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eeyes
trueeyes

Hope can be the most cruel thing

赤之影

一個追尋自由者,逃離赤色日本的故事

是時候出發了。

一片死寂的夏日正午。循著既定的巡邏路線,我走過一個攝像頭接著一個攝像頭,直到在那個特別的角落一個拐彎離開攝像頭的森林,來到那個發臭的溝渠。

曾經的小溪在水道被截斷之後變成了陰溝。剛好前段時間下的雨使得這里漲滿發臭的黑水,足以容納一個想要避開攝像頭的人形。

溪流旁標志牌上面色紅潤到不可思議的“真正的日本人”向著虛空中高喊著“團結萬歲!”我搖搖頭,緩緩潛入溝渠之中,看著污水沒過我的頭頂。身上這套全封閉式外骨骼自動開啟了空氣內循環以便我在溪流中匍匐爬行。

按照與我盔甲內置無線電聯絡的人的說法,沿著這條小溪可以到達一處廢棄的通路。從那里可以去到監控不多的近江地區。在水下爬行了一段時間後,我離開水道。是這里嗎?放眼望去,舉目所見是一片片廢墟。而在這一片片廢墟中有一個向下的洞口仍然開著,四周的痕跡依稀可以辨別出是“地鐵”二字。

碎落的磚塊,殘破的墻壁與支柱上長出的枯枝簡直就像是“荒廢”二字的具現化。

前方晃動的影子提醒了我,是埋伏,而且他們自以為藏得很好。我慢慢的前進。將身體藏在一塊碎巖的後面。

一,二,三,四。四個士兵埋伏在地鐵口周圍,等著我來自投羅網。

好吧,我也不是沒想到這點。敵眾我寡,這個時候應該由我方發起突襲。不需掩飾,我直接往他們尚未成型的包圍圈的缺口沖去。

他們顯然吃了一驚,離我最近的那個士兵才剛反應過來——就被我用貼身的軟劍割開了喉嚨。

“萬歲!”。比起舉槍射擊他們選擇了先喊口號。然而口號拯救不了任何人。

預裝在臂甲上的微型沖鋒槍展開並瞄準——四發子彈擊倒三個敵人,然後我迅速臥倒。對方終於開槍了——但顯然驚慌大於專業,以至於什麽也沒打中。我直接起身沖了過去,結束這最後一人的性命。

沒有人逃走真是太好了。我伏下身檢查是否有什麽可以回收的東西。我踢開他們的土制槍械——這種槍械打完一發後必須要再次手動裝彈才行。他們身上什麽也沒有,沒有彈藥,也沒有任何通訊裝置——這倒是幫了我大忙了。他們的身體瘦小,羸弱不堪,明顯是營養不良。而他們的臉——他們還只是孩子而已。最大的那個也不過15歲左右,最小的看起來不超過12歲。

少年沖鋒隊。

我伸出手,闔上他們那空無一物的雙眼。

昏暗的地鐵隧道里一片死寂。倒下的立柱和殘垣斷壁昭示著這里早已廢棄,當然考慮到這個國家的其他部分,這里的情況還不算太糟。伴著上方一刻不停的滴水聲,我沿著大致的方向走著,好在這里並沒有很多岔路。突然,內置無線電的嗡嗡聲提醒我這里依然有著信號——而且不遠。

會是在哪呢?信號時強時弱,簡直就像是故意讓我去尋找一樣。我走到一處隱蔽的隔間之中,一台完好的無線電就那麽躺在那里。

這不合理。我小心地前進,但是周圍看起來完全沒有埋伏的樣子。我將內置無線電的頻率與其調諧——出現了一個低沈而有些沙啞的男性聲音。

“很高興見到你——盡管是以這種方式。”

“你是什麽人?”我問到。

“你的協助者。你的師父向我們公司支付了一大筆錢讓我們把你從這個國家弄出去,於是我就來了。就這麽簡單。”

師父!“師父.......還好嗎?”

“恐怕不能說好。畢竟他預支了很多年的工資才湊夠這項委托的款項,接下來的相當長一段時間他都得節衣縮食才行了——這也是為什麽你一定要成功逃出去才行。”

沒錯。“我接下來該怎麽做?”

“往南走,到了海邊順著海岸線往西南走,然後沿著河走,你會看到一個隱蔽的船塢........”

一陣雜音。“看來他們就要追蹤到這個頻率了。等你到了船塢再說吧。”

“我怎麽聯系你?”

“不用聯系。由我單方面聯系你”又是一陣雜音“把這台無線電毀掉,走。”

“等一下.......”

無線電里只有雜音,對方已經切斷通訊了。

我一劍將無線電劈的粉碎。對方自稱是協助者,但真的可信嗎?但就算不可信,我又真的有其他的方法離開這個國家嗎?

我又有什麽可以失去的呢?

