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不了你，我也要毀了你：在我小五那年，首次見識到這股恨意！

在我國小五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數學老師臨時起意，在下課前十分鐘抽考。考題不難，而且只有五題選擇題，全班只花了三分鐘便全數作答完畢。老師也懶得收回去改，就叫我們把考卷傳給後座的同學，交換批改。

老師公布答案以後，坐我旁邊的麻吉小峻，嘿嘿嘿笑出聲來，「Yes！全對！」臭屁的他，還特地轉過頭來，對我挑了挑眉。可惜，小峻剛挑起的眉毛，就在後座同學傳給他考卷之後，瞬間皺了起來；本來以為鐵定拿到100分的他，考卷右上方寫的卻是一個大大的８０。

「欸？怎麼會？」他低頭細看答錯的那一題，我也好奇地湊過去看。「會不會是你粗心，填錯數字了？」我問小峻，但他卻不發一語，看得入神，眼睛越來越貼近考卷，簡直就跟福爾摩斯在觀察犯案兇器一樣的專注。我心想：「你填的數字是多少就是多少，有必要看那麼認真嗎？」

「不對啊！你看！」他突然轉過身來，把考卷遞到我面前，指著他寫錯的那個數字說：「這個２不是我的筆跡，而且仔細看，」他把考卷翻過來，讓燈光穿透紙張，我抬頭盯著那個數字看，很明顯看到原本有一個４的痕跡，「有沒有？而且鉛筆的深淺也跟我的筆不一樣……」。說到這裡，我們同時轉頭看後座那位女同學，她正低頭看自己的考卷，但看得出來是在逃避我們的目光。

小峻把考卷重重往她桌上一拍，「妳是不是把我的答案擦掉，改成錯的答案？」此時，女同學翻了翻白眼，看向窗外，並露出不屑的表情，嘴裡還小小聲的碎唸：「考100分了不起啊？」看她這樣的反應，等於是承認了。小峻立刻站起來，去跟老師報告，後來老師怎麼處理，我就沒有印象了。

二十多年前的事，為什麼我至今記得清清楚楚？如果是幫好朋友作弊，將錯的答案改成對的，這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竟然會有人單純受不了人家考得比自己好，而甘願冒著被抓包的風險，在他的考卷上動手腳？！既損人，又不利己。

年紀越大，這種人看得多了，當然見怪不怪。不過我到現在還是很難想像，年紀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有如此強烈的恨意？－－贏不了你，我也要毀了你！

昨天在Netflix上看電影《柯羅索巨獸》（Colossal）.。劇中的男主角奧斯卡，乍看之下，是一位好好先生，還以為最後會和安海瑟薇飾演的女主角相戀。隨著劇情推展，奧斯卡逐漸顯露出強烈的控制欲；這時，我還以為他不過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恐怖情人。看到最後，才赫然發現，他其實也不愛女主角，只是見不得她好，因此想把她一輩子困在小鎮上，不讓她前男友帶她回紐約。

在女主角逐漸恢復的記憶中，她想起小時候和男主角抱著自製的城市模型一同上學。一陣狂風颳起，她的模型被吹進樹林裡，男主角立刻奮不顧身衝進樹林當中。起初，女孩還以為這位暖男是要幫她搶回模型；沒想到，躲在樹叢後的她，見到了讓她崩潰的一幕－－男孩把她的模型拾起後，又重重摔在地上，並且狠狠將它踩得稀巴爛！

當我們的目光都停留在女主角那個被踩爛的模型上時，卻忘記了一個細節－－男孩在跑進樹林前，並不是先將自己的模型交到女孩手上保管，再衝進去，而是直接將它扔在地上。這代表什麼意思？代表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作品，也不想透過自我精進來勝過他人。他滿腦子所想的，是如何摧毀別人的成果，將他們拖下水，拉到和自己一樣低劣的程度，達成精神上的勝利。

回想起這段往事之後，女主角一針見血地對男主角說：「其實，你很討厭自己，對吧？」

到底他們曾經遭遇了什麼，導致心理這麼不平衡，不只容易嫉妒他人，還討厭自己？想必是非常非常深的創傷吧。昨天看到男孩破壞女孩模型的這個畫面，不自覺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彷彿又感受到那位女同學同歸於盡般的恨意，再一次讓我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