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悲鸣

我的微信朋友圈，一向岁月静好得不得了。

带孩子出去玩的，在家做菜种花的，分享抖音视频的，当然还有很多卖货的。

哦，卖货的少了许多，代购更是几乎绝迹了，原因嘛，想来并不难猜。

稳中向好的朋友圈，今天难得看见了一点情绪波动，叫人无端想起死水微澜四个字。

是好几个朋友在转发一个叫做《四月之声》的短片。点开一个，被删除，再点开一个，又被删除。

整个片子没有评论，没有旁白，只有平静到散发着死气的画面，一段又一段真实的录音，还有简单的时间地点和事件。

有一种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的感觉。

无能为力。几分钟的短片，写尽了这四个字。

从一开始沉重的鼓点，到婴儿的哭泣，到那一段段曾经真实发生的，许多人都听过的对话。

“我也需要上头有好的政策给我，我好对居民有交代，现实是没有，没有……”

“要把它打死啊？天呐！”

“我爸爸不行了…没人救，也没人来处理这个事情…”

“进去进去！发不发物资你等通知！”

为孩子求退烧药的母亲，无奈的货车司机，快要饿死的居民，父亲病重的男人…

最后一段对话，是一位老先生打电话给居委会求送医。

“12345打过了，110也打过了，没结果，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什么事情…”

“于老师，我真的很无奈，我现在比你更伤心。因为你仅仅是一个家庭，我看到的是无数的家庭。你所谈的一切…我真的很理解，你的情况我以书面形式都已经汇报过，电话打过无数次…”

老先生最后说：“谢谢你。”

即使到了这一刻，也保全着体面。

这片子，像是当头一棒，又像五雷轰顶。

日期，地点，故事，桩桩件件像博物馆里的展品，无声的陈列着。它搅动观者的心绪和灵魂，有多平静，就有多少力量。

原来已经这样久了，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那些曾经带着一丝希望，忍受着煎熬的日子，血淋淋的被撕开，堆在人们的面前。

四月之声，是无数人痛苦的悲鸣。

而即使是这样温和体面的表达，依旧被删得干干净净。

中午，例行跟女朋友们吃饭，都在谈这件事情，痛心，伤感，还有不解。

至于吗？为什么要删除？不都是事实吗？不都是大家早就听过的对话吗？

或许，这才是被删除的理由。

不论多么严丝合缝逻辑紧密的理论，都会被插科打诨、胡搅蛮缠所消解。而事实，简单明了而无可辩驳的事实，他们无从下手，一切尝试都注定失败。

事实直抵人心，事实无从化解，只有让它被湮灭、被掩盖、被销毁。

你问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

【后记：我在朋友圈转发了一份硕果仅存的《四月之声》，配上了一些隐晦的文字。很快视频不可见了，我妈妈也发了信息给我：“朋友圈不要乱发东西，小心炸号，也不要给国内的家人朋友们添麻烦。” 也算是一个完美的注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