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52）

陰陽調和

一個普通公關，同一個公關老闆，最大分別係乜？

一個普通公關，最唔需要理會、亦最唔想做嘅，係BD（Business Development）。理由好簡單：站在打工立場，公關薪酬係定額制，多勞唔會多得。喺少做少錯、唔做唔錯嘅定律下，做得越少，舐嘢機會就越低，亦都越 Eco Friendly。BD，即係搵多啲嘢返嚟做，人工冇變但工作量增加，從來都唔係打工仔嘅理想 scenario。

更何況，喺新客返嚟之前，淨係 BD 呢兩個字母，都已經夠做餐懵嘅。

但身為老細，「唔想做 BD」呢種咁浪漫又咁唯美嘅諗法，真係發夢都唔敢諗 — 其實都好簡單，七個 staff，連埋我八份人工加燈油火蠟，每個月冇三四十萬收入的話，我（in this occasion, my angel investor per se）就要倒貼。喺我未學識《英雄本色》阿豪哥阿 Mark 哥咁印銀紙、或者認識一個患上失憶症嘅放數佬之前，BD 係唯一解決問題嘅方法。

其實 BD 又好、湊現有嘅客戶都好，對我嚟講都係做嘢啫，冇乜分別。做 BD 嘅唯一少少 downside，就係你永遠唔會知道個成功率有幾高。喺冇乜運嘅日子，付出多收獲少，有時候都幾……19。

一月下旬某下午，利園 Cova。

難得一日我可以同 Winnie、Christine 喺呢度嘆茶。今日唔係假期，我哋之所以可以蛇出嚟食 tea，全因為啱啱喺附近同客開完會。

「點呀，兩位靚女，」我喺落咗柯打之後打開話題。「聽完個 briefing 之後，有乜諗法？」

「我覺得 ok 喎！」Winnie 放低個餐牌後答我。「規模的確會比我哋一直搞開嘅 event 大，但又未至於大到我哋啃唔落。呢個 event 如果我哋 bid 得到的話，對我哋日後 pitch 同類型嘅 event 非常有幫助。Christine 你覺得呢？」

「我同意㗎！」Christine 附和 Winnie。「你哋都知我咁多年都做開呢家嘢，我覺得人手唔係問題，真係唔夠人再吹雞都未遲，最緊要有得做，做響咗個名，啲人就會上們搵你。」Winnie 聽到後點頭。

是咁的，之前喺開會嗰陣提過吓嘅 NTS 週年 event，今日正式出 briefing。NTS 係香港一間日資嘅 spa service and products provider，喺香港主打 well off 嘅市場，得到一班有錢太同名媛捧場，生意越做越大。NTS 每年都會搞個慶祝週年紀念嘅 annual event，嚟 show off 佢哋嘅 client base，同時亦都 demo 一下嚟緊會推出嘅新 product。由於佢哋會邀請城中嘅大部分名人名媛，所以喺公關圈子、特別係 event 公關，都算係年度盛事。

「你哋講嘅，我都同意，不過……」我有少少擔心。「event management 我當然知道我哋會搞得掂，就算唔掂我都會捽到你哋掂。我只係唔知，我哋嘅 connection 同 celeb database，夠唔夠大去請咁多 celeb 名人嚟撐場……」

佢哋兩個聽完我呢句之後，都同時靜咗落嚟……

其實 event management 都分好多種，平日嘅 press conference、發佈會之類，屬於最小兒科，然後就到一般 product launch，等而上之。唔計馬拉松、fashion show 或者嘉年華呢啲比較罕有嘅超大型 event，喺香港能夠搞到嘅常規大型 event，就係呢類要請明星名人嘅「週年紀念」event  —  規模係其一，guest list 係其二。明星都還好，一係講錢一係講禮物；名人就比較麻煩，因為唔係任何公關公司都有呢個 connection，可以請得郁班大袋。

（亦都解釋咗，點解啲有錢佬二世祖、甚麼何乜乜楊乜乜丁乜乜嗰啲，點解個個都撈 event management  —  佢哋啲老豆，除咗錢多就係 connection 多，再加上由細到大食慣嘆慣威慣，又冇一技之長，除左幫人搞 party 飲飲食食戥人高興，其實都唔知做乜先可以「稱職」。）

本公司開業以嚟，仍然未接受過呢個壓力測試；得唔得，真係未知之數。

「星呢，就唔係問題嘅，」Christine 諗咗一諗之後，同我哋講。「只要佢哋肯落足本派禮物，除非撞晒期，否則一定有。至於名人名媛……咪住先，你兩個都係名校出身喎！今晚返屋企抄返晒啲紀念冊出嚟，睇吓有幾多個活躍 ball 場嘅公子名媛舊同學，搵人哋吹吓水啦！」

我同 Winnie 聽完，你眼望我眼，唔識答落去。

「你兩個做乜唧？𢯎底呀？」Christine 見我哋兩個唔咁出聲，於是繼續講落去。「唔使驚喎！你兩個都唔似宅男宅女，讀書嗰陣點都有啲同學特別 friend 啩？！其實有一兩個肯幫你吹吓雞就得㗎喇，唔係真係咁難啫！你呀（佢向住我講），你屋企都係嗰個圈子嘅人，你點會唔識佢哋喎！」

