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 吉他禅(ZEN GUITAR)

野兽爱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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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按:唐唐翻譯的這本《吉他禪》非常到位,可惜一直沒能覓得出版良機,作者的另一本著作《電腦禪》也沒有出版,這兩本書的中文簡體版權也就這麼浪費了。

2008年7月9日在北京創建了超個人心理學讀書會,那時常常推介書友們同時讀肯恩·威爾伯和傑克·康菲爾德,可以智慧與慈悲兼備,陰陽平衡。

47.心灵自由 2013-05-18 23:15

书名:吉他禅(ZEN GUITAR)

作者:菲利普·利夫·须藤(PHILIP TOSHIO SUDO)

作者简介:

菲利浦·利夫·须藤 在美国出生、日本长大,自小就喜欢弹吉他。在两种文化交汇下成长,他一直在寻找一种方法,一种能将东西方的智慧融合成一种国际观的生活哲学。他找到的方法就是:吉他禅。1993年他成为纽约市马拉松音乐会的正式音乐家,现和家人居住在夏威夷。

内容简介:

有的人透过静坐来修禅,有的人是经由修习武术、射箭或是书道、花道,全心深入这些“技艺”,这些“技艺”将不再只是技艺,当你发自心灵深处真诚的弹奏,和吉他合而为一时,这时,忘了吉他,忘了自己,“弹吉他”本身,就是“禅”了。

名人推荐

没有实践,哪有禅机?

任何艺术的实践过程一定有三个阶段,一是“无”,从零开始;二是“有”,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训练自己的脑,自己的手,还有手脑并用在艺术的媒介上;第三,又是“无”,把你所学的忘掉,把你所感觉的忘掉,你不是用脑或是手在创作艺术,你是用心在创作。禅宗讲究的是“顿悟”,可是“顿悟”之后呢?就成佛了吗?非也,顿悟是“零”,只是一个开始,“成佛”的过程就像追求艺术的路途,而什么是佛?寒天饮冰水,冷暖自知。  

——徐昭宇(台湾吉他学会理事长)

专注,才有专业

这本书给我的最大启示在于“寻找唯一的事”。在禅定中,整个人会处于放松、冥想的境界。你不一定要坐着才能达到禅定,只要能心无杂念、享受专注的乐趣,随着时间的累积,我们的能量也会越来越扎实。“专注,才有专业。”这是我的名言,但这句话也只提到“因”跟“果”而已,其中的过程当然是“禅”。那种过程是一种自我的enjoy以及对事物的appreciate。专注的“因”,心无杂念、顺其自然的“空”,再加上不刻意迎求、享受过程的乐趣,自然能培养出专业。  ——陈慧明(台湾新生代鼓王)

老师不会教的重要事

作者须藤先生把个中奥妙说得非常清楚明白,其实,我们只是借由学习吉他来体验生活和做人的道理罢了!这是一本告诉吉他手如何在有限的生命中自我完成的心法。弹吉他已经悄悄成为一条人生道路,要走得久走得远,就要有修持,就要有法门,就要合乎人性,就要考虑到别人……很多的人生课题接踵而来,而解决问题的方式都离不开“禅”,这本书最可贵的就在于它说了很多吉他手应有的情操与态度,而这些东西是学生不会问、老师不会教,却又很基本、很重要的事。     ——董运昌(台湾金曲奖得主)

目录

第一章 欢迎光临:吉他道场

第二章 白带:初学者的心态

·系上白带

·拿起你的吉他

·调音

·开始弹奏

第三章 从白带到黑带:唯有练习

(一)专心的十二个重点

·精神

·节奏

·技巧

·感觉

·完美

·犯错

·阶段和停滞

·纪律

·极限

·贯彻

·品味

·团队合作

(二)常见的十二个错误

·自我怀疑

·立即的满足

·自我

·心不在焉

·过度热衷

·速度

·竞争

·偏执

·苛刻的批评

·扭转失误

·失去焦点

·想太多

第四章 黑带:爱上责任

(一)迈向黑带

·寻找唯一的事

·谱成乐章

·做出决定

·做好准备

·因时制宜

·弹出变化

·构图

·放大缩小

·相信故事本身

·关注细节

·想法:过程

(二)黑带的手

·一举一动

·声音绘画

·音色

·直觉

·能量

·阴阳

·双手合一

·平衡

(三)黑带的心

·真实的自己

·坚定的信念

·即兴演奏

·录音

·第一次

·技巧

·专家

第五章 从黑带到白带:与障碍共舞

·入口和出口

·完美和不完美

·我和你

·执著和放手

·声音和沉静

·老师和学生

第六章 白带:吉他禅之道

节选

第三章

从白带到黑带——唯有练习

你得投注很多心力和工夫在上头。或者我应该说,你得经常“玩”它——之所以说“玩”是因为,如果你热爱这件事,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没有发现什么捷径,我已经摸索了很久。

Cher Arkins——美国吉他大师,风格横跨乡村、爵士及早期摇滚乐。

如果我们有资格在生活中称得上是某方面的专家,应该算是很幸运的。专业的能力得来不易,有些人常常是一无所得。还有许多人缺乏培养专长所需的意志力和信念。

这座道场的成立宗旨,是为那些具备意志力和信念、想认识吉他禅的人,提供一块修习的场地。日本人把这种修习称为“修业”,“修业”字面上的意思是“驾驭一己的行为”。只要遵循吉他禅的道,你就是在修业。即使你达到黑带或更高的阶段,修习到最后你并不会得到结论。吉他禅的道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但是,千万不要被这段旅程的漫长所击倒。你所需要做的就是专心,专心于你正在做的事情上。继续留在这条路上,一步接着一步跨出去——就这样。你在挣扎的过程会有喜悦的。

一旦你拿起吉他,要先调音,然后才开始弹奏。你需要先建立一个修习的模式,但要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你可以发展自己的练习方法,或是遵循其他老师设计好的课程。如果你想学某种特别的弹奏风格,你可以找个老师或找本书教你。如果你的耳力很好,你可以听歌自学;依样画葫芦,模仿你喜欢的唱片里的某个乐段,这些歌曲都具备了你想表达的感觉。你不妨将它们当做寻找自己的乐声的途径。许多不同的公式都有用,所以并没有真正的公司可以套用。重要的是,尽可能用你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方法,从身边的人事物上学习。至于要怎么学、什么时候学,都没关系,只要你真的有在学。

我从白带过渡到黑带的这个中间阶段,分为两大教导主题:

一、专心的12个要点。

二、常见的12个错误。

在初期训练阶段,你应该特别留意“专心的12个要点”。人类是习惯的动物,能够尽快建立适应的修业方法当然是最好的。因为习惯能让我们感到“安心”;习惯令我们熟悉。在这座道场,你一定要借由良好的习惯来培养“安心”。你不必改掉你所有的缺点。你只要开始一项新的习惯:把事情一次就做对。当你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形时,也要对自己有相同的期许。如果你做到了这点,坏习惯自然会一一修正。把每一个要点带进你的练习以及你的生活方式来思考。根据这些要点来练习弹奏,这会帮助你走在正确的吉他禅修习之路上。

每一个乐手在学习的关键时刻,都必须努力避免“常见的12个错误”。修习吉他禅时,我们必须时时刻刻警惕自己,一个小细节的疏失,就会让我们偏离正道。如果我们不时时反省,日子久了,一次次的偏差会使我们离正道越来越远。酗酒的人最常说:“我再喝这一口就好了。”许多云水僧在迷失后,还自以为行在正道上。对某些人来说,那“一小口”也许是想跳过一次练习的借口,过了一年,吉他上就盖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自私、自我、懒散——只是一个小动作就会让你多绕一大段路。你一定要时时反省自己是不是偏离了正道,要一边走一边修正。如果你没有发觉这些缺点,就会和正途渐行渐远。

只要你时时谨记“专心的12个要点”、避免“常见的12个错误”,你想做什么都没有问题。一生秉持这些原则,你的努力定能水到渠成。

(一) 专心的12个要点:

·精神

·节奏

·技巧

·感觉

·完美

·犯错

·阶段和停滞

·纪律

·极限

·贯彻

·品味

·团队合作

·精神

“哎呀,”他指着气阀说:“把气吹进去。再过几个礼拜,这就成了一把好的小号了。”

“Dizzy,你说得好像吹小号很容易似的。”

Dizzy夸张地瞧了我一眼,说:“放屁,没有人一开始就会吹的。”

Chip Stern和Dizzy Gillespie的对谈——后者为爵士乐小号手,Bebop风格的创始人,将拉丁爵士乐引进美国的乐手之一。

弹吉他是一种肢体的活动,需要经常练习。从这一点来说,弹吉他和掷铁饼、高栏径赛和蝶式游泳没什么差别。肢体本身肯定也具备智慧。肌肉得经由新的和有纪律的训练方法,才能学会某种肢体动作。

