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罗储林
章罗储林

明白,呢個係個荒謬的控罪。 You don’t need a weatherman to tell you which way the wind blows

关于Whataboutism的短札

what about 应该也必须指向一种更大视角的认识与批判,在保留认识世界多样的复杂性的情况下,连结一种团结的批判的可能。

Whataboutism成为一个热门词,指通过提醒人们注意另一个群体的劣迹来掩盖自身的劣迹。比起大部分的嘲讽,我对这个词的感情要更复杂一点。

我可以理解大部分时候人们对whataboutism的批评集中在它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使用这一论点者的自身劣迹。人们会选择性关注更靠近自身、影响自身更大的消息,因而给予不同事件不一样的注意力,这本来就再正常不过了,要求人们对世界上所有议题给予相同程度的关注,给予相同程度的支持,本来就非常荒谬而不可行。但是就像无数人指出的那样,whataboutism之所以有效,正是因为它所指出的东西同样是真实的。

而更重要的问题其实是在于,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许多时候批判已经根本不是选择性的关注,而是一种相骂本式的运用。并不是我们没空/没时间/没精力关心,而是我们因为营造了一个共同的敌人而放弃任何其他的批判,甚至这种放弃已经反噬自身,因为敌人太烂,所以我并不是不够好或你们应该去关心别人,而是我根本没有错。这根本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whataboutism,我们可以看到川普阵营大谈特谈此地或彼地的人权状况,一边在墨西哥筑起高墙用棍棒对待难民;我们可以看到一边言辞激烈地批评健康码如何侵犯隐私,一边用着隐私同样存疑的通讯实联制还沾沾自喜于「民主防疫」。小粉红小粉绿小粉川小粉X,原来虽然语言不同,但是说着同样一句话。

所以这带来什么?批判的语言在这种相骂本政治中被自我/他者取消,任何价值立场的意义都被悬空,任何逻辑都被抛弃。当我们嘴上高呼自由/民主/人权/左翼/右翼/民族/社会主义等各类价值时,各类价值早就被践踏碾碎只剩虚无。借用瓦砾的话来讲,「放弃了认识这个世界上各权力位置如何利用政治手段逃脱原本应负的政治责任、架空体制、收编民意,乃至于国家之间明确地在宰制精神与手段上彼此学习相长,却又可以互相指责,靠表面上的各自为政,粉饰极权政治因子在各地官民身上不断孳生却难以问责的现实。 」

但如果这些都被放弃,我们还剩下什么?任何论述和批判不是,或至少不应该只是为了为高喊的价值涂脂抹粉以垫高其道德正当性,必然要回到认识自身特殊性与普遍性的看似古板的辩证上。若非如此,我们就只剩下被做着同一件事却相互谩骂的权力逼到无路可退最终变成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的可能。我们又何以保证自己不被不同立场所左右,干着同样肮脏的勾当?

所以,对我来说,whataboutism的问题从来不在与what about,而是我们竟真的被what about转移了注意力,只顾着朝想象的现实的敌人开炮。what about 应该也必须指向一种更大视角的认识与批判,在保留认识世界多样的复杂性的情况下,连结一种团结的批判的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这并不妨碍我们必须指出那些宣传机器动用whataboutism的目的和方法。毕竟,就像马克思所说,「在政治上为了一定的目的,甚至可以同魔鬼结成联盟,只是必须肯定,是你领着魔鬼走而不是魔鬼领着你走。」(科苏特、马志尼和路易-拿破仑,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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