「我小學仲差幾個月畢業就走咗，廿九幾年冇聯絡，有啲頭痕喎……」我面有難色。「冇錯，我啲舊同學其中真係有幾個係城中數一數二嘅名人、ball 場常客，但係人哋仲睇唔睇『小學同學』呢台戲，真係好難估計……」

「咁你呢？」Christine 望住 Winnie。

「我？」Winnie 都有啲猶豫，不過冇我咁面青。「我……都有幾個熟啲嘅，不過唔係咩 ball 場蝴蝶嗰隻囉，叫做有見過吓報咁啦……呀！Sammi 個攝影師你哋聽過未？」

「佢我聽過！唔錯吖，都叫 ball 場常客！」Christine 講完後望住我。「你同 GiGi 好熟㗎！佢應該肯嚟㗎？佢肯嚟的話，Charlie 都會嚟啦！」

「熟就熟，不過佢好似同某 cosmetic 仲有約……vendor 未必肯俾佢嚟……」我有啲猶豫，Christine「oh」咗一聲後無奈點頭。

「唔緊要，總之你哋今晚返去搵紀念冊；」Christine round up。「我都會問吓我啲 friend，睇佢哋有冇啲 contact 可以 share 俾我。係呢，呢壇嘢你哋諗住俾邊個 lead 呀？」

「Jessica，我上次應承咗俾佢搞。」我講完後，Christine 點頭。

「我有啲擔心佢做唔掂啫……」Winnie 同我哋講。「講到尾佢都仲係新，要佢搞咁大個 event，我有啲唔放心……」

「但我上次應承咗俾佢試……」我有啲唔太願。「如果而家收返，我怕……咁對佢好唔公平囉！」

「咁你揸主意啦，」Winnie 亦都有啲唔願。「但如果佢出問題搞唔掂的話，咁點先？」

「一個唔掂，咪叫埋 Charlotte 兩個一齊搞囉！」Christine 似乎睇得出，我同 Winnie 嘅意見分歧。「但係你兩個一定要一致，唔可以兩個人兩條心。」我同 Winnie 同時點頭。

Jessica 同 Charlotte 合作？我應該買定啲花生等睇女子泥漿摔角。

翌日上午，公司 brainstorm meeting。

「合作？！」一如所料，兩個女人聽見我哋個 idea 之後，同時咆哮。

「點解要我同佢合作呀？」Jessica 忿忿不平。「乜唔係講好咗，個 project 俾我 lead 嘅咩？」

「我哋聽完個 briefing 之後，覺得個 scale 你哋任何一個都孭唔起；」我試圖打斷晒佢哋任何一個嘅抗議後路。「經過我哋三個商量後一致決定，呢個 project 由你兩個合作負責，不得異議。」

「放心啦老細，」Charlotte 一臉得戚。「我會幫你睇住佢，唔會俾佢亂嚟㗎喇！」

「慳啲啦你！」Jessica 一臉不耐煩。「我使鬼你睇，你得閒顧住自己 Daehwa 啲嘢仲好啦，成日掛住上 she.com 睇歐巴，想創你個心呀！」

「你好叻，你咪又係成日掛住同男朋友 MSN！」Charlotte 還拖。「有時做到個人渾渾噩噩，上網睇吓靚仔唔得呀？老細都未出聲，關你鬼事咩！」

「夠喇！」我喝止佢哋。「有咩要解決嘅，一陣俾時間你哋去 pantry 隻抽，而家講掂啲正經嘢先！個客話今年個題目係『陰陽調和』，大家有咩諗法？」

「陰陽……黑白……太極……」Charlotte 一邊講一邊諗。「太極……不如搵個有名嘅太極宗師，喺現場教太極，然後講解陰陽調和嘅奧秘？」

「你傻㗎？！」Jessica 光速 ban 橋。「宴會 event 成百幾二百 guest，你叫人個個企晒起身學太極？檯同檯之間夠唔夠位都唔知，一陣唔夠位點算？一陣有人受傷又點算？」

正如當日 Rachel 同 Winnie 玩四方西彈鐘一樣，我有啲 proud of 我教出嚟嘅人，識得諗呢啲 details do 唔 doable 去彈人鐘；唔錯。

「陰陽……黑白……」輪到 Jessica 發功。「用黑白公仔表演皮影戲！黑白公仔透過光影嘅表演，可以顯示到陰陽黑白嘅重要性！」

「啊……欠……」Charlotte 扮打喊露。「聽到都想瞌陣先，你諗條橋嚟吸客定趕客？」

當 Jessica 正想反擊嗰陣，Queenie 開聲：「搵個 artist 表演即場畫水墨畫、或者潑墨畫得唔得？藝術得嚟又有啲嘢睇吓，唔會太悶，又襯返 NTS 成日強調嘅自然風格……」