生理的挑战会迫使心智克服障碍:像疼痛、疲劳、没自信。如果你不培养心智力量,你就不会进步。你要利用这里的训练来锻炼坚强的精神。

当肢体在尝试新的动作时,同时也会强制心灵投入专注力——以获得专心、方向感和决心。相反的,如果你的身体厌倦了某种活动,你的心灵就必须要求肌肉忍耐、守纪律,才能完成。比如说,初学吉他的人常会抱怨按弦造成指尖疼痛。但很快的,心灵会命令我们的手忍受这种不舒服,直到弹得指尖长出茧来。慢跑的人都知道,当身体想放弃时,心灵就会介入说:“不行。”

当我们的身体抗拒执行心灵的指挥,或是我们的心灵对身体的要求感到困惑,我们就会产生挫败感。但是,心灵和身体之间的冲突是内在修炼的一部分,这可以让我们正视自己的动机和限制:为什么我们要花这么多时间练习?为什么我们渴望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愿意做出牺牲来求取进步吗?我们是不是在苛求身体做它做不到的事?这些问题的答案,决定了我们修习吉他禅的进程。

意志是决心的一部分,就像日本武士常说:“把你的心绑紧。”你刚来的时候,就像只小野马心猿意马,散漫、不专心。经过训练之后,你学会了约束原始的精力,能像赛马一般控制自如。有的初学者刚来这里时像一匹疲倦的驽马,经过训练,他们学会了借由强化钝化肌肉,逐步累积能量。

下面我借用日本武士道精神的三条格言。训练时,你得时时将这三点放在心上:

一、别问,只管练习就对了。

有的问题只有你自己体会过后才会得到答案。经过适当的练习,有一天,答案自然会浮现。唯有透过你自己的亲身经验,你才能够认识“道”。

二、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如果你表现不佳,那就快点好好振作。那些最泄气的想法——“我不能学这个。”“我的手不够有力。”“我永远做不好。”——千万不要大声说出来。在你说出来之前,把这些念头在心里烧掉。

据说,武打明星李小龙在心里升起负面的想法时,会在纸上写下他心里映现的字,然后把那张纸烧掉。不妨把这个方法运用在你的练习中。

三、你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在吉他禅的求道之路上,重要的不是我们面临的障碍,而是我们回应障碍的态度。你必须先能够驾驭对不可期的和不幸的处境的反应,才能驾驭禅吉他。

一旦你专注于求道,任何身体上的劳动——不管多么微小——都会成为心灵的一种训练。要善用每一个机会,比如说洗碗、铺床、割草等,让你的心灵远离懒散和疑惑。专注于眼前的工作,这股精神会导入你所做的每一件事。这就是我们认识禅吉他所必要的精神。

·节奏

弹吉他的时候,我会把焦点放在律动上;每当我发现一段新的节奏,我便发现我可以用它写出一大堆新歌。学跳舞、打鼓,或是用过去没做过的动作摆动身体,则是我发掘新乐段的方法。因为,当你学着用新的动作摆动身体时,你也会开始用不同的方式来演奏乐器。

                       Stone Gossard,珍珠果酱乐团(Pearl Jam)已故吉他手

我常常听到有人说自己天生没有节奏感,这是个错误的观念。有心跳的人就具备节奏感。只要你会吸气吐气,你就有节奏感;只要你会走路,你就有节奏感。重点在于,你要去感觉生活,然后把你的发现放入你的音乐中。日文中把“节奏”称为“拍子”(hyoshi),字面上是“孩子拍手”。你一定要感觉这种节奏——它就像孩子拍手一样自然。

除了出自你自身的节奏,吉他禅不要你弹其他的节奏。但是,你要能够协调自己和他人的节奏——你要去感觉它们的律动。我们生来都具有这种能力。在音乐会结束时,注意观察观众要求安可曲时会怎么样热烈地鼓掌。刚开始,每个观众是用自己的节奏来鼓掌,但是接下来,整个音乐厅会像锁定了相同的节奏似的,整齐地拍着手。这是团体级的节奏。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节奏——像季节的更迭、月亮的盈缺、日夜的消长、潮汐的运动,涨潮或落潮;在潮水之中、在浪涛之间;在每个打上岸又退回海里的波浪中。非自然的事物也有节奏,像人工制造、喀啦喀啦作响的汽车雨刷、电话转盘、或是洗衣机的脱水器。抽象的事物也有节奏,像是美丽、空间、生活方式等观念。人际关系之中也有节奏,像人际之间的共鸣互动。我们居住的社区也有节奏,像邻里街道、乡镇、城市之间的社区情感。

你一定要学着去感受和生活各个层面重叠的节奏,然后把它放进你的弹奏之中。篮球运动员常说“投篮要有节奏”,这里,“节奏”指的是比赛的流程。换句话说,他们希望自己的动作是自然的顺势而起。这就是节奏。

你也要学着去感受数字的节奏,熟悉数学的学生应该会对音乐的次序性感到亲切。音乐之中也充满了数字——音阶、节拍、时间和音波的频率,都包含了数学的元素。如果你了解数字的细分,你也会了解数字之中的节奏。最重要的是,要一直去感受“节拍”,不论她是来自节奏本身,或是出于你灵魂的底层。

请记得,你不能只用心智来感受节奏,你必须用你的身体去体会。当你的身体重复体会一种节奏形态,经过了一段时间——不管哪个节奏多么基本或多么复杂——那种节奏就会深深植入你的灵魂。

如果你的精神够宽广,你甚至可以用可能是没有节奏的东西来感受拍子。所有事物都有一种基本的脉动,他们的来源都是相同的。

在吉他禅的修习道路上,没有比这个更深奥的。

·技巧

音乐中包含了我需要使用的所有技巧。当我坐下来学着弹某些东西时……我并不是想熟练某种技巧,而是想知道某一种概念听起来是怎么样的感觉。

             Pat Martino 爵士吉他界“快手”,以惊人的演奏技巧、流畅多变的即兴弹奏闻名。

有的老师光针对吉他技巧就开了一整套的课程。有拨弦的技巧、有滑弦的技巧,还有两手同在指板上弹奏的技巧。了解技巧是必要的,这点毋庸置疑,尤其是你想弹出某种特定的风格时。但是,光求技巧,你是无法学会弹吉他的。

从吉他禅的角度来说,学习技巧并不是成为音乐家的途径。不管你用的技巧是什么,声音本身才是重点。如果你想花很多时间练习技巧,那就去做,因为我们必然都要投资时间在这上头。但是,技巧越复杂,你就要投入越多的专注力练习。我们道场的目标是,训练乐手弹奏时不要意识到技巧这件事。乐手的焦点应该是,怀抱适当的精神来弹奏音乐。

技巧可以让我们迅速、清晰的表现,但前提是我们要先有想法向透过乐器来表达。有时候,比起一个技巧无懈可击的乐手,技巧粗糙的乐手有更多感情要说。这时候谁的音乐层次较高呢?

你只要学习你需要的技巧,这样就够了。这就是吉他禅之道。

·感觉

我在洛杉矶做了一次鼓的讲座。学生都不错,但是他们都会问我同样的问题,好比说:“你怎么想出那个过门的?”我告诉他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的。我就是去感觉,或许那天比较特别吧,谁晓得?……你就放手去打鼓,只管表达出你的个性来。

Manu Katche,Peter Gabriel 乐团鼓手,常被称为“被遗忘的打鼓英雄”。美国、非洲、欧洲艺人都非常推崇其天分。他把世界性的音乐风格混合入一般鼓的设置。

许多初学者认为,要弹奏音乐,必须先学会读谱。但是在这个道场,更重要的是去感觉。

学日文可以加深一个人对日本的了解,同理可证,学习读谱和记谱法,无疑可以加深个人对音乐的认识。借由认识音乐的书写语言,作曲家可以穿越时间和乐手沟通,而且不需要声音就能记录他们的音乐。

但是,学会音乐的阅读和书写,在吉他禅的修习上并没有占到便宜。我们说一个人会弹莫扎特的乐曲,和我们说以为演员会朗诵莎士比亚的剧本一样,没有孰高孰低。重要的不是阅读的能力,而是乐手怎么样把灵魂和情感带入作品中。两位都会背同一剧本的演员,可能只有一位能塑造比较生动、真实的角色。音乐也是一样。比读谱和弹出正确音符更重要的是,声音必须带有“氛围”——个人的脉动能和所有的声音共鸣。

抓对感觉不是光靠技巧就能做到的;就好比有人说,在戏剧界,如果你注意到某人的演技有多好,那就不是好的演技。那和气场有关,是一种与精神生命的共鸣。

吉他禅之道要经由耳朵和心来了解,而不是靠理性的心智。所以,一位来自密西西比乡下地方自学成才的蓝调歌手,可以懂得吉他禅;而一位茱莉亚音乐学院的毕业生未必做得到。“道”存在于演奏所表现的精神和它的深度,而不是复杂的技巧难度。不要让学问来介入、干扰音乐所要求的自然。人总是容易想太多,你只管弹下去。如果感觉对了,那就没错。