就算是虛假的燈火,此刻也只能做一只逐火的飛蛾。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走出了昏暗的地下。我瞇著眼看著周圍新奇的景物。這里和都內完全不同,這里很....荒涼,而且,“幾乎”沒有監控。

我的心都要高興的跳出來了。監控少於五平方米兩個的環境我只在夢里見到過。能夠來到這里本身對於我這不剩多少的生命來說就已經值得了。

還不能停下腳步,畢竟還有【自由】在等待。這里離海邊不遠了。我繼續走著,遠處富麗堂皇的檢查站中瘦骨嶙峋的士兵們逐漸出現在我的視野之中。

問題依然存在。這個國家是禁止私人在不同的區域間移動的,一旦發現就會被視為“敵特”被處以私刑。但我可以試著繞開它們。

一個接一個的檢查站忠實的履行著防禦“敵特”的重任,但是再多的檢查站也不可能把整個海岸圍起來。但是,怎麽說呢,一次又一次的趟過深水,跨越山丘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此時,前方出現了一個身著綠色盔甲的身影。

是一個武士。武士階級的人怎麽會在這里?那個武士坐在三輪摩托車上,向著海岸線的方向絕塵而去。

一輛輛車突突突地從路上開走。他們是在巡邏,就像我之前那樣在日覆一日的無意義中消耗本就不多的人生。不過這里有什麽值得巡邏的嗎?保護日本的海岸?在完全沒有海軍的現在?

遠處可以看到一片遼闊的水面——對了,這就是大海啊。我注目遠眺——大海仍然像書本中描繪的那樣絢爛而美麗。注目其中,就好像自己所謂的煩惱全部不值一提一般。

夜色降臨。沿途會有可以補給的地方嗎?我壓低身形在草叢間穿行著。大路上越來越多的士兵出現了。他們奔走呼號,忙亂不堪,破損的軍外套掩不住突出的累累肋骨。我只能希望不是來找我的。

另一方面這麽多士兵意味著會有後勤給養——我身上帶出來的補給已經不多了。

這里有一處營地。我悄悄地往一間看上去比較大的營帳溜過去。盡量不要有任何聲音。我在看守的後脖頸施加了正確的力,讓他昏了過去。

帳篷各處堆放著各種東西,其中有我認識的營養棒和魚罐頭,其他的則是一些未知的植物和肉塊。我聞了聞,應該是人可以吃的東西。

我吃了一些東西,將一些魚罐頭收進裝甲的隔間里。這種魚罐頭我也只有在一些特殊節日的時候才能吃到,這里卻有這麽多,肯定是有什麽大人物來了。

我悄悄地原路返回,但原路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從四面八方將我包圍了的全副武裝的士兵以及一位身穿金紅色盔甲的巨人。

“鎏金菊花紋....”我握住劍柄讓自己冷靜下來。與我盔甲上的赤色菊花紋不同,鎏金菊花紋是遠高於我的階級才能擁有的紋章,象征著持有者絕對的忠誠與壓倒性的力量。

“大和民族千秋萬代!看看,老鼠自己走進了圈套!”金紅色的巨人帶著戲謔的古腔戲調說道。全身盔甲的他大概比我高兩個頭,華麗的鎏金裝飾甲使他在這夜色中看起來仿若巨靈神一般壓迫感十足。

巨人腰間懸掛著的刀浮動著幽藍色的光芒。高頻粒子振動刀。同樣是只有極高階級的人才能佩戴。

敵不動我不動。

數秒鐘尷尬的沈默後,巨人冷哼一聲。“我問你。那個來接你的人呢?那個【間諜】呢?”

間諜?他是指協助者嗎?

又是數秒鐘的沈默。後方有幾名士兵焦躁地跺腳,這給了我機會。我往前擲出一顆震撼彈的同時往後方沖刺。在士兵們浪費了半秒鐘的時間意識到我已不在原來的位置後,子彈方才追上了我的後背。盡管我的盔甲可以彈開大部分的子彈,仍有一部分的子彈嵌入了我的盔甲。內置屏幕上瘋狂地閃爍著某某位置損壞的信息,我咬著牙提起勁來,往沒有光明的方向跑去。

頭皮一緊。我向左側閃開那美麗的綻放著幽藍色光芒的刀刃。巨人追上來了。我握緊劍柄,借助腰部發力往後揮出一擊。

然後被金紅色的盔甲彈開。

那個金紅色的混蛋大笑著,劈出第二擊。我拼盡全力傾斜我的身體以躲開它。然後,第三擊....

巨大的血花從我胸口爆出。沒問題,我避開了重要臟器,只要不再被攻擊就沒問題。我眼前一黑,強撐著半跪下來。

他朝我的臉上啐了一口,獰笑道“去死吧,老鼠。”金紅色的巨人揮舞著幽藍色光芒的刀刃將要給了我最後一擊.......

地面裂開了。

伴隨著一聲巨響,大地裂開了。一個空洞出現在下方。我努力讓身體乘著這個機會離那個巨人稍遠一點。我在下落,下落.......

睜開眼睛,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我一激靈挺起身來,眼前一黑渾身刺痛。

“啊.......”只是胸口被砍了一刀而已,居然有這麽疼啊。旁邊站著一位裹在厚重鬥篷的人,以及一個半人高的......什麽東西?某種機器之類的?

