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女朋友。
导师是七零后生的人,谈起自己的男朋友时,他称呼对方为“BF”。
BF,boyfriend,听起来很复古,也有一点老土。不同于现在时兴和时髦的“伴侣”说法,BF着实有些过时。
中学时代,赶上早恋大车的朋友总会效仿世故的成年人。异性恋男生管自己十五岁的小女朋友叫“媳妇”,女孩的闺蜜团管她们各自的男朋友叫“男人”——“媳妇”,“男人”,虽然ta们甚至没有念到高中。
高中时候喜欢的女孩,因为我也是女孩的缘故,所以她只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隔着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她被父母仍在外地的寄宿制学校,每周我们用手机联络一次,在她的生日给她寄去礼物、零食和文字,上面写“我希望我们是独一无二的朋友关系”。
人们对“共度一生”的人的期待,无外乎是“除了你别人都不行”。一种排他的、忠诚的、长久的共识,被写进关系的脚本里。异性恋们纷纷效仿的,不过也都一致和无聊:将一段关系经营到坟墓里,把对方的称呼,从媳妇变成老婆,从男人变成老公,再变成“孩子ta爸(妈)”。
成年后的男女,最兴奋的莫过于拥有了自由的”爱”和“浪漫”的许可。大家约会,恋爱,过纪念日。我们学社会学,于是我们开始用批判思维讲问题——即便有时候,装备这样的思维显得有些矫枉过正。我们把谈恋爱讲成亲密关系,然后希望自己经历的浪漫都不落窠臼,希望自己的伙伴永远遭遇新奇。
于是有一天,讲述那个在关系中的人为“男朋友”、“女朋友”的方式被抛弃。大家开始说date,说伴侣,说partner。当然,也没有人再说“男人”和“媳妇”。
一种新的、被强制多元的、流动的关系脚本又出现了:你不能太居于固定的伴侣关系、你不能太讲究异性恋式的恋爱规则、你不能太向往忠诚和长久、你不能太期待婚姻和家庭。
多边关系和非二元的性别角色鼓励,你甚至无法描述,你的对象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因为定义“男”或“女”太过于二元;你也没法讲述你们是“情侣关系”还是“约会关系”,因为如果宣告一种关系,就意味着被道德束缚忠诚。更直接地,是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到底是不是“单身”。约会关系是单身吗?同时跟多人约会,又应该怎么解释?
朋友之间交换着不同交友软件的脚本和趣味,交换不同软件的机制和语言。最后在聚会时对对方带来的同行者心照不宣。
直到在聚会中向感兴趣的女孩提问“你现在是单身吗?”时,对方支支吾吾无法回答,好像就共情这种在瓶颈的矛盾:上不去,下不来。我们坚定地要抛弃那些身份的名牌,但是最后,其实行之有效的往往就是简单的暧昧和命令。
很简单,我们都想要一个“男朋友”或”女朋友“,只是我们的知识和互联网名片,往往让我们局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