·完美

我不认为你曾经做到最好。“做到最好”只是“试着做到更好”的一个过程。

                   Townes Van Zandt,乡村民谣歌手,有低调诗人之稱

训练的重点是要努力做到最好。就像高尔夫球员每一次挥杆,都试着要完美地把球击出。同理,吉他乐手也希望能将每个音符都弹得完美。完美,就是难以达到的意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也不能轻易地接受错误。如果一个五重奏的每一位成员都说:“我在那次录音只犯了一个错。”那么,这次录音就有五个错误,大家都要回到原点重来,所以请你要存着“每一次都要完美表现”的决心。

有许多错误时自我意识过剩——太在意身体的动作——造成的。投球、传接足球或是投篮时失误,常常是因为选手泰注意球了。弹吉他也是一样的道理,当你过度在意双手在做的事,你就会把音乐摆在一边。要克服自觉过剩得透过练习。练习会让我们的肌肉产生智慧,达到思考和动作作同步反应的境界。这样一来,我们的技巧也会变得自然——这有点像是禅宗大师告诉我们的“平常心”(ordinary mind)。

要达到这个自然的境界,和我们学开车和打字没有什么不同。刚开始学开车的时候,我们非常没信心,老是紧张兮兮的查看后视镜,转弯的角度老是太大,时常紧急刹车。我们开始学打字也是一样,我们的指头小心翼翼地在键盘上移动,每一次 都经过深思熟虑。

但是经过练习后,我们的肌肉渐渐不再依赖思考。我们用手控制方向盘,脚开始自然的在油门和刹车板间移动。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找到正确的字母,不再需要思考。日积月累的练习后,这些动作会变得像走路一样稀松平常。

不过,单靠练习,并不能达到完美。正如一位知名的棒球教练说过的:“完美的练习造就完美。”这是你认识吉他禅所要具备的态度。

48.心灵自由 2013-05-19 16:34

你无法独自完成:寻找老师的带领

老师最伟大、最纯粹的力量就是以自己的自由和喜悦形成的氛围。

(一)

为什么需要老师

在灵性生活的成长过程中,在某些时候,与老师或灵性向导建立关系是非常重要的。不论你曾经接受老师的带领还是正考虑找一位老师,都有必要仔细思考这个重要的关系。虽然美国人最重视的是靠自己来满足需要,但拓荒和牛仔的精神不见得适合灵性生活。先前已经谈过,禅修会产生深刻的疗愈过程:必然出现的障碍,处理强迫性行为所需的技巧,体内脉轮和能量系统的强大开启,暗夜和死亡---重生的经验,还有灵性生活的各种周期。在这些领域中,我们要如何凭自己找出道路呢?即使我们在生活中有自发的觉醒(如遇到巨变或濒死经验),但若没有老师和一套系统化修行方法的支持,就会发现这些痛苦或狂喜的经验与洞见往往会逐渐消退。

从灵性书籍和经典取得地图和指引仍然是不够的。我们不知道灵性生活会带领我们到何处,它却又总是要求我们走入困难与未知。试图独自修行的人和接受有经验的老师指导修行的人比起来,前者几乎必然都会陷入混乱或缺少深度。

灵性生活的基本原则就是在未知的领域学习最深入的功课。我们觉得最困惑或陷入最大的困难时,常常是即将有某种全新开启的时刻。我们最软弱的那一面,最容易让我们对生命的奥秘觉醒;我们最大的优点(最能胜任,最明了易懂的部分),反而是我们远离奥秘。要进入这个超越自我的领域而没有向导,实在是很勉强的做法。

鲁米用一个故事警告我们这种情况的危险:

有人抓一只鸟。

这只鸟说:“先生,你一生吃了许多头牛和羊,却仍觉得饥饿。我这身瘦骨头没什么肉,一定无法满足你。如果你放我走,我会给你三局智慧的话:第一句会站在你手上说,第二句在你的屋顶上说,第三句会从树枝上说。”

这个人大感兴趣,就松开鸟,让它站在手上。

“第一句:不论是谁说的,都不要相信荒谬的事。”

小鸟飞到屋顶上,“第二句:不要为失去的哀伤,它已经过去了。永远不要为已发生的事懊悔。”

这只鸟接着说:“附带一提,我体内有一颗大珍珠,重量相当于十个铜钱。这表示你和你的子孙原本可以拥有一笔财产,但你已失去了它。你原本可以拥有这颗世上最大的珍珠,但很明显,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了。”

这个人像女人生产一般嚎啕大哭。

鸟儿说:“我不是才说过,不要为过去的事哀伤,也不要相信荒谬的事吗?我全身上下还不到十个铜钱那么重,体内怎么可能有那么重的珍珠?”

这个人恢复理智说:“好,请告诉我第三句话。”

“好,你已经很好运用了前两句话!第三句:不要给酒醉和昏睡的人任何劝告,不要把种子撒在沙子上。”

鲁米希望我们了解人多么容易受骗。

即使我们接受了美好的劝告,还是很容易忽略或误解它。我们在许多地方卡住,包括恐惧和执着造成的层层困难,还有自欺还缺乏自我价值感。它们会出现在每个人的修行中,愈是自以为受过良好教育、拥有足够能力的人,便爬得愈慢、摔得愈重。

如同雷布莱德伯利(Ray Bradbury)嘲讽地说:“你在人生中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是笨蛋,你在人生中学到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你仍然是这个笨蛋。有时我自以为已经了解每件事,不久我又会清醒过来。”

世俗的教育对禅修没有帮助。

有次在波士顿,一家新设立的安宁病房主任(他是灵性相当深厚的医生)请我为所有员工带领密集禅修。在第四天密集的打坐和经行后,这位医师来找我讨论。他因为心脏部位的剧痛而非常担心疼痛会转到双肩。痛的厉害时,他发现更难处理的是恐惧。所有症状都让他相信自己是心脏病发作,他问我是否要叫救护车或请人送他去医院。我问了好几个重要的问题,包括身体的感觉、充满能量的经验和他的心境。仔细听他回答后,我告诉他:“这种症状其实是心轮开启的现象,这种情形是心脏附近的肌肉放松下来(放松身体的盔甲)以及情绪和灵性开启的结果。我自己也经历过,并见过许多人有这种经验。“我接着说:“此外,你刚开始经营一家全新、以灵性为取向的安宁病房,不是吗?若真是心脏病发作,也许这次密集禅修来的正是时候,能让你确实面对自己的死亡(我非常确信并非如此)。你来这里不就是要学习死亡和临终吗?还有什么地方是比密集禅修更好的死亡地点呢?”说完后,就送他回去打坐。如果没有老师,他很可能会一直对自己的经验感到困扰,也很可能会去医院治疗(如果你正经历严重的疼痛,又没有老师指导,当然还是要去医院)。

关于老师的迷思

灵性的历程不是随机发生的,所以在我们迷路时,古老传承的向导和老师能了解我们的旅程,并加以协助。问题是即使我们体认自己需要老师,也不知道该找谁。西方文化很少有如何寻找灵性老师、上师或向导的榜样,当代已找不到古老而美妙的学徒精神,大部分教育都出自非个人的大型机构,甚至愈来愈长通过录影带和电脑来教学。但我们都听过上师和禅师的故事,当我们初次想象自己与这种人建立关系时,常会扭曲或夸大向老师学习的实际情况。有些学生对灵性大师有过度膨胀的想法,想象自己的老师有如全知全能的神。许多灵性团体也会提倡这种夸大的观念。这些学生谈到老师时,好像他们无所不能,“老师帮我得到工作。”“老师让这件意外发生,来教我学习人生的功课。”“大师会让我在适当的时机开悟。”

有些学生过度谨慎,很难以任何方式尊重或重视其他人,这种学生会对老师产生于上述相反的夸大观点,因为他们很难接受别人可能真的知道得比自己多,很难接受别人的教导。这种人听了假上师或老师堕落的故事后,就觉得不需要老师,并认为没有可以信任的真正道路。这种态度多半来自个人过去与权威人物之间未曾解决的问题,也显示自己无法自在地扮演不同的角色,不能一方面当学习的学生,另一方面又当别人的老师。即使没有这些问题,也可能只是因为不知道如何与老师相处,不知该如何回应老师而尴尬害怕,不敢找老师。从长久来看,我们在其他关系中的任何问题,最终都可能出现在我们与老师的关系中,包括信任的议题(轻信或无法信任),以及界限、害怕、怀疑和需求的议题。

