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伊娜·拉涅夫斯卡婭語錄
法伊娜·格奧爾基耶芙娜·拉涅夫斯卡婭(本姓費爾德曼,1896-1984),俄羅斯/蘇聯戲劇和電影女演員。三次獲史達林獎(1949、1951、1951),蘇聯人民藝術家(1961),列寧勛章獲得者(1976)。
藝名“拉涅夫斯卡婭”取自契訶夫喜劇《櫻桃園》女主角。
3月8日是我個人的災難日。每收到一張帶著小花和蝴蝶結的明信片,我都會痛苦地揪下一綹頭髮——因為我生來不是男子。
我的老腦袋瓜裡有兩個、最多三個想法,可它們時常喧囂吵嚷,似乎成了一千個。
在莫斯科,你隨便穿衣服出門,沒人多看一眼。可在敖得薩,我的印花布頭巾卻引起物議紛紛:人們在理髮店、牙科診所、有軌電車和自己家裡對我的“慳吝摳門”深感不解——只是因為誰都不相信我窮。(這番話是1949年講的)
由於種種原因,我現在無法用您的言語回應您。但我衷心希望,當您回到家裡,您母親從門後跳出來狠狠咬您一口。(回應一位在街頭推撞、辱罵她的小青年)
人到老年,尊嚴感最重要,可我卻被剝奪了尊嚴感。
我走進劇院就像走進垃圾通道:虛偽、殘酷、假仁假義,絶無真誠的話語,絶無尊敬的目光!一群陞官心切、卑鄙下流、貪得無厭的老女人!
我在劇院被天才喜愛,被庸人嫉恨,雜種們想把我扯成碎片。
— 法伊娜·格奧爾基耶芙娜,在哪兒能見著您呀?
— 棺材裡!
我抽菸您不覺得尷尬嗎?(劇院負責人在化妝室撞見她一絲不掛)
回憶是老年人的財富。
世間一切令人愉悅的東西,要麼不健康,要麼不道德,要麼不苗條。
只要生病,心裡想的都能得到。
我這輩子就像在抽水馬桶蝶泳。
我平生最怕蠢人,尤其蠢女人。你永遠不知道如何同他們交談而不淪落到他們那種水準。
您知道演電影就像什麼嗎?請設想:您在浴室洗澡,身邊有參觀團。
應該努力活在當下,而非記憶深處細搜求。
人家說英雄不是克敵制勝的人,而是能夠獨處的人。我活下來了,甚至陪著衣冠禽獸玩到最後。觀者無罪。他們怕我……(1955年,莫索維特劇院)
— 聽說這部劇觀眾上座率不佳?
— 嗯,您這話說得算客氣了。我昨天打電話問售票處,什麼時候開始演出?
— 然後呢?
— 人家回答我:“看您什麼時候方便來?”
憂鬱的腚眼放不出歡樂屁。
女士們,別減肥。你們想過嗎?老了以後做個紅潤的胖子總比變成乾巴猴子強啊!
即便最美麗的孔雀尾巴下面也藏著普普通通的雞屁股。所以,別那麼激情昂揚了,先生們。
錢花光了,恥辱還在。(談自己的電影事業)
對女演員來說,但凡角色需要,就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在電影《灰姑娘》拍攝現場)
我把每一場演出視為例行排練。也許這就是我每次演得都不一樣的原因吧。有時排練糟糕,有時還湊合,但從沒優秀過。
隨便怎麼想我、說我都無所謂。您見過哪隻貓對老鼠的意見感興趣嗎?
靈魂不是屁股——它不會拉屎。
猶太人生病時殺雞吃,或雞生病時殺了吃。
如果病人十分努力想活下去,醫生也沒招兒。
我如果寫日記,每天只寫同一句話:“真愁死人啦”,僅此而已。我也會寫:劇院就是我的養老院,讓我能夠做其他事情。
數量稀少的動物列入紅皮書,數量眾多的動物列入健康美食指南。
生活的秘訣嘛……有腦子!
如果我屈從於寫自傳的請求,那將是一本申訴之書——《命運是個婊子》。
我如果經常跟蒙娜麗莎目光對視,我會發瘋:她知道我的一切,而我毫不瞭解她。
我的生活……處處不順。就像紅地毯上的一根紅頭髮。
歲月如梭,別對它低頭,要學你那凶悍的女鄰居。
人生是一次漫長的跳躍:從娘胎到墳墓。(版本2:人生是一次漫長的跳躍:從陰戶到墳墓。)
如果女人低著頭走路,她就有男人愛!如果女人仰著頭走路,她就有男人愛!如果女人目視前方走路,她就有男人愛!總之,女人只要有頭,她就有男人愛!