“很好,你醒了”沈悶到仿若兩塊生鐵摩擦一般的聲音從那鬥篷中傳出。那人走近了一點,使我得以看清楚——他的臉至少一半都是金屬。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驚訝,對方放緩了聲音,柔聲道“我全身七成以上都是義體。你可能不知道義體是什麽,但是在這個國家之外義體是相當普及的——基本上人人身上都會有那麽一兩個零件,當然像我這樣全身義體化的也是少數就是了。”

我的腦袋很痛,好像里面卡了什麽東西一樣。“那個機器......”

“你說哉亞啊”他看著我“你注意到我後腦和脖頸上的突起了嗎?那是直接植入我脊椎的天線的外露部分。通過這天線我得以無時無刻與這位戰鬥無人機——我的分身——哉亞,鏈接在一起。順帶一提,也是哉亞的機械臂在那個時候抓住了你。”

“我.......好吧,我真的有很多不懂的東西。”我擠出一個笑容。“感謝您的救命之恩。但是首先,您是什麽人呢?”

“叫我石村就行。”他直視著我的眼睛“我是你的協助者。協助你逃離這個國家。”

“理論上說我應該在暗處對你進行協助,自始至終都不應該像這樣面對面談話,但是凡事都有萬一。”

“因為我被抓到了?”我說。

“是的。”石村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我們預估以你的潛行能力應該是可以在我們的協助下不動聲色地逃出這個國家的,但是有什麽不對——口岸地區的警戒程度突然提升了,而我們不知道為什麽。”

“抱歉。因為我的緣故讓你暴露了。”我說。

“沒事。任何計劃都會出紕漏,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而已。”石村說道。“這是地圖。繼續前往船塢吧。記住,我們在看著你。”

我點點頭。“那麽你呢?”

“我去找另一條路到達那個船塢,小心點,那里的守衛非常森嚴。”他轉過身去,消失在小屋之外。

我看著地圖。在這個時代,普通日本人們並沒有擁有地圖的權利,對方能搞到這樣的一份地圖並且這麽隨便的就送給了我,說明石村背後肯定不一般。

目的地上被畫了一個巨大的紅叉,提醒我目標的位置——這個位置相當隱蔽,它其實並不在日本的海岸線上,而是在一條從海岸蜿蜒延伸至山洞中的古怪的河上。這顯然是人工挖掘出來的河流。

我走出小屋,現在天已亮了。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呢?盔甲計時器損壞的我只能猜測自己在這個小屋里昏迷了多久。也許只是幾個小時而已。遠處巡邏的士兵仍在忠實地履行著他們的命令,不過好在他們還沒發現這里。

我盡量躲避著光線向目的地前進。

所謂的道路只不過是人或其他野生動物用腳走出來的罷了。幾個士兵在砍伐周圍的灌木以及其他遮蔽視線的東西,但至少現在還沒有砍光。我走在陰影之中,往目的地移動著。沈默的士兵們只是偶爾交談幾句,便又歸於沈默。盡管是白天,天空依然被層層的雲所遮蔽,逐漸升高的氣溫預示著可能會有的暴雨,灌木的樹葉被風吹得颯颯作響,而土壤和漿果的氣 味縈繞在我鼻尖。

路口前方有一個我急需的物品——一輛摩托。

悄悄的靠近摩托。只有兩個士兵在看守著它。我繞開他們爬上摩托,天助我也,他們連鑰匙都沒拔。

士兵們停下交談,回頭看向摩托。我看著他們的表情從死板變成驚訝再變成恐懼和憤怒,然後.....

我轉動鑰匙發動摩托,在身後人們的驚慌聲與叫罵聲與紛飛的子彈中絕塵而去。

因為速度,空氣變為了疾風,抽打著我的臉,也帶來自由的感覺。但,說到底什麽是自由呢?

記憶里還很小的我曾問過“師父,什麽是自由呢?”

師父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側著頭思索了片刻,說道“自由.....自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要還在這個國家之中,就不可能知道什麽是【自由】。”

回憶結束。後方同樣摩托的轟鳴聲告訴我他們追上來了。我加速前沖,隨後向左轉向,他們也跟著我轉了向。很好,畢竟我不能把他們帶到我的目的地去。

一個長著茂密的水生植物的湖出現了,那麽我要做的就是沖進去,然後逃出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從什麽角度高度躍入湖中意味著我之後能不能快速行動。說不定就是生與死的差距。摩托越空,淩於水面之上,我深吸一口氣,從摩托上躍入水中。

身上這副師父留給我的外骨骼裝甲在這時起不到一點作用,甚至還加重我的重量。我只能放棄它了。

“彭”的一聲,陪伴了我許久的鎧甲就這樣永遠的沈入了這不知名的湖底。“永別了”我心中默念。

身體一下輕了起來,我一邊維持著平衡浮出水面一邊露出一點點頭四處張望。越來越多的士兵大呼小叫的圍到湖邊等著我自投羅網。我環視四周密密麻麻的身影,明白了我不可能強行突破出去。

說真的,我沒法永遠呆在湖里,而敵人們卻可以以逸待勞。而且現在我身上沒有裝甲,就算能沖上岸,一旦被圍住結果也只會是被亂槍打死而已。

現在等待,只能等待。

一直在湖中沈沈浮浮遊來遊去還挺消耗體力的。我的四肢越來越重,腦中仿佛有迷霧一般全身越來越放松.....