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各种问题,背后大多是我们每个人最深的渴望:被人以完整而全然的方式来爱与接纳。很少有人以这种方式被爱过,但我们也害怕被这种方式来爱,因为过去的失落和遗弃造成的痛苦,仍然烙印在心里,让我们既困惑又害怕。这种恐惧一方面可能会使我们低估老师的价值,以保护我们不会因为强烈的渴望而受伤害;另一方面也可能让我们自我膨胀和理想化,只寻找最完美的大师---永远不会伤害我们、让我们失望的大师、但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学习如何去爱,如何被爱。师生关系的核心就是这种爱,也只有在这种爱的容器里,才能往前学习其他的教诲。

最好的老师都知道这一点,并能教导我们如何去爱和信任自己,还能教导我们如何去爱真理、爱人生。他们本身就是榜样,为我们带来真诚无惧的关系。有经验的灵性老师与我们建立的关系,不论是短暂的相遇或终生的相连,往往成为非常亲密、重要的精神交流。老师与其教诲的真诚性是神圣的器皿,可以护持真理,由此带领我们的心得到觉醒。

备受敬重的禅学大师铃木禅师的学生卓迪迪克森(Trudy Dixon)如此描述他:“由于他就只是自己,所以成为学生的镜子。和他在一起,不需要他的称赞或批评,就能感觉到自己的长处与缺点。在他面前,我们看见自己原初的面貌,我们看见的超凡入圣其实只是自身的本性。”

(二)

各种风格的老师

每当有人问我该如何找到老师,最诚实的回答就是“这是个神秘的过程”。最常见的情形就只是遇见他们、听见他们,或是出乎意料地被带到他们面前。我们常在看到一张照片、读一本书或听某位朋友谈到一个老师时,发现这个人能启发我们、呈现出伟大的可能性、是我们感动、唤醒我们某种渴望或愿景。我们启发会以强大、神秘的方式拉动我们,甚至是我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老师面前或加入灵性团体。我们可以参访不同的灵修中心,尝试他们的教法,听演讲或参加法会,在其中为自己找出某位老师。现在甚至有指南手册介绍西方世界中各种佛教、印度教、基督教和犹太教的修行中心,这些书也能帮助我们寻找老师。

有许多美妙、奇特的故事谈到寻到者与同伴找到老师的经历。我认识一位男子,他到印度最重要的寺院,想在佛陀开悟的菩提树下服用迷幻药,却在路上“不经意地遇见”一位很棒的老师,因而丢弃迷幻药,跟随这位老师修行了十年。另一个人只是在电话簿中看到“禅”的类别,就打电话询问能否当当地禅修中心的老师谈谈。我还认识一位中年妇人,她的老师在研讨会中直接走到她面前说:“我要你跟着我学习。”还有一位老师的美国男子,原本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灵性生活,却在生病住院时梦见一位西藏喇嘛。两年后,他到尼泊尔旅行时遇见曾在梦中出现的喇嘛,这位喇嘛微笑着说:“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灵性老师有各种不同的风格。在佛教传统中有两种极端不同的类型:上师和同修。同修的梵文意指我们在灵修道路上从别人身上得到友好的指导和支持。有些老师较喜欢这种角色,没有奉献、臣服或传统师生阶级关系的负担。在泰国森林中的大师佛使比丘就不愿学生向他鞠躬,虽然这是当地遇见任何出家人或大师的习俗。他反而要学生坐到身边,把学生当成“同修”,一起加入热烈的对话和询问,鼓励学生尊重自己和自己的见解。

传统上师的作风与此相反。有些佛教老师、喇嘛、禅师、印度教上师、哈西德(Hasidic)和苏菲教派的大师,都是通过这种角色传法。上师是伟大而智慧的大师,本身就是灵性修行的化身,通过特殊的佛法指导我们,我们要向他臣服,放弃自己的自由。对待上师的方式是聆听和服从,而不是讨论和发问,有时还要把上师当成神的化身或完全开悟的大师来礼敬,因为他已经全然觉醒,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意义的。我们与上师相处时,会经历臣服的过程,去除自我中心,成为充满上师精神的载体,在其中发展开发和无我。

在同修和上师这两个极端之间,还有许多不同的风格,老师的教导方式会结合他自身的人格特质和让他得到觉醒的方法。佛经有一段著名的对话,佛陀带领访客参观森林寺院中群居的师生,他说:“喜欢提问的学生,就会到我最有智慧的门徒舍利弗(Sariputtra)那里;重视持戒的学生就会找优婆离(Upali),他是最能持守僧侣生活的人;想要学习神通的人就会找神通第一的目犍连(Mogallana);被禅定的专注吸引的人就会到大迦叶(Mahakassapa)那里。”

第9章谈到有些传承和老师会强调神秘的异象、狂喜或强而有力的超常意识状态,有些人则寻求在日常生活中实现神圣。有些学派强调身体的修行,如哈达瑜伽(Hatha yoga)、拙火瑜珈或苏菲教派的呼吸法;有些学派强调行动,通过服务带来慈悲和鲜明的神圣感;还有些强调通过禅修、祷告、异象和专注,直接开启或转化心灵;有些学派着重于强而有力的超常意识状态,深入探究我们是什么人,意识与生命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其他还有臣服的道路、奉献的道路、在每个当下放下渺小自我的道路,告诉上帝或宇宙:“不要照我的意志,要照你的意志。”

令人惊讶的是,教学风格的多样性无法根据其传承清楚分类,在每个伟大的传承中,都能找到强调不同方法的老师。有些禅师充满爱心地奉献自己,有些要求激烈的训练和破除人心的质问;有些严谨的哈达瑜伽老师只强调身体,有些把哈达瑜伽当成工具,通过身体得到神圣的觉知。

每个传承中都有某些老师像捣蛋鬼一样,出其不意地戏弄学生;有些是严格的老师,会指出学生的每一个错误,试图削弱其自我和骄傲;有些老师通过肯定和鼓励来教导,培育学生的优点;有些老师像教授一样教导;有些老师以爱和慈悲,或在各方面展现足够的空间和幽默感,是我们在其中融化、敞开自己。

如何选择老师

老师应该是其修行传承的典范和大师,最好对各种学派也有足够的认识,才能对形形色色的学生因材施教,否则就会发生下属事例。一位在印度认真修习拙火瑜珈的学生,却愈来愈紧张、激动、散乱,绝望之余,他询问一位著名的西藏喇嘛出了什么问题。仔细讨论后,这位喇嘛回答:“很简单,你的老师给了你错误的方法。”这位学生非常惊讶地说:“但我的老师只教这一种方法!”

如果已经有了老师,就可以反省是什么因素吸引我们找这位老师和他的特殊修行方法,我们带着什么期望,结果又如何?我们学到了什么,又有哪些地方感到失望?我们是否想继续采用这种方法?

如果要寻找新的老师,就应该直接询问他如何教导,他如何看待修行之路,目标是什么?他的修行采用什么方式?他如何指导学生?考虑清楚我们能否花时间跟随这位老师?详细了解是否真的能得到他的亲自指导?这位老师给学生什么样的支持来度过灵性旅程的困难阶段?如实面对老师周围的团体让你有什么感觉?接下来要看看他对我们有什么要求,这种要求是否健康而适当?有哪些必要的承诺?老师期待什么样的师生关系?要花多少时间?费用是多少?

寻找老师时,我们必须倾听自己的心,必须诚实地观看自己。我们到底在寻找什么?这位老师和这种修行方法能不能提供我寻找的东西?是什么因素吸引我们找这位老师?老师和修行方法是否适合我的性情、对我有帮助,或反过来说,是否会强化我的恐惧感和神经质?如果我是非常羞怯、封闭多年的人,它能帮助我进入一个大型而外向的团体,还是反而让我不知所措,更加羞怯?我是否需要接受严格禅师的训练(老师会用棍棒要求学生坐正);或者我从小就是受虐儿童,这种做法只会重现、强化痛苦和负面的自我感?我现在的灵性周期处于哪个阶段---静默或服务,打坐或研读?