有些人身體裡住著上帝,有些人身體裡住著魔鬼,還有些人身體裡只住著蛔蟲。
你想吃什麼都可以,想幾點吃都可以,卻只能在鏡子前脫光光。
倘若你等著別人接受你的“本來面目”,那你純屬又懶又笨。因為通常而言,“本來面目”往往令人不悅。快改變吧,混蛋,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否則就孤獨而死。
某位任性的女演員要求說:“我在第一幕佩戴的珍珠必須是真貨!”拉涅夫斯卡婭寬慰她:“會是真的,全都會是:包括第一幕的珍珠和最後一幕的毒藥。”
女人毫無疑問更明智。您可曾聽說哪個女人因為男人腿好看而頭腦發昏嗎?
生命是長眠之前的短途散步。
人這輩子應該活得讓那些雜種牢牢記住。
女人才不是弱勢性別,弱勢性別是那些朽木。
人生苦短,可不能浪費在清茶淡飯、貪嘴男人和壞心情上。
我獨身生活——多麼的自我節制啊。
— 門鈴壞了,你來了就用腳踢兩下。
— 為什麼用腳?
— 因為你不會空手來看我!
自然界對人類何嘗不是如此!而且不打麻藥!
要麼是我老了變呆了,要麼就是如今的年輕人不像樣了!過去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們,現在我聽不懂他們問什麼。
人人有權處置自己屁股,愛怎麼用怎麼用。所以我抬起我的滾蛋了。(莫索維特劇院開黨委會,討論一位被指控為同性戀的著名演員的非馬克思主義行為)
— 您過得怎麼樣,法伊娜·格奧爾基耶芙娜?
— 我去年就告訴你如狗屎一般。但當時看還是塊巧克力。
認為某個演員不可代替,是多麼錯誤的想法啊。
我真羡慕那些糊塗人!
電影是無業游民的機關。
當時他們不給我這個角色,我感覺自己像被斬斷雙手的鋼琴家。
我做惡夢的時候,表明我正在夢裡拍電影。
如果一個喜歡活蹦亂跳的人腿疼,她會坐著跳。
我若寫回憶錄,就一句話:“本人生於貧窮石油工人家庭……”——完。
絶色美女也拉屎。
評論家們都是更年期的亞馬遜人。(或:評論家們都是性高潮的亞馬遜人)
誰瞭解我的孤獨?娘的,那肯定是個讓我倒霉的絶頂聰明人……
有人問法伊娜·格奧爾基耶芙娜:黑髮女人或金髮女人哪個更忠誠?她毫不猶豫回答:“灰髮!”
女同性戀、男同性戀、施虐、受虐都不算變態。變態其實只有兩種:草地曲棍球和冰上芭蕾。
人就像蠟燭,要麼燃燒,要麼被插而無所事事。
親愛的,我要帶“白痴”一起去,這樣坐電車就不會無聊了!(電影《春天》台詞)
我始終不明白:人為什麼以窮為恥而非以富為恥。
無能之輩總愛這樣說自己:“我今天演得棒極了,從沒這麼好過!您知道我有多謙虛嗎?全歐洲都知道我是個謙虛的人!”
我有時覺得自己還活著只是因為我非常想活著。53年來,我已養成了活在世間的習慣。我的心臟不太好,總打算不為我服務了,但我命令它:“跳起來,混帳東西,你敢罷工試試?”
許多人獲獎並非基於能力,而是基於需要。
我最喜歡的病是疥瘡:癢了就撓撓。最討厭的病是痔瘡:自己看不見,又不好讓別人瞧。
法伊娜·格奧爾基耶芙娜談起她獲得的獎項,說那些是“我葬禮上用的東西。”
俄羅斯人饑餓時什麼也不能做、不能想,但吃飽了就什麼也不肯做、不肯想。
真正的男人永遠記得女人生日,卻不知她年齡。如果一個男人忘了女人生日,卻準確記得她多少歲,那必是她丈夫。
沒有一百盧布,只有奶子兩個!
孤獨是一種無人傾訴的狀態。
我討厭婊子裝清純!
沒有哪種病比憂愁更折磨人。
我已經太老了,開始忘記自己的回憶錄了。
黑夜侵蝕一切,尤其良心。
書信中的拼寫錯誤就像胸前趴著臭蟲。
孤獨是一種治不好的病。
樂觀其實是信息掌握不足。
哦,那些討厭的記者。他們散佈的關於我的謊言,有一半不符合事實。
一個人的身份證是他的不幸,因為人應該永遠十八歲,所以身份證只能提醒你,你可以活的像十八歲。
少先隊,手拉手去死吧!(少先隊員/鐵木爾隊員到她家“扶老助孤”)
孤獨就是家裡有電話,卻只聞鬧鐘響。
我結束演出,夜晚興奮地睡不著。可若是長時間不演出,壓根兒睡不著啊。
獨自吃飯就像結夥拉屎一樣反常!