千萬別睡著啊。

天上的雲層越級越厚,我在湖中的時間也越拖越長。終於,機會來了。

雷聲大作。傾盆的豪雨仿佛在眨眼間充溢了整個空間。包圍著湖的士兵們的視線稍微模糊了片刻,我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出湖邊。

配合著雷聲與電光,我踏著雨點與槍彈沖出包圍圈。我向著遠方奔跑,直到筋疲力竭,直到再起不能。

“自由在雨中。”師父曾經說過。

沒有追兵的影子。

我支起身體。師父托付給我的盔甲沒了,常伴左右的軟劍和沖鋒槍也沒了,但我還有生命,還有要去追逐的【自由】。

我支起身體,繼續向著大致的方向走著。雨越來越大了。夏季的豪雨通常會持續一個小時左右,隨後天就會放晴。趁著現在他們不能追蹤我的足跡還是快走吧。

雨滴不停在砸在我的身上,於我耳中就仿若驚雷一般。我喘著粗氣踩踏在泥濘之上,盡我所能的睜大眼睛看向遠方。力量正在從我體內消失。

我走了多遠呢?不知道,我只是掙紮著挪著步子而已。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沈重到無以覆加。

突然,一個影子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側。此刻我又做得到什麽呢?我試著邁出步子遠離對方,然而只是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對方伸出了一只鐵手,將我攙扶起來。“停下,我不是敵人。”冰冷的電子音從未知的方向傳出。盡管只有一個人說話,聲音好像是從數個方向同時傳來,根本無法分辨其位置。

對方恐怕是出乎我想象的高手。鐵手將我提起來後松了松,示意我往後轉身。我照做了。

眼前是一個矮小的女性,不大的軀幹上連接著的是一只異常龐大的鐵手和一只正常大小的人類手臂。鑲嵌在眼窩中的如同昆蟲一般的電子覆眼在雷雨中閃爍著奇異的光。恐怕她跟石村一樣是一個高度義體人。

沒有武器,沒有體力。現在的我連逃跑都做不到。我看著對方,等著她的發落。

“我們走吧。”對方的電子覆眼注視著我。“換個地方說話。”

對方做了個手勢要我抓住她的手臂,我照做了。

四周的景物開始高速移動,同時又詭異的安靜。不可思議。我想道。這個世界充滿了未知的秘密。

這里看起來是某個地窖之類的地方。狹小的空間里昏黃的燈光配著散落在地上的照明棒烘托出了一種相當異質的感覺。

可以感覺到她在注視著我。正在我思考要怎麽開口的時候,她先說話了。

“你好,叫我‘爛柯’就可以了。”她伸出左臂與我握手。我握住那只手,至少這只手還是肉身。

“你好。”我說道。

“不需要如此戒備,我完全沒有惡意。”平滑的電子音顯不出一絲情緒。“長話短說。我是你的協助者。你的腦子里被放進了一個裝置,可以隨時將你所看到聽到的東西轉化成視頻音頻資料傳輸給日本政府,同時還可以在認為有必要的時候引爆以讓你腦死。目前沒有條件進行摘除手術。”

“停一下.....”我扶著頭“......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我之前用電子眼對你進行了掃描。一般這種植入手術都是在當事人並不知情的情況下施行的。”對方直接從背部抽出了一張單子。“你的ct報告。信不信由你。”

地窖上方傳來了一些振動。“關於協助者那部分呢?”

“決定性的證據沒有。但我可以告訴你你在地鐵隧道里遇到的無線電是我設置的,在無線電里與你對話的也是我。總之,請你相信我,因為這是逃出日本的唯一方法。”

“如果是真的的話,你不怕剛剛的話也被日本政府監聽了?”我問道。

“這里設置了幹擾。有很大的概率日本政府無法監聽到這里。”

地窖上方的水聲越來越大,但在那其中還有一種聲音——腳步聲。

“沒有多少時間。”爛柯扔給我一包幹糧“呈現在好好休息。”

“等一下。我聽剛到上方的腳步聲。在這里休息的話不是會被抓住嗎?”

“跟我來就行了”。爛柯轉身走進一條隧道。“這里是有幾層的,你可以在下一層休息一下。而且,他們的目的是利用你來抓我,‘現在’不會把你怎麽樣。”

我走進一個隔間,這里有一個.....嵌在地面里的箱子?

“讓我睡這里面嗎?”

“沒錯,這是睡眠輔助箱。時間已經設置好了。只要躺進去到時間就會醒來,而且非常隱蔽。”

我決定不反駁。躺進箱子里,看著蓋子慢慢合攏。

“那麽,他們為什麽要那麽費勁來抓你?”我問道。

“因為我的任務,以及我所服務的人。”爛柯看著我,好像再權衡是否應該繼續往下說。“你知道‘中國’嗎?”