我们不一定能回答这些疑问,但光是提出这些疑问,就有助于我们避免最明显、最笨拙的错误。开始修行时,最好给自己一段尝试错误的时间,尝试期可能要一个月,一两次密集禅修,甚至一年。不管要花多久时间,最重要的是能了解老师、了解他与我们和其他学生的关系,以及了解这个修行方法。

不论是正在选择或回顾以前的选择,都必须对老师所代表的的完善与智慧有信任和尊重的感觉。我们寻找的老师要具有灵性和私人生活上的成熟感,能整合身体、世俗、情绪和神秘的各个面向。最好寻找有幽默感的老师,即使是严格的纪律执行者也应该在自身的生命中展现出喜悦、自在、慈爱的精神。选择老师就像择偶一样,对自身的内在认识要有深入的尊重,并愿意在适当的情况下作出承诺。

几年后,我们与老师的关系可能会发生变化。老师也许会扮演许多角色,他们可以是良师与放牧者,是听告解的神甫与旅程的向导,是灵性的接生婆和评论家,是光明存在的镜子与模范。我们可以从经验丰富的老师那里学到勇气、自信、力量和清晰,利用他们的指导、能量和爱来唤起自己的爱与力量。我曾有幸跟随两位年长的女性大师,她们在教导中融入了大量喜悦和爱的精神,和她们在一起时,我整个人都被这种精神洗涤、充满,一个大大的拥抱就能使我狂喜数天。她们两人都很长寿,生活中有各种哀伤与欢欣,拥有许多子孙和学生。她们的教导对学生有很高的要求,没有妥协的余地,但她们的态度却充满智慧与了解。

我的另一位老师经常让人感到意外,他总是带来惊奇,观看事情的方式有时令人震惊。他具体展现出勇气,若能将真理带进生活,他愿意将生活扭转一百八十度。他的整个生命是如此愿意在佛陀的精神感召下投入心灵的觉醒,所以他能让周遭的人也去质疑、改变和觉醒。

老师与传承

请记住,当我们选择一位老师时,也同时加入了一种传承和世系。世系是古老智慧的媒介。在每一个伟大的传承中,不论是巫师、疗愈者、瑜伽士、神秘学派的女智者、伟大的拉比还是沙漠教父,都活在他们的世系中。世系与传承是神圣的容器,保存以前发现和世代累积的修行方法与智慧。世系是觉醒之光代代相传的形式,包括正式的经典、古老的吟唱、仪式、禅修技巧和教诲故事,都是唤醒心与灵魂的媒介。有经验的老师用世系的修行方法和仪式创造神圣的空间,以唤起虔诚和智慧,使意识超越平常的限度。

选择一位老师时,我们便被拉进一个世系的强大潮流,接受它的世界观、愿景、可能性及限制。在各种最有智慧的传承中,较高层次的教导会引导成员体认并超越自身传承的限制,发现自身内在的神圣是超越所有形式的。所以在献身于一位上师时,学生最终必须看见自己内在的上师,以禅宗公案来说,就是学生必须超越所有的疑问和解答。

选择一个世系或一套修行方法,就像选择老师一样,是个神秘的过程,我们受到其中某个灵性之流的吸引。同样的,要信任你自己,并寻找整合、喜悦和成熟的团体。我通常向学生建议要选择“品牌”,那些有千百年历史的传承,不论是教诲的、训练还是愿景,都是许多世代的老师和学生用智慧之心淬炼而成的。

当我们考虑选择一位老师时,要看看他在该世系或传承中的位置。其他灵性领导者如何看待他?他在他的传承中是否受到尊重,具有影响力?这些考虑好像是在美国的灵性市场购物。不幸的是,从某个角度来看确实如此,但这不是在选购自己喜欢的颜色或符合自身形象的汽车,而是深入寻找一条真诚的道路,以跟随自己的直觉和灵性的渴望。当我们专注、诚实、努力地看重自己和遇到的人,必然会有好的结果。

49.心灵自由 2013-05-20 22:46

选自肯恩·威尔伯《一味》

翻译:胡因梦

十二月十八日,星期四       

二十年前当佛法第一次传入美国时,你根本甭想提出结合冥想与心理治疗的说法,因为大家都认为佛法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如果你按照佛法正确地修练,你就完全不需要心理治疗了,在现代世界里每一种宗教都遭受到相同的阻碍;只要相信基督你就会得到平安,只要祷告你的心灵就会得到治疗;只要练习苏菲动禅你就会痊愈;只要按照解脱者约翰的途径修行就足够了;瑜伽已经道出了一切。这些说法很清楚地暗示著,如果你拥有足够的信心或努力修练某一种法门,你就永远也不需要心理治疗这类的方法;相反的,如果你需要心理治疗,那意味著你的信心已经严重出了问题,灵修与科学尤其是心灵学之间的关系,是灵修在现代世界中所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而大部分的宗教在这个问题上处理得都不好。
     
虽然我一向都采用佛家的修练方法(以及吠檀多哲学),但是佛教圈子却一向对我的理论抱持怀疑态度:那个叫威尔伯的家伙,好像在暗示光凭佛法是不够的。许多佛教徒都拒绝阅读我的著作,某些人甚至用相当不佛教的语言告诉我他们的看法。
     
二十年後,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到目前为止,美国著名的佛教老师几乎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接受过心理治疗(他们其中有一些人仍然对学生隐瞒这项事实)。在私底下他们大部分都已经承认某些问题是冥想所无法解决的,当然回到觉知中心的祷告、坐禅、苏菲动禅、瑜伽也都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在意识光谱中,灵修与心理治疗对治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次元,如果你在其中一个次元出了问题,并不代表你在另一个次元的表现也很差劲。神经官能症并不是一种罪恶。
     
所以,一年以前当《香巴拉之光》(一本重要的佛教杂志)表示想要采访我时,我并不是十分情愿,然而我又很愿意支持一份强调实修的杂志,於是我终於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这项访谈一开始便提出了「你为什么认为佛法不是完整的途径?」的标准问题,但接下来很快就朝著更有意义的方向发展,虽然这次的讨论针对的是佛家的修练,我还是要强调这些观点也都适用於基督教、犹太教、回教和道家的修练,这些信仰的追随者可以将下面的观点运用在自己的修练中。我认为宗教与心理治疗可以透过这次的访谈而建立起对谈的可能性37。  


注37:以下的对谈是浓缩版,想阅读全文,请看一九九六年九月出版的《香巴拉之光》,原文的标题是《宏图:肯恩·威尔伯眼中的法界》。
   
香巴拉:我在你最近的两本书里读到意识演化的议题:这两本书中的一本是多达八百页的《性、生态学、灵性》,而《万法简史》则似乎是为一般大众所撰写的概论。你在写这本书时对象到底是谁?
     
肯恩:是的,《万法简史》确实比较简明易懂,至少我希望是如此,至於对象是不是一般大众?我想会去阅读这本书的人已经不很一般了,你说是不是?这本书的对象我认为应该就是像你我这样对觉醒之类的问题有兴趣的疯子,这本书绝不会在排行榜上打败狄帕.秋波拉,我想这本书是给那些想要寻找一种整合性世界哲学的人所阅读的,这个途径在意识和历史的研究上含摄了东西方最卓越的观点。
      
香巴拉:你希望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读了你的哲学,在意识上会有什么样的进展?
      
肯恩:老实说不会有太大的进展。我们每一个人还是必须找到一条实修的途径,也许是瑜伽,也许是禅,也许是香巴拉战士之道,也许是默观祈祷或是其他的转化修练,这些途径才真的能促进意识的发展,我的著作和一些言论只是文字禅罢了。
      
但是如果你想知道你所选择的修练方法如何与其他的途径相融,那么我的书可能会帮助你有一个好的开始,它们所提供的是一张将各种途径整合的地图,但这些都无法取代真正的实修。
       
香巴拉:假设我是一名佛教的中坚份子,我坚持不采用其他的自我转化体系,我看了《万法简史》这本书,我有一种感觉好像我遗漏了一些自己的文化。在你的四大象限中,佛法只占了一个象限,看来我真的漏掉了某些东西,根据你的说法,即使我开悟了,也可能是不圆满的?
     
肯恩:如果你所谓的开悟指的是直接与基进的对空性的体悟,那么你就没有任何遗漏了。空性就是整体,所以你不可能遗漏任何东西。但是菩提心分为绝对与相对两个层次〔简称为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即使你对绝对真理有直接的体悟,也并不意味你对相对真理的细节都能精通。就算解脱到相当程度的人,也未必能解释薛丁格的波动程式,我的书处理的大部分是相对真理的细节,其中有一些并不在佛法或任何一种智慧的传承研究范围之内,然而涉及到对空性和光明本体的直接证悟,那么把赌注下在佛法上就对了。
        
香巴拉:我既然已经有各种的佛家方法供我把玩,我又何需阅读你的意识发展史。
    
肯恩:你确实不需要,除非你觉得它很有趣或引人入胜。佛家的教诲不可能教你如何烹调墨西哥菜,而你很可能对这类的事仍然有兴趣。
     
香巴拉:让我们这样说好了?你是不是知道佛陀所不知道的事?
    
肯恩:开吉普车。
        
香巴拉:如同你在《万法简史》中所说,人类在历史和心灵的演化上,已经拥有了许多先进的理论,你的理论有时听起来像黑格尔的辩证法,有时像达尔文的演化论,有时又像亚洲各种不同派别的宇宙意识论,你的学说和这些知识体系有何不同?
    