「但係水墨畫 artist……冇乜邊個喺大眾認知當中特別出名……」Jessica 好認真咁諗。「好似唔夠 noise、唔係好夠 draw……」

「書法會唔會好啲？」Winnie 靈機一觸。「香港有啲書法家幾出名，你哋老細個阿爺喺過身前，就係其中之一。」

Winnie 講完後，全公司所有有視力嘅眼都望住我。

「咁書法又的確幾講究陰陽調和嘅……」我唔知點俾反應，唯有咁答。

「咁你有冇啲有draw嘅書法家可以介紹吓？」Christine 問我。

「咁蔡瀾都叫做係我啲世叔伯嚟嘅……」我答佢，但感覺有啲老尷。「如果到時個客真係 buy 呢個 idea，我可以搵佢傾吓嘅。再唔啱，都仲有其他比較有名嘅書法家可以揀。最重要係，佢可以寫一啲恭維嘅字辭送俾個客，等佢哋裱起擺喺 office 又好、燒咗佢三碗水煲埋一碗飲咗佢都好，起碼有啲實際嘅得著，個 event 唔係搞完就算……」

「咁 ok 啦！」Winnie 同 Jessica 講。「Jess 你 develop 咗個 action plan 出嚟，然後同 Charlotte 篤掂條數佢，再做個 powerpoint 俾我哋過目啦！」Jessica 連連點頭。

「你兩個呀，」我補充。「我叫你哋合作，唔係互抽後腿。如果邊個玩嘢俾我發現，我調佢上深圳 office 長駐！」

「我哋都冇深圳 office……」Charlotte 細細聲講。

「專登為你開一個，好唔好？」我問佢，佢擰頭。

要佢哋唔互抽後腿真係好高難度，我希望咁樣兇吓佢哋，等佢哋玩嘢都玩得低調啲同有技巧啲。

同日下晝午飯後，仍然係公司。

Christine 入咗我房傾 BD 嘢。

「係呢，潘公子嗰邊點？」我問 Christine。

「講就兇狠、做就碌撚咁囉！」Christine 輕輕嘆咗口氣。「份 branding proposal，彈第二次鐘啦！咁又唔得、咁又唔好、咁又唔知會唔會太貴；講真，我都唔知佢想點，橫又唔係掂又唔係……」

「咁佢個 launch 兼 ceremony 呢？」我繼續跟住個 checklist 問。

「上次同你一齊見完嗰個 GM Tommy Suen 之後，send 咗個 proposal 俾佢哋；」佢一邊睇文件一邊講。「Quotation 就未簽返嚟，但就約咗星期五下晝去老蘭睇 venue。我諗做得 venue inspection 唔會混吉啩？！」我點頭。

啪啪啪！Jessica 拍門，我示意佢入嚟。

「老細，台灣 Daehwa 金小姐 send 咗兩大盒鳳梨酥過嚟！」佢擺低一盒同張卡俾我。「呢盒同張卡係你嘅，其餘嗰啲我哋食緊！」我點頭，佢返咗出去。

當我想攞張卡嚟睇之際，Christine 手快搶咗嚟睇。

「喂！咁冇品㗎你！」我強烈抗議。「張卡俾我㗎喎！」

「親愛嘅蠢蛋哥哥：」佢𢯊起把懶 cute 聲讀出卡裏面嘅韓文。「[懶cute聲] 多謝你嘅蛋撻，但係下次可唔可以自己做埋速遞員？我除咗掛住蛋撻，都掛住哥哥喎！[/懶cute聲] 你老闆！你俾 Winnie 睇到張卡，連波子佢都割埋你嚟打邊爐呀！」

「都話唔係你諗緊嗰啲關係咯！」我再次解釋。「我同美惠咁多年都係咁講嘢㗎啦！韓妹嗰啲哥前哥後，你又唔係唔知又唔係未見過，做乜唧！」

「Courier 速遞蛋撻，你使唔使咁撚浪漫呀？！有時真係唔知你係究竟純情定戇鳩……」佢一副「冇你咁好氣」嘅樣。「隻 Alpha Bitch 晨早就想取代阿美㗎啦！蠢蛋哥哥？除咗阿美，仲有邊個有資格咁叫你？好心你就咪撚同佢癲啦！做生意咪做生意囉，做乜同佢懶親密喎！真係睇見眼冤……」

「得啦，我有分數喇……」我唔想再拗落去。

「仲有呀，外面嗰兩隻嘢，權鬥鬥到出晒面喇，」Christine 拉開話題；畢竟，現場氣氛真係有啲尷尬。「佢哋鬥吓搏吓表現就冇乜嘢，競爭處理得好都可以係良性嘅；不過，你同 Winnie 千其唔好一人攬一個、到最後變咗你兩個權鬥喎！唔好怪姐姐多事，講到尾你哋都係兩公婆，千其唔好玩喺枕頭邊玩 office politics 呀……」

我冇答 Christine、亦唔覺得事情去到咁嚴重嘅地步；不過，我對 Winnie 一直偏幫 Charlotte 嘅做法，其實都有啲微言。我冇出聲係因為我堅信我哋兩公婆會識得處理呢啲嘢，唔會因公影響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