“日本的鄰國?”

“沒錯。不過大一統的中國已經不覆存在了。我所服務的是一名占據了曾屬於中國的北方三省的將軍。顯然日本政府認為這很危險。”

那你的任務呢?我並不覺得只是為了幫助一個人逃出日本會讓政府搞出這麽大陣仗。不過看爛柯的架勢顯然不打算繼續說了。蓋子已經幾乎完全合攏了。“最後一個問題,協助者有兩個嗎?”

爛柯的聲音突然緊繃了起來。“不。據我所知只有我一個。”

腳步聲響了起來。爛柯的聲音也消失了。眼前一片漆黑。我聽著雷聲就著腳步聲,就這麽沈沈的睡去。

我醒來了。

睡眠箱中的提示音告訴我我睡了半個小時。沒有夢的睡眠讓我感到某種缺憾同時又讓我精力充沛。

我從誕生之日起就沒有做過夢,政府說這是正常的而且一個真正的武士應該隨時準備著而非把時間浪費在做夢上。

但我真的希望我能像書本里描繪的那樣,做做夢。

這里顯然有不少人來過。我看著地上的足跡想到。但是沒有戰鬥的痕跡。我撿起一把掉在地上的短刀,從隧道中走出來。

雨還在下。現在已經是黃昏了。遠處傳來水流的聲音。我走上前去。

一條河流。一條明顯是人工開挖出來的,水位暴漲的河流。應該就是這個,接下來只要沿著河流往上遊走就行了。

雨水稍稍減弱,但是天色並沒有放晴。一路上的監控和士兵越來越多。我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前進。

沿著河流我進入的一處,顯然這里不是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窟。那條人工河那麽直直的伸進洞窟內部,就像箭頭指引著我的路。我繼續向前,找到一處高地俯瞰這個洞窟......

人聲鼎沸。洞窟中巨大的工廠中人們如同工蟻一般來來往往,而他們活動的中心是工廠一側的人工港以及其中巨大的寶船。

繼續前進。這里陰影最多的地方就是船廠了,在那里的話應該可以躲藏更長的時間。

這里居然這麽大。爛柯並沒有說具體在什麽位置,這樣怎麽匯合呢?

船廠之中鐵塊與人影重合,不斷地來去匆匆。米飯的香味從中傳出,循著味道,我看到很多人在一只過前排著隊。而且不只是武士階級,連士兵們和普通的勞工都在吃著白花花的米飯。

不可思議。米飯不是很貴重的東西嗎?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一個堅硬的東西頂上了我的背。“往前走。”一個聲音說道。

照著劫持者的指示走進了一處小巷。對方的槍械離開了我的背,但仍然瞄準著我“轉過來。”

“......哉亞。”我認出了對方。是當時石村身邊那個機器。爛柯曾說過只有她一個協助者,那麽.......

“我到了目的地。接下來怎麽做?”我試探道。

“我們知道你見過了那個間諜,也知道你已經知道了你腦子里的小玩意。”哉亞的電子音陰郁得能滴出水來。“別忘了。【我們】一直在看著你。”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爛柯的屏蔽沒有起效嗎?為什麽他們沒有直接殺了我?

“你還有用。”機器好似嘲弄著我。“幫我們抓到那個間諜,我們就給你‘自由’。”

它說起自由就好像在說垃圾一樣。“自由?”

“沒錯。”機器擬人地笑了起來。“你是什麽?不過是一個量產的馬上就要報廢的舊型號罷了。是在國內報廢還是在國外報廢又有什麽相幹?”哉亞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發自內心的感謝黨和政府吧。”

我心中的憤怒幾乎難以抑制。但是,我還是說道“好的。”

哉亞將一把槍交到我手里。“用這把電擊槍。”機械的手故作親昵的用機械爪怕了拍的我肩膀。

“別讓我們失望啊。

畢竟,

【我們】在看著你。”

我看著手中的電擊槍。這麽說他們不是要殺她而是要活捉?為什麽他們這麽確定爛柯會來見我,而且為什麽這麽確定我會照他們說的做呢?

(把爛柯交出去的話我就能得到自由。聽起來挺不錯的。畢竟只是見過兩面而已,出賣了也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再說有腦子里那個金屬件在也沒辦法違抗他們......)

絕不。

心中的憤怒如同火焰一般越燒越高。

我用手指插入自己的口腔,從內側給神經以刺激。

“我們是產品。是曾經某個偉大的戰士的覆制品。”師父曾經一邊保養槍械一邊對我說道。“我們被植入了服從命令的天性。在無數次的睡眠學習中,無數次的洗腦教育下,我們被打上了烙印。”

“結果就是,對任何一個特定的武士都有一個特定的‘命令詞’。只要對著那名武士用特定的語調說出特定的‘命令詞’,該武士就無法違抗你的任何命令。”

“為了對抗這點,只能實施反暗示。”

師父盯著我。“就算不能理解,也要將【自由】這個詞印在腦海。無論如何,也絕不能忘記【自由】這個單詞。因為我們是【人】而非可以被隨意擺弄的產品。”

“......【自由】。”

憤怒的火焰如風暴一般席卷了我的大腦。痛苦而輕松。

我癱倒在地上幹嘔著。至少這次我成功了,至少現在我的思想還是我的。而且我可以確定就算政府在通過我的眼睛看著我也不可能理解剛剛發生了什麽。

所以我的“命令詞”是“我們”嗎?我爬起來往船廠的中心走去。現在要怎麽做呢?