肯恩:你差不多问到重点了。我的学说和这些理论听起来都很像,因为我的企图就是要将它们综合起来,并撷取它们的长处,这就是我的学说与其他学说的不同之处,因为其他的学说都无法容纳异已。我的兴趣在整合所有的途径,其他的学说对於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
        
香巴拉:你并没有将你的世界分化成各种的原子、元素或心理状态,反而将它们统合成所谓的「全子」,因此你的学说听起来很像佛家的论藏(译注:佛教经、律、论三藏中最晚出现的部份。论藏涉及到伦理学、心理学和认识论。)论藏到底对你有什么影响?
    
肯恩:长久以来我一直采用佛家的修练途径,我的观念有许多来自於佛法或受到佛法的启发,其中最重要的是龙树与中观学派;毕竟空与清净识是我的「中心哲学」,此外还有华严思想、唯识学派、藏密大手印与大圆满,以及你所说的论藏。将经验解析成法,看起来十分类似怀海德的工作。上述的各家学派都影响了我的全子之说。再强调一次,我的企图是撷取各家之长,整合出一个最有益的学说。
       
香巴拉:你自己的世界观已经够复杂了。那些禅修者可能会说:「我为什么需要知道全球历史观?不要来烦我,我只想打坐。」如果是这样,你会对他们说什么?
    
肯恩:尽情去打坐吧。
       
香巴拉:你对成规期的现代主义和後现代主义作过一些有趣的评论,你似乎接受了他们的观点,但又想转化他们,替他们找到定位。你可否解释一下?
    
肯恩:没错,我的观点是,这所有的途径、理论和修持的方法,都有一些重要的信息要告诉我们,但是它们没有一个能说出全部的真相。每一种途径都道出了不够完整的真相,因此关键就在如何把不够完整的真相组合起来。不是去分辨那个是对的,那个是错的,而是让它们全都变成对的。如何才能让它们结合成一个彩虹联盟?这就是我接纳这些观点而又企图转化它们的理由,以你的说法就是「替他们找到自己的定位」。至於我是否成功了,那就只好拭目以待了。
    
香巴拉:你为什么采用「法界」而不用「宇宙」这个名相?
      
肯恩:「法界」这个名相是毕达哥拉斯的古老用语,它意谓著包含各种次元的宇宙──物质次元、情绪次元;心智次元以及灵性次元。「宇宙」则通常意味著物质的宇宙与物质的次元。我们可以说「法界」含摄了物质界或宇宙,生物界或生命,心智界或心智,这一切都是空寂的光明示现,它们和空寂是没有分别的。
        
现代性所带来的灾难之一就是法界不再是我们的基本实相,而只剩下了宇宙。换句话说,只有科学、物质主义所认可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在现代与後现代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平板而褪色的世界观,我所写的这两本书就是要将「法界」恢复成一种可信的观念。
      
香巴拉:你将法界描述成连结各种存在领域的铸型,这使我联想起葛里格来.贝特林所著的《心智与自然》:必要的统一。这一类新时代的社会科学有没有影响到你的思想?
    
肯恩:影响不大。我并不觉得贝特森的理论对我有用,虽然我知道有许多聪明人都很喜欢采用这本书中的论点。我认为这本书算是典型平板世界的著作,也就是以第三人称的客观语言,从单一次元写出的独白──老实说,写的并不好。
       
香巴拉:你觉不觉得傅柯、德希达等人已经掌握了亚洲绝对论者的要点,他们的後结构进路是不是一种崭新的学说?
     
肯恩:後结构主义的进路既有创新的一面,也有不足的一面。东方智慧传承的精髓通常是一些帮助人转化、解脱与证悟空性的方法,但後结构主义完全没有这样的功效;它们所提供的只是转译而非转化的方式。虽然它们在相对真理的层面提供了一些有趣的曲解,但并没有提供有关绝对真理的瑜伽论。
      
在相对真理的范畴之内,後结构主义与东方的智慧传承在某些面向确实有相似之处,这里指的是东方的非基体论、真理的文脉性、意涵的变易性与意义的相对性等等。
      
这些都是有趣而重要的相似之处,我试图将它们一并考虑在内,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议题,真正重要的是见性、开悟、只管打坐、证入本觉、智慧:这些都是傅柯、德希达、李欧塔等人所无法提供的。
     
香巴拉:西藏密宗的宇宙论对你的哲学发展有什么影响,有时你的学说让我联想到时轮金刚。
    
肯恩:是的,各种形式的金刚乘对我的整体观点都有重要的影响,属於无上密续的时轮金刚法是非常殊胜的,此外大圆满、心部、界部以及论议也都十分殊胜,说真的,这所有的派别我都能相应。
       
香巴拉:你想要整合佛洛依德与佛陀,也就是综合「深度心理学」与「高度心理学」,为什么这项工作是必要的,你是否认为这两个体系缺少了对方都不够完整?
     
肯恩:我认为没有一个东西是完整的,因为法界一直在不停地演化,新的真相不断地显现,新启示不断被揭露,新的佛不断地冒出,这是永无止境的,不是吗?如果佛洛依德与佛陀能互相对话,这两种重要的真理体系就可以互惠。空性并不需要依赖它们之中的任何一方;但由空性显化出的这个世界却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这两位先躯。是的,我认为他们确实可以加速彼此的进展。
      
香巴拉:你是否认为古老的灵修转化体系对现代而言己经不适用了?因为你所含纳的许多知识体系它们都不采用。
     
肯恩:不适用?不,就绝对真理的层面而言,它们是适用的,只有在相对真理的层面,它们才是不适用的。因为空寂仍然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化现出万物,不是吗?在这些经典或密续中,你绝对找不到操作电脑的说明,你也绝对找不到有关基因、外科麻醉或肾脏移植的解说。同样的,西方世界在心理学与心理治疗的理解上已经作出了重大贡献,这些贡献对古老的灵修教诲是非常有帮助的。
        
因此重点并不在适用或不适用;而是善加利用眼前已有的东西。如果你的修持方法对你有帮助,那真是好极了,可是当你感到停滞不前时,也许心理治疗可以给你带来一些帮助。我不认为双方会因此而受到威胁,因为这个宇宙实在太大了,它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佛洛依德与佛陀。
      
香巴拉:你对内密的看法是什么,譬如拙火瑜伽、气和气脉明点〔某些内在的灵视〕?这些现象科学都不承认,但是在你的体系中,它们却占据了精微光明与自性两个次元。这一点有些令人困惑,因为有许多的修行人并不承认有这些次元的存在,而且从未涉及这类的修持方法,但是你似乎暗示要想进入高层的发展,这些锻练是有必要的,也许我根本误解了你的意思。
      
肯恩:我不认为这些方法是绝对必要的。我们应该这么说,在你所提到的精微光明与自性的次元,这些气脉明点的现象有可能会发生,但也可能不发生,主要取决於你的修练方法以及其他的因素。也就是说,在你的冥想练习到达某一个阶段时,各种粗钝的觉受会变得越来越微细,其中包括了能流、气、明点等等的现象,但是有些人可能完全没有这些现象,而只是加强了了了分明的全观能力。我现在只是在做简单的分类,大致描述一下从粗钝到精微次元可能发生的冥想上的各种现象,在传统的经典中,这些都是很常见的现象
      
香巴拉:为什么某些修行人在某方面有进展,在其他方面却像个没有开化的混球。
      
肯恩:我一直企图将发展心理学的典范归类出两种不同的发展路线,一是各种倾向的发展,二是意识波的发展。倾向分为认知发展、情绪发展、人际关系发展、灵性发展等等,每一种发展的倾向都要经过不同的阶段或意识波,研究显示这些不同的倾向乃是各自独立的:你可能在某一倾向上发展得很高,而在其他的倾向上却遭受到阻碍,譬如一个在灵修上发展得很高的人,也许在情感和关系上却是个低能儿。此外,虽然这些倾向是各自独立的发展,它们却必须经过相同的阶段或意识波的阶序,譬如它们都必须从前成规期进入成规期再进入後成规期。
       
因此我们虽然有各种不同的发展倾向,但这些倾向都必须通过相同的阶段或意识波的阶序。一个人确实有可能在某一个倾向上发展得很高,而其他方面却像个未开化的混球。(我在《灵性之眼》这本书中,对这项研究作过提纲挈领的归纳。
       
再回到你刚才所说的,发展确实可能很不平均。大部分的智慧传承都是训练人们往更高或後成规期的觉知、认知与情感发展,譬如爱与慈悲,但是他们很可能忽略了成规期的人际关系以及情绪的发展。我们都认识一些在冥想上很有进展却极不讨人喜欢的人,在这问题上,西方的心理治疗就略胜一畴了──虽然心理治疗几乎完全忽略了高层或超个人的次元,这是另外一个我们需要结合佛洛依德与佛陀的理由。
      