收到一封信:“請幫我成為演員”。於是我說:“上帝保佑!”
拉涅夫斯卡婭演出結束,常常收到熱情觀眾贈送的鮮花、信件、明信片和讚美紙條。她遺憾地指出:這麼多愛意,就是沒人去趟藥房。
葬禮是“包打聽”們表演的戲台。
我平生最愛的就是談戀愛。
— 您為什麼從一間劇院跳槽到另一間劇院?
— 尋找神聖的藝術。
— 找到了嗎?
— 當然!在特列季亞科夫畫廊。
— 女性為什麼花大量時間和金錢在外表上,而非智力開發上?
— 因為瞎男人太少,傻男人太多。
孩子從一年級入學開始,就該學習關於孤獨的知識。
今天的年輕人非常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我們不屬於他們。
現在的演員不會保持沉默,哦對了,也不會說話!
我不相信有鬼,但我怕鬼。
— 我熱愛大自然。
— 這是她對你做了什麼之後?
家庭高於一切。所以,做決定之前好好想想,你究竟重視家庭還是重視一切。
童話裡,男人迎娶青蛙,青蛙變身公主。如果他原本迎娶公主,那麼故事就要反過來了。
硬化症無法治癒,但可以忘記。
蠢男人與蠢女人結合,產生英雄母親。蠢女人與聰明男人結合,產生單身母親。聰明女人與蠢男人結合,產生尋常家庭。聰明女人與聰明男人結合,無非玩玩而已。
這年頭大家普遍認為,有聲帶的都能當演員。
想成為庸才之中的天才很不容易。
出演一部爛片,永世遭人唾罵。
名氣的旅伴是寂寞。
我努力回憶,26年來我可曾在電影行業見過像人的?
變老誠然無聊,但卻是長壽的唯一途徑。
神創造美麗女人,好讓男人愛她們,又創造蠢女人,好讓她們愛上男人。
我就像火車站的老棕櫚樹,沒人需要,砍了可惜。
什麼叫步入老年?就是生日蛋糕上的蠟燭比蛋糕還貴,而且一半尿都用來做化驗了。
托爾斯泰說過,沒有死亡,只有愛和心中的記憶。心中的記憶如此苦痛,最好別要……殺得死死的為宜。
— 拿你硬幣的那個瞎子不是騙子,他確實看不見。
— 你怎麼知道?
— 因為他說:“謝謝,美女!”
我本聰慧,卻活得愚蠢。
老年人不怕噩夢,只怕糟糕的現實。
這種屁股就叫“淫蕩屁股”。(評價一位過路女士)而這種屁股就該呆在家裡!(評價另一位)
才華就像瘤子,要麼有,要麼無。
如今老了我才明白,我不需要再“演”了。
他的聲音,就像往鍍鋅桶裡撒尿!
她那不是臉,是蹄子。
這位女演員的屁股高聳搖晃,好似輕騎兵的鞍囊。
我憑藉我的天賦,像蚊子一樣嗡嗡叫。
拉涅夫斯卡婭得知朋友們今天打算去劇院看戲,試圖阻攔:
— 別去了吧,這齣戲劇本無聊,班底也不行……既然你們非要去,我勸各位等到第二幕結束再走。
— 為什麼是第二幕?
— 因為第一幕結束的時候,衣帽間人太多。
人老心不老挺恐怖的。當你欣賞著美妙的音樂、詩歌、畫作,剛剛開始享受生活的時候,你卻要離開了!(這番話是1970年代講的)
我的言語瑣碎又無力,如同談論兩國之間的友誼。
成功是親朋好友唯一無法饒恕的罪過。
犬儒主義,我討厭它遍及天下。
我該怎麼做?假裝健康。
這部電影我第四次看,不得不說,演員演得一次比一次好。
我們的肚皮和眼睛都長在前方,這樣才能看見自己飯量有多大。
為了獲得承認和表揚,應當甚至必須去死一死。
我注意到,如果不吃麵包、糖、肥肉,不吃魚喝啤酒,臉會變小,但佈滿愁容。
柳波芙·彼得洛芙娜·奧爾洛娃衣櫃的衣服太多,生在裡面的蛾子都學不會飛行。
伊比鳩魯說:藏得好的人活得好。
昨天我在劇院,演員們演得太差了,尤其苔絲狄蒙娜。當奧賽羅掐住她脖子,觀眾掌聲經久不息。
我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流產兒。
上帝啊,生命究竟如何流逝。我甚至從未聽過夜鶯鳴唱。
我是外省演員,什麼地方沒演過!唯獨“多管閒市”沒演過!
我總算知道避孕套為什麼是白色了!人家說,穿白顯胖……
等我死了,把我埋葬,墓碑上寫:“死於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