也許我可以用這里的材料拼一個舢板然後跑到寶船上一探究竟。畢竟我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日本現在還有對外貿易。在死前多知道一些東西總歸是好的。

爛柯不告訴我在洞窟的那里匯合是對的。既然現在的我並不能肯定我自己是否是可信的,那麽最好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我打倒幾個工人,進入了一間船廠的儲藏室。這里有很多材料,拼出一個舢板應該不難。

說起來,靠一個舢板能夠飄到中國或者韓國嗎?我停不下腦子里的奇想。也許其實國家之間的距離不遠,也許可以遇上路過的漁船。至少還是有點可能性的嘛。

顯然不能在這里拼裝。我將一些零件帶在身上運到之前的藏身處後再折回來再運一批。如此反覆三個來回後,需要的零件終於差不多齊全了。只需要再來一次就可以把所有的零件集齊了。

我走進儲藏間。突然,我眼前一黑,難不成是.....黑色的套筒?我驚慌失措了片刻,在我就要向後發起反擊時,套筒突然亮了起來。

“歡迎,用戶。正在登錄您的生物信息。”我條件反射地屏住呼吸。“登錄完成。護甲未連接。”

是武士盔甲上的頭盔?!

“很好,看來起效了。”透過頭盔的視鏡我看見爛柯正站在我面前。她的身上傷痕累累,好像剛剛經歷過幾場大戰一般。

不及細想。“快走!我不知道.....”

“利用你來抓我對吧。現在已經沒事了。”爛柯那雙占據著半張臉的電子覆眼透露出類似笑意的東西。

“這....什麽?”

“我之前說過有辦法屏蔽你腦子里那個金屬件的吧,這個頭盔就是。你現在還沒有死就說明屏蔽起作用了。”

我張了張嘴“......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入境的時候藏起來了,跑去取它再送給你再加上平息你在這搬運零件引起的警報。就是這樣。”

“.....抱歉,我以為自己已經很小心了。”我把從哉亞那里拿到的電擊槍給爛柯看“他們讓我用這個,可能他們想要抓活的?”

爛柯看了一眼,說道“這不是電擊槍。雖然做的很像武士用的電擊槍,但不是。這是一把微波槍。”爛柯試著抓握了一下。“他們確實是要抓活的。但是只是要腦子還活著就行了。”

我點點頭,收起微波槍。“你知道我腦子里的金屬件是什麽時候裝到我腦子里的嗎?”

“你自己回想回想,有沒有什麽從床上醒過來感覺頭疼的時候?像你腦子里那樣的金屬件還挺貴重的,不可能是個武士都裝一個,肯定是你在出走的途中被裝上的。”

這麽說的話.....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爛柯接著說道“接下來說明計劃。首先,你需要一套盔甲。那個頭盔不僅可以屏蔽信號,還可以與現存的任意一套盔甲對接。”

“其次,你看到那個停靠在港口中間的寶船了嗎?那個是日本重要的對外貿易船只,只要劫持了它,一來可以使政府投鼠忌器,二來可以利用它逃出日本。”

我們走到一處視野開闊的制高點。“寶船附近肯定有巨量的人員保護。真的只有這個辦法嗎?”我說道。

“我會首先遠程打斷將船系在碼頭上的鐵鏈,然後你沖上去試著讓船離碼頭遠一點,越遠越好,之後我會與你在船上匯合,別擔心,只要到了船上他們就不敢使用重武器了。這已經是可能性最大的方案了。說實話,你時機選的不錯,現在正是台風登陸日本的時候,若非如此,那艘寶船是不會就那麽等在那里的。”

“我不可能一個人對方船上那麽多守衛。”

“只要船駛出碼頭就有辦法。放心,並不止我們兩個。”爛柯保證道。

“好吧。順帶一問,現在海上正在刮台風?”我問道。

“為什麽要特意問?”

那樣的話我就不能用舢板漂到中國或韓國了。“也許我們可以用這個舢板接近寶船?”