香巴拉:每一个老参都很清楚,成长通常是不平均的,但有的人却说,那些神经过敏的倾向就是退化的现象:一个本来在冥想上很有进展的人,突然受到红尘的引诱,於是放弃了冥想,而陷入轮回的神经官能症中。其他人则说冥想会把潜藏的问题挖出来,令他或她突然莫明其妙地变成一个蠢蛋,你认为这样的观点正不正确,还是你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肯恩:我认为你所提出的这些观点,只有某些时候是正确的。人们会放弃他们的冥想练习,通常是因为这里面的要求实在太严格了,而他们一旦回到自己的老路子上,神经过敏的倾向就会更糟,因为他们的问题并没有解决,但敏感度却增加了,因此反而更痛苦。
        
你所提出的情况确实很常见。当你处在高阶的冥想练习时,深埋的一些问题会开始暴露出来,因此高阶的修行者可能会变得非常夸张,因为他们已经解决了表层的问题,剩下的就是严重的业力了。譬如,你在前世谋杀过二十个修女,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的说法,我只是要让你有个具体的概念:进入高阶的条练时,某些深埋的问题会浮上台面,这种情况可能会造成困扰,因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种「进展」。其实它有一点像冻疮:起先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你已经结冻了。你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问题。但是你被冻住的那一部分会逐渐解冻,那时候你就觉得痛得要命了。解冻和治疗是很恐怖的,高阶的冥想其实是快速的解冻和觉醒,它通常都会造成极大的痛苦。
        
香巴拉:冥想为什么会「出错」,就这一点你似乎有另外的解说方式。
      
肯恩:是的,我的看法是,人类的发展分成好几种不同的倾向,每一种倾向都会随著意识的进阶而逐一显现。伟大的智慧传统只强调这些倾向中的两三种,譬如认知发展(觉知发展)、道德与灵性发展和高层的情感发展(爱与慈悲),但是它们忽略了其他的发展倾向,譬如情绪发展、人际发展、关系的互动以及社会习俗的相互作用。所以,你在冥想与认知上虽然有了进展,你还是有可能在整体的发展上失衡。其他的发展路线有可能被你忽略而因此萎缩,你的心灵可能承载了一个巨人及一堆的侏儒,你的冥想练习越是有所长进,这种失衡的情况就越严重。你的老师告诉你要加强冥想的练习,但是你很快就像一件廉价西装的缝线一样裂开了。 
      
因此,我们可能需要找到一个更具整合性的途径来支撑我们的生活,这个整合途径应该结合古老的智慧和现代知识的精华,并融合深思默观与社会常理,我希望我的著作能促成双方心怀善意的对谈。
        
香巴拉:你在前面的谈话中曾说,如果修行者只想打坐,那就「尽情去打坐吧」,这句话是否回答得有点滑头,因为你似乎并不认为只打坐就够了。
     
肯恩:因为你并没有问我是否认为只打坐就够了,你说的是那些抱持著「不要来烦我,我只想打坐」的态度的修行人,面对这样的人我一定会说尽情去打坐吧。我丝毫没有欲望要干预任何人的修练,但如果你的问题是: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帮助修行人成长?那么我就会以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回答你了。换句话说,明智地融合东方的默观法门和西方的心理动力学,应该是有趣而又健全的发展方式。如果你想得到一个完整的世界观,其中包括绝对与相对真理,那么西方世界绝对可以为这场盛宴提供几道好菜,相较之下,这些途径中的任何一种都是不完整的。如果你因此而产生了排斥的心态,你大可不必参加这场盛宴,但是每一个人都受到了邀请。这真的是一场香巴拉盛会,我所理解的创巴仁波切所提出的香巴拉之说,指的就是在现世之中将「法」融入於广阔的文化潮流中,而织成一幅完整的图像。《万法简史》勾勒出许多文化的潮流,「法」因它们而更加丰富,它们也因「法」更加充实,我认为这个道理是显而易见
      
香巴拉:你说的很公平,现在我要问你一些技术性的问题,可以吗?
  
肯恩:当然可以。
  
香巴拉:身为一名采用亚洲神秘主义传统途径的修行人,有一件事是最令人感到困惑的。在启蒙运动兴起之前,西方世界早已拥有上千年奠基於基督教神秘主义之上的文明传统,但是你却在《性、生态学、灵性》这本书中表述,这上千年的基督教文明,并没有如其所承诺的那样带来真正的转化。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柏拉图、科尔普斯炼金派、新柏拉图主义、基督教神秘学派都没有造成真正的转化吗?
  
肯恩:请你想像一下,如果佛陀在证悟的那一天立刻被人抓去钉十字架,而他的追随者里面有人声称自己开悟了,也同样被抓出去钉十字架,我个人认为这样的文明是很令人感到挫败的。
  
然而这就是拿撒勒的耶稣的遭遇。「你们为什么用石头砸我?这是正确的行为吗?」群众回答:「我们这么做是因为你明明是凡人,却声称自己是上主之子。」这意味这个人的小我不能与大泛合一。这位绅士被钉十字架的原因,除了一些错综复杂的理由之外,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证悟了「我与父乃是一体的」。
  
事实证明:任何一个修行人,一旦证悟小我与大泛乃是一体的──人心与本初的神性原来是一体的──恐怖的反弹往往会尾随而至。当然西方的新柏拉图主义以及其他的高阶教诲一直在背後与私底下传递著,但是只要教会能影响到的地方──它掌控了西方的舞台长达一千年之久──如果你跨越了小我与大泛之间的那道防线,你就等於进入了危险的水域。圣.约翰和他朋友圣.德蕾莎都越过了那道防线,但因为他们放低身段以极为小心虔诚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体悟,才勉强渡过危机。艾克哈特大师也越过了那道防线,但是他的教诲所用的语言过於明显,因此而被教会正式宣告废弃,这意味著他虽然没有被打入地狱,他的言论却遭此下场。乔丹努.布鲁诺(译注:十六世纪的哲学家、数学家与天文学家。他的理论影响了十七世纪的科学与哲学,更是十八世纪以後思想自由的象徵与先躯。他终生遭到教会的迫害,最後被教皇判处死刑。)也因为越过了那道防线而被活活烧死,这都是一些非常典型的模式。
  
香巴拉:你刚说过这其中的理由相当复杂,我也认为如此,你可不可以简略地说明一下。
  
肯恩:让我先举出一个其中最有趣的理由。教会在早期是被四处游学的「圣灵学派」──圣灵活在心中──所掌控的,他们的灵修大部分奠基在对基督意识的直接体悟(「让基督耶稣心中的意识,也成为你心中的意识」)。大而化之地说,每一个圣灵派僧侣的化身,透过圣灵报身的转化之火,而证悟了基督的法身。不论如何,他们很显然直接体悟了某些非常真实的灵修境界。
  
但是数百年来,随著基督教会所承认的真经,以及使徒信经的编纂,一系列的信条因此而取代了真实的体悟,教会逐渐从圣灵派逐渐转为基督的教团组织,其管辖者乃是那些掌握正确教条的区域主教,而不再是那些无法被掌控但拥有圣灵的先知或圣灵派僧侣。教会从此以後被界定成主教团体而不再是证悟者的组织。
  
特.突利安(译注:古代基督教著作家与雄辩家,生於一五五~一六○年间的非洲迦太基城)使得教会与教团之间的关系几乎变成合法,圣.赛普利安(译注:早期基督教迦太基主教)则确定了教会在灵修上的法定地位,你不再要觉醒,你只需要被任命就能成为神职人员。神职人员不再是神圣或属灵之人,因为他不需要解脱、觉醒或净化,他只须要坐镇在他的办公室就够了。同样的你不需要觉醒自己,你只需要经过合法的宣誓就可以「得救」,如同赛普利安所言:「他如果没有如母一般的教会,就无法拥有如父一般的神。
  
这么一来可就扫兴了,为什么?因为救赎变成了律师的专利,而律师通常都会说我们应该让那个身价百万的花花公子与神合一,就这么决定了!别再提纯然一体那回事了
  
香巴拉: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肯恩:说得白一点,原因之一就是政治上的权利。因为你知道的,直接的神秘体悟根本不需要经过像主教之类的中间人,你可以直接通达到神的源头。石油公司不喜欢太阳能也是基於同样的理由。
  
因此任何人只要拥有了直接通往神的管道,不但会触犯教会的法令而被视为宗教上的异端,连你的灵魂也会永远受到诅咒;而且你很可能会犯下叛国罪,你的肉体将因此而被分尸万段。
  
因为上述的这些理由,至善──小我与大梵的合一──或凡心与神性的合一──上千年来一直是西方教会公开禁止的禁忌,至於你刚才所提到的新柏拉图主义或炼金派,它们确实是存在的,但是却局限於社会的边缘。虽然西方出现过非常多属於精微光明次元(报身)的神秘主义者,但是达到自性次元(法身)和不二境界(Svabhavikakaya)的神秘主义者就少之又少了。後者不只与神合一,还进而证入了纯然无相的神的源头:在西方世界只要一说出这句话,很快就会被活活烧死。
  
