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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问题

想象一个新世界

关于 “孙燕姿在孙燕姿模仿大赛中获得第二名” 这件事,歌手本人的回应里显而易见,有一种属于二十世纪音乐家的无奈、夹杂着华人文化特有的怀柔。

相比之下,加拿大音乐人 Grimes 的表态则一如其身心兼具的未来主义立场,说凡利用她声音生成的 A.I. 创作,版税一律五五分成,欢迎整活。

她进一步在评论区说:

“和机器混为一体我觉得挺酷,我也喜欢所有艺术形式的开源,并干掉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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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个没有知识产权的世界。

那里的内容资源与内容生产力极度充沛,以至于个人无需参与社会分工,便能借助自动化工具生成自娱自乐之内容。想来好像也不用太费脑子,因为它已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有篇文章提出了接下来 “内容超级通胀” 的忧思。事实上在生成式 A.I. 之前,每一次新工具的诞生,都无可避免地伴随着内容的 “通货膨胀”。想想我们是如何把微博当树洞发牢骚、如何在 BBS 灌水;想想 MCN 旗下一千个主播照着模板发同一个短视频的场面…… 过去十几、二十年里,每一滴无足挂齿都以 “内容” 之名成为公共品的时候,我们有否在意过公私之间的界限呢?A.I. 不过是把背后的人替换掉,而且很有可能,它比滤镜主播和新媒体小编还要有人味些。放任自由派对知识产权也早有争议,比如 N. Stephan Kinsella 认为创意并不是天然稀缺,也不是排他的(我拥有你的点子,并不会让你失去它),因此不能做为一种受法律保护的 “产权” 。反而,知识产权(专利、版权等)还在人为制造稀缺、阻碍创新。关于 Kinsella 著作的要点和针对其观点的争议,我帮你问过 ChatGPT 了,链接在这里。我真的读过原著,感觉 A.I. 总结得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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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预见几件事:

一,公共内容的 “通缩”

当 A.I. 工具足够普及时,娱乐内容将彻底化为内需,自产自消(消费的消),而不必借道信息公域而得之。 A.I. 孙燕姿即是一例,更不要说众多涩图爱好者了。同时,因分享这一动作产生的衍生公共内容也将大大减少。如果个人兴趣可以被高度定制化地生成出来,分享也就没有了广泛存在的意义,就像对公众广播你的梦一样,maybe interesting, but totally irrelevant.

二, 美丽新世界

就像共产主义的允诺建立在生产资料的公有制一样,我们是否可以大胆预言,内容生产工具的民主化,会逐步瓦解知识产权的大厦,进而消灭了 “创作者 - 生产者(唱片公司) - 传播/分发者(平台) - 消费者” 的阶级划分呢?共产主义者对于建立一个 “没有国家、没有货币、没有阶级” 的乌托邦实践,固然以暴烈的形式终结于二十世纪。然而在数字技术的加持下,那个幽灵,或将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游荡在比特海上空。马云在 2016年甚至预测了 “计划经济” 的复苏。

嗐,说远了。

想象一个没有知识产权的世界。

三, “重估一切价值!”

创作者靠什么吃饭呢?曾经被我们所珍视的才华、演奏技艺、容貌身材个人魅力,是否还是创作者的核心竞争力?我认为 “创作” 作为一种具有自主意识的活动,其价值将会大大降低,特别是那些呈现 “自我” 的创作(太多了)——你的自我,与我何干?在反对知识产权人士看来,或许这算是回归到合理价值。《广东爱情故事》这样的歌曲,真的值一亿人民币吗?

或许,生成式人工智能将是一个出清过剩供给、重构内容需求的契机。拿流行音乐举例,首先被淘汰掉的是大量艺能被高估的创作者,网易云上那些千篇一律拾人牙慧之流,本身也确实能力有限。同时需要重新思考,什么是功能性音乐(vlog BGM、大堂音乐、列车进站、便利店门一开一关等等,皆在此列),什么是个性化需求(a.k.a. 音乐的 A.I. 涩图),什么是群体性需求 ( 如 John Lennon 的 Imagine,且先不论当代是否还有需要被击中的 Zeitgeist),以及作为创作者,你要吃哪碗饭。理解需求,并能精准地将需求转化为指令的能力,或许不比一万小时基本功训练的价值低。

四,新的基础设施

凡被记录下来的生命活动,都将成为内容创作的基础设施,进入公有领域。我的身体是你的创作工具,我写的每一个字都不属于我,我将被地球另一端的灵光一现所驱动,去建造意想不到的魔方大厦。马保国、蔡徐坤们将得永生。隐私权已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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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听 A.I. 孙燕姿听到感动,生出这些想法,姑且抛砖引玉。

还有什么,欢迎评论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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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Grimes 那条 Twitter 的评论区里,已经有人用她声音做出歌来了,不知道分着钱没有。你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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