“也許。”爛柯掃視著下方的士兵和武士們。“你去吧。你準備好後直接去寶船附近用頭盔給我發消息,我在這里進行遠程射擊掩護。”爛柯的右手變形成槍械的形狀。“順帶一提,你手上的微波槍可以在不傷到盔甲的情況下殺傷其中的人體,只不過要做到這一點的話必須要在至近距離才行。走吧。”

我拿上,確切的說是拖動我剛剛制作完成的舢板。要在這樣的地方躲開士兵們的視線和監控把這麽大的舢板拖到河邊相當不容易。但我可以做到。

頭盔內置的掃描裝置提醒我前方有多少敵人。我成功的從背後打倒幾個士兵。但是聲音太大了,一個武士沖了過來。

我把舢板扔向對方,往側方躲開攻擊。赤紅色菊花紋,這個武士的階級與我之前相同。我藏在陰影里,躲過掃射來的子彈。

對方身著裝甲又裝備齊全,我身上只有布衣蔽體和一把短刀以及一把微波槍。看來只能自己先上了。

“哈!”我大叫一聲再沖出陰影,擡手向對方的頭部擲出短刀。對方迅速反應,舉劍擋開了短刀。

很好,他上當了。

剛剛的短刀就算命中也不會怎麽樣,但是選擇擋開它的話就會有那麽一瞬間視線錯開。我沖到近身,對方方才準備開槍射擊.....

很少有人知道武士盔甲的膝關節是很脆弱的。我一記鞭腿從右後方命中對方的膝關節。此時敵人身體必然會向前屈倒,手無法握穩槍支與刀劍,頭部會下降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我掏出微波槍,隔著頭盔懟在對方的太陽穴上,扣動了扳機。

連慘叫都沒有。微波在0.1秒內將對方的腦子字面意義上變成了漿糊。一股....香味從盔甲中傳出。我強忍著惡心脫下他的盔甲。

他....也很年輕。看著死去的武士那與我一般無二的臉,我想知道,如果是他遇到了師父,如果是他知道了政府的謊言與世界的廣大,會不會也走上與我一樣的道路?

“盔甲已連接,開始加壓。”頭盔內的聲音說道。

我感受著盔甲的包裹。這幾乎讓人懷念。毫無疑問的盔甲可以增強我的力量,讓我更簡單的拿著舢板去到目的地,可以為我擋下大部分的子彈,可以提供各式各樣的便利功能,但他同時也會使我的動作變得不那麽靈活,變得容易被抓住。

我收起敵方武士的鋁熱劍和沖鋒槍。這種劍理論可以在劍身上附上高熱,初衷是用來對付裝甲敵人,可惜在電池供應不足的現在只能當普通的劍用。舢板奇跡般的沒有收到損害。我拿上它繼續出發。

好在這里有很多死角和陰影。武士和士兵們來來往往,看起來人數比我剛來的時候追加了一倍還多。他們肯定知道我們在這里,而且他們肯定做好了準備。

我們呢?我們準備好了嗎?

我把舢板放進隱蔽的河邊,深吸一口氣,準備沖向寶船,沖進重重的包圍,沖向自己的命運。

“【自由】保佑我們。”

港口中的水勢起伏不定,恐怕外面海面上的情況更加嚴峻。

好在他們並沒有在水面上設置警衛,當然也可能只是沒有想到會有人從水面上突襲。我盡量靠近到離寶船不遠的位置。發動舢板的動力裝置的同時將信號發送給爛柯。

“砰!”擡頭一看,束縛住寶船的其中一條鎖鏈已被爛柯擊斷。我躍上寶船,直接沖向可能是引擎控制室的位置。

“砰!!”甲板搖晃。這次應該是舢板撞擊船體的結果。擡頭看去,整個洞窟都沸騰了。大呼小叫著,士兵與武士們像沒頭蒼蠅一般四處奔走。混亂能帶給我們多少時間?我沖過試圖攔住我的士兵。現在時間就是一切。

“砰!!”甲板搖晃的更厲害了,看來第二根鐵鏈也被打斷了。我大叫著往攔住去路的武士頭上劈去,再借著被擋住造成的回彈之力從他身側掠過。整個船上的士兵和武士們都在奔跑著,試著攔住我。

但他們抓不到。至少現在是。幾槍射開門鎖,我用劍架在看起來是船員的人的脖子上。

“打開引擎,沖出洞窟!”我怒吼道。

對方一動不動,我將劍刃下壓,脖子上滴出的血珠讓他恢覆了理智。“呃,我做不到。”

“哈?”

“必須要有總台的許可才能發動!你劫持我也沒用!”對方一臉惶恐,聲音帶著顫抖,應該不是在說謊。但現在怎麽辦呢?守衛們正在聚集到這個地方,而我又不知道總台在哪里....

一把掐暈這個船員,我直接沖出門外。但是大量的守衛如墻擋住了我的去路。一個身影一邊拍著巴掌一邊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石村。”是當時與哉亞在一起的那個人。

“做的好啊。上面還說要淘汰你們這種舊型號呢,我看完全沒必要嘛。”石村做了一個誇張的攤手動作。“來吧,我們來談談。”

“談什麽?”我一邊警戒著一邊尋找包圍的空隙。這里總歸會有一個空隙.....

“投降或者死。作為政府的外貿專員我完全有權力可以擁有一個你這樣的仆人。”石村擺擺手,幾個士兵搬來了一個裝滿了白色藥丸的箱子。

“快活丸。一顆快活丸,煩惱全不見,對吧?而且你們的身體必須要不停攝入這種藥物才能夠維持的長久一些。”石村露出他的機械利齒。“我可不希望我的仆人才服務了我沒多長時間就報廢了。”

“我已經戒了。”政府很久以前就用這種藥物來控制我們。但我絕不屈服。

“這可不是你們平常吃的那種次品,這可是出口用的精制品.....”