香巴拉:让我们再谈一谈那些被边缘化的灵修潮流。请问柏拉图所谓的「忆起」到底和解脱有什么关系?自从读过《美诺篇》之後,我一直认为这两者之间有某种关系,但又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
  
肯恩:没错,我认为它们之间确实有非常直接的关系。以佛教徒所熟悉的语言来说,那就是众生皆有佛心,我们都同意开悟的那一刹那我们并不是达到了佛心,而是突然发现到它的存在,如果以柏拉图的话来说就是重新忆起了自己的佛心。
  
换句话说,我们无法获得佛性,就像无法获得我们的脚一样。当我们低头看到自己的双脚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脚。我们忘了自己有脚,所以如果有人提醒我们脚是本来就存在的,一定会带来一些帮助。禅师通常很乐於帮助我们,如果你很坚决地说:「我没有脚,」禅师一定会狠狠地踩你的大姆指,看看你会不会放声大叫。然後他会看著你,冷冷地问你:
      
这些「直指的技法」所指的并不是我们尚未拥有而必须获得的东西;他们所指出的那个东西完全存在於我们的眼前,但是我们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从最根本的本质来看,就是要忆起或发现这个永远存在於当下的纯然无相的本觉,从这个角度来看,那确实是一种忆起的作用。
    
香巴拉:所以你认为柏拉图所涉及的是一种发现。
      
肯恩:我认为是这样。从後来新柏拉图主义的老师的学说更可以明显地看到这一点,可见苹果掉落的地点总是在苹果树的附近。柏拉图说过我们曾经是完整的,但是却把这件事忘了,「失忆」令我们从整体向下坠落,一旦忆起自己是谁,就能将分裂的自我「治愈」。柏拉图说得非常确切,让我把这些话念给你听:「这件事无法像其他的知识那样假以言传;你必须长时间地献身於对这件事的深思,真理才会像火焰中的火花一样突然照亮你的灵魂。」就这是所谓的顿悟。他後来又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不管这件事存不存在,我绝不会为此而作出任何论述。
     
香巴拉:完全是一派不立文字的作风。
    
肯恩:是的,我也认为如此。这种作风很像「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当然我们要避免太快下结论,但是如果众生皆有佛性,而你又不会因为忆起自己的佛性而被钉十字架,那么像帕门尼德、柏拉图或普拉提诺这样的智者,很可能直接忆起了自己的真如本性,就像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而突然大叫一声「啊!」。如同波伊提乌陷入苦恼时,费罗苏非亚对他说的那句话,「你已经忘记你是谁了。
      
香巴拉:我想问你一个有关绝对与相对真理的问题。你说过佛家的教诲完全适用於绝对真理,但为空性在相对次元的显化却是一直在改变的。依照佛法的教诲,整个法界同属一智,大圆满称之为本慧,基本上和般若慧或观照都是同一个东西,我不知道你是否同意这种「一智」的说法?能理解微积分的,也是那同样的智能吗?发现量子力学的也是那同样的智能吗?微生物学家用来绘制遗传图的,难道也是那同样的智能吗?
  
肯恩:你问这个问题是因为……。
  
香巴拉:它们也许都属於同一个智能,但是看起来却不像是同一个。这些西方的科学与哲学教诲似乎是亚洲所没有的相对真理,而你显然也认为发现空性(译注:意即本慧)乃是亚洲人的专长,但我们要如何才能调解这「一智」的问题,简而言之,为什么本慧无法发现微积分、量子力学与人类的遗传基因。
  
肯恩:因为存在的并不像你所说的只有一个智能。你记得吗?即使是中观学派也提出过两种认知的模式,「俗谛」(译注:世间法)指的是对科学与哲学这种相对真理的认知,「真谛」(译注:出世间法)指的则是发现毕竟空。不论出现的是什么相对现象,这法界一智的本慧都能将它照亮。在空/慧的绝对空间中,各式各样的相对真理、相对事物和相对知识都会升起。本慧从不选边站,也从不强迫,因为没有任何事物是在它之外的,所以它不需要与其对立。-
    
香巴拉:你能不能很简短地告诉我们这「一智」之说是否成立。
  
肯恩:我们应该说这一智是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展现的。如同基督教神秘者所言,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肉身之眼、心智之眼及默观之眼──它们都是被「本慧」、「一智」或「大心」照亮的。虽然如此,每一种眼睛都有自己的领域、自己的真理与自己的认知,最重要的,学会运用其中的一种眼睛,并不意味你就会运用其他的眼睛。如同我们早先说过的,它们的发展乃是自各独立的。
    
香巴拉:因此默观之眼有能力揭露绝对真理或毕竟空,心智之眼和肉身之眼则只能揭露相对真理和世俗真实。
  
肯恩: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议题,不过这个总结还算合理.
  
传统的佛法总是用大海及其海浪来作比喻,虽然这个比喻蛮乏味的,但还算差强人意。水的湿性是我们的真如本性,每一波的海浪都是湿的,其中并没有任何一波比其他的更湿一些,因此如果我发现了其中一波的湿性,我就发现了所有海浪的湿性。如果我直接体悟了真如本性或空性,或者你可以说发现了自己生命的湿性,那么在当下这一刻,我就发现了所有海浪的究竟真相。空性并不是小浪中的巨浪,而是所有海浪的平等湿性,这湿性是超越高低、大小和圣凡的──因此空性不能用来支撑你的偏好。
  
开悟并不是抓住其中的一波巨浪,而是发现眼前任何一波海浪所早已具足的湿性。开悟以後我不再错将这小小的海浪视为「我」,因为我在根本上与所有的海浪已经成为一体──没有任何的湿性是在我之外的,我和整个大海及其海浪结成了「一味」,那滋味就是湿性、空性、真如本性和大圆满的透明本质(译注:法界之光的本质)。
  
虽然如此,我还是不知道其他海浪的所有细节,譬如它们的高度,它们的重量,它们的数量等等。这些相对真理我必须逐一去发现,没有任何一本「湿经」会告诉我,没有任何一本有关湿性的密续可以带给我任何线索。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默观深思只适用於绝对真理:它会直接让你看到所有波浪的湿性、所有现象的真如本性、法界的空性、当下你所拥有的本觉。但是默观深思永远也无法告诉你所有波浪的细节。就像你所说的,它无法让你懂得微积分、遗传基因或量子力学,有史以来它从未在这方面让我们产生认识。
  
香巴拉:我想问一个有关大存有链的问题,我突然发现大存有链也许和你所说的相对真理有关。
  
肯恩:是的,它们是非常相似的概念。换句话说,大存有链的理论家──从瑜伽行派(译注:又名唯识学派)到吠檀多哲学到西方的新柏拉图主义到香巴拉神秘主义派──都主张不二的空性会显化出一层又一层的意识次元或意识的光谱。意识光谱的各种次元属於相对或显化出的真相,而显化出意识光谱的则是空性或绝对真理。从最究竟的角度来看,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并不是分开的两个东西,而是不二的,因为空性并不是从事物分离出来的一个独立的东西,它就是所有事物的真如本性,所有波浪的湿性,而本慧则是对真如本性的觉察或发现,它就是你当下那了了分明的觉知,整个宇宙都是从其中升起的。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一味乃是单纯直接而又清晰的体悟,处在这种状态,你将很清楚地体会到你就是天空,你就是大地,风就在你的内心,它并不是在外面吹拂著你。处在一味中,你可以一口饮尽大西洋的水,一口吞进整个宇宙,超级新星在你的心中生灭,你觉得那不断运转的银河就是你的头,这一切都像知更鸟在水晶般清澈的黎明唱出的歌声一样清纯
  
香巴拉:这些都是空性的各种形式,大圆满的意识波。
  
肯恩:是的,新的真理不断出现在相对世界中;它们正从你当下这一刻开放的觉知或空性中升起。这些从你的本觉中升起的相对真理也许是微积分、物理学、陶艺学或制造牛油的技术;无论如何,它们都必须仰仗不同的相对真理与相对的能量。它们都不等於空性,但却是从空性中升起的各种姿态──它们都是从当下的纯然觉知中升起的。
  
因此在「一智」或「大心」中,升起了各种的「小心」和次级智能──这就是大存有链──这些相对真理就像天空中的云朵和海中的波浪一般,各自与自己在相对世界的业力和命运有约。
  
西方有自己的相对真理,东方也有自己的相对真理,但是从东方我们可以得到对绝对真理的理解。我主要的观点就是明智地融合东方与西方的相对真理,双方共同以空性做为基础,相互交织成完整的脉络。我认为这才是最清醒而明智的研究态度。

2008年5月16日星期五 12:59书录完毕于野兽爱智慧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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