的功劳最大,我既然能给外人回扣了,也一定要给姥爷同等好处。”东南北说。

“不行,不行,我爸肯定不会要,而且会对你有坏印象。”朱珠说,“任总要的事儿你可千万别跟我爸爸讲,他这个人嫉恶如仇,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举报。”

“那……最好了,我给你,必须给你。”东南北说,“是干净的钱,是好心得到的好报。”

“我更不能要了,那不又是依附男人吗?”朱珠说。

“性质完全不一样,这是合作分红。”东南北说,“你不要我就给你报名参加欧洲旅游团,到时候你若不去团费也退不回来。”

“别胡来。”朱珠严肃地说。

“那就听我的,用这笔钱开店。”东南北说,“来,预祝我们合作成功,我们冲着星星许个愿。”

“许愿是要还的,怎么还?”朱珠说。

“再说。”东南北开了两瓶啤酒碰了一下递给朱珠一瓶,朱珠接过后喝了一口放在地上说:“太不浪漫了,星空下谈钱。”

“那还是谈梵高。”东南北说着平躺下来望着天空,“你刚才问我梵高老家是哪的,其实他老家是山东莱城的,出生后随爸爸下放乡下,擅长画鸡。”

“又不正经。”朱珠踢了东南北一脚说:“你再给我唱首歌吧?你嗓音那么好听,音准不重要,感情充沛就行。”

“哪壶不开提哪壶,文艺项目里我就唱歌是短板。”东南北说。

“让我看看有多短。”朱珠说着平躺下来,东南北想了一下开口唱到:

是这般柔情的你 给我一个梦想 

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地荡漾

在你的臂弯

是这般深情的你 摇晃我的梦想

缠绵像海里每一个无垠的浪花

在你的身上

睡梦成真 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

残留水纹 空留遗恨 愿只愿他生

昨日的身影难相随

永生永世不离分

是这般奇情的你 粉粹我的梦想

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

是我的一生

……

朱珠默默地听完,抹了下眼睛说,“感觉太悲伤了。”东南北拍了下朱珠的手,语调一转破着嗓子大声唱出来:

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

我的青春一去无影踪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

“哎呀!遭了!我得赶紧回家,我妈会查岗的。”朱珠“腾”地坐了起来看着手表说,“肯定查过了。”

“要不你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吧?”东南北说。

“他们没有电话。”朱珠说着站起来,“我想想他们住哪家宾馆,我下楼查一下。”

朱珠上来后手里多了一袋橘子,坐在东南北旁边,剥了一个递给他,他张开了嘴,朱珠掰了一半塞到他嘴里。“什么情况?”东南北含混不清地问。

“不告诉你。”朱珠说着躺了下来,一瓣一瓣剥着橘子放到嘴里慢慢咬着,看着天空。

东南北歪头看着她的侧影,卷曲的短发遮住大半前额,眉心凹陷,鼻梁笔直地升起,到鼻尖处微微抬高,然后直落下来,轮廓线顺着人中蜿蜒经过嘴唇、微翘的下巴回转到脖颈后又缓缓升起,迅速变得圆滑陡峭,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咸湿佬!”朱珠望着天空用粤语说。

东南北转过头注视着深蓝色的天空,不一会儿就打起来瞌睡来。

“别睡着了,容易感冒。”朱珠推了一把东南北说。

东南北眯着眼睛往帐篷里爬,被朱珠一把拽住说:“洗澡!臭男人。”

两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帐篷里,朱珠突然侧过身说:“你说我可不可以把墙壁刷成粉色?”

“随你,大不了退租时候给刷回去呗。”东南北说,“你要是把房间刷成粉色,我就刷成蓝色,我喜欢各种蓝色。”

“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墙壁涂成粉色,我睡在吊床上,养一条小狗,叫‘精灵’,窗外挂着风铃,‘叮铃!叮铃!’。”朱珠伸出一只手指晃动着说,“不过我的房间你不可以随便进啊,会藏着很多小秘密。”

“那你在门上挂个牌子,正面是closed,背面是open。”东南北说,“最好标上营业时间。”

“也好。”朱珠说,“也好,收门票,给你办个月卡,年卡更优惠。”

“要么你就在门上画个女生像,我房间门上画个男生像。”东南北说。

“那不是公共厕所吗?”朱珠说着大笑起来,东南北跟着笑起来。

“对了,我门上写女生宿舍,你门上写男生宿舍。”朱珠说。

“好!成交。”东南北说着躺下,“睡觉。”

“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在一起过夜。”朱珠推了一下东南北说,“你不要碰我啊,别破坏这个美好的夜晚。”

“你冷了也别找火炉。”东南北说。

天色发白时忽然起风了,吹得帐篷“呼达呼达”响。朱珠蜷了一下身体,东南北挪过去轻轻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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