“我,已經,戒了。”我冷聲道。

政府拴在我們身上的鎖鏈一是胚胎期植入的服從邏輯,二是這白色的藥丸,三是無限的愛國主義和書籍管制。

但我絕不承認。

石村的半張人臉陰沈下來。“聽著。你想離開這個國家?可以。跟在我身邊時常可以去到其他國家。相信我到時你就會覺得外界不過如此了。當然最後還是要回來,但是那又怎麽樣呢?在你最後的時間里你可以享受一切你想要的東西。美酒?女人?藥丸?全都無所謂,只要你站在我這邊。”

“那你呢?你又為什麽要幫助日本政府?”我問道。

“因為我是一個愛國者。這很奇怪嗎?日本人就該愛日本,就像太陽每天都會升起一樣——不愛國其實是一種疾病。”石村的雙眼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但是經過治療之後,我完全好了!相信我,治療完畢之後,你也會痊愈的。”他狂熱的眼神期待著我的回答。“相信我!”他懇切地說道,懇切的讓我毛骨悚然。

“你瘋了。”我說道。

“不能救你真的很抱歉。”石村嘆息道,四周的士兵和武士們向我撲來,隨後被另一側打擊來的子彈撕成碎片。

是爛柯。她的身影像之前一樣高速而安靜地向我沖來。

“總台的限制解除了。”她向我這擲出了一顆煙霧彈。

我沖回房間里用刀刺醒昏過去的船員,“開船!”我吼道。

搞不清楚狀況的船員執行了我的命令,船動了。

“不計代價!”石村叫喊著。我用劍隔開襲來士兵的武器,乘著空隙將短刀插進他的脖子里。我向前翻滾躲開射擊,掏出沖鋒槍進行掃射。

濃煙模糊了視線,我迅速沖出煙霧的範圍。人影重重,胡亂開槍的結果只能是誤傷自己人。

我追蹤著石村的身形。“石村!我腦子里這個金屬件是你和哉亞當時放進我腦子里的嗎?!”

石村舉槍還擊。“告訴我你是怎麽屏蔽它的,我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邊跑邊射。船只正在移動,已經出了洞窟駛在人工河上,沒有洞窟的庇護,強力的暴風雨直接砸在我們的臉上,船只激烈的上下浮動,而後方,乘著摩托艇與快艇的追兵正緊咬不放。

我瞇起眼睛。爛柯正在用她那神乎其神的身法與士兵們周旋,但其中的數名武士使威脅極度放大。石村和他的護衛們則往甲板下跑去。

“你的義體看來並不防水。”我故作嘲弄的說道。

甲板下方的空間燈火通明,鋼制的墻壁之上是一排排的罐子和箱子。石村的手臂展開成巨大的槍管向我轟來。

千鈞一發之際躲開轟擊。巨大的破壞力甚至使得鋼制的墻壁都被迫變形。而被破壞的罐子和箱子里顯現出的是白色的藥丸和扭曲的,還在蠕動的......人類器官。

“哈哈哈!”石村狂笑著繼續他的大火力轟擊,可惜準頭不好。地板編的越來越濕滑,器官與藥丸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一股可怕的氣味。而石村的護衛們正神情緊張的看著他們發瘋的上司。

“這就是所謂的貿易嗎!?毒品.....和器官?!”我無法控制聲音中的憤怒。

“哈哈哈!你知道嗎?日本可是世界聞名的器官農場哦!!”石村驕傲的說道。“畢竟都有培育你們這些覆制品的技術了,為什麽不用來創造外匯呢?!死後也能為國家服務,不正是武士的榮耀嗎?!”

看來石村的精神不是很穩定。也許是所謂“治療”的後移癥?“看看你周圍吧。你只不過在破壞國家的貨物罷了。越長時間抓不到我,損失就越大。”我說道。

石村的手顫抖著。這回沒有用那種重武器,而是揮舞著另一只手里的長刀向我沖來。“只要殺了你,拿到屏蔽的技術.....”

我摸到護衛的身後,解決其中一個,再誘導第二個與第三個互相射擊。這樣我就得到了足夠大的空當。

然後躲開撲來的石村。

他不知道武士的頭盔是可以增強使用者的感知嗎?發現撲了個空的石村以巨大的力量和速度——顯然是義體強化過的——又一次向我撲來。再次試著躲開,但是對方變快了。長刀破開了我的肩甲眼看就要削掉我的腦袋.....

“抓到了。”石村笑道。

“是你‘被’抓到了。”我舉起劍,石村高速移動的身體直接撞到了劍上,貫穿了他的心臟。

“結束了。”我抽出劍,大量的鮮血混合著機油噴發出來,濺在我的盔甲上。不去理會剩下的護衛們,我抽身往甲板上奔去.....

石村的屍體動了。他緊緊地抱住我的腿喊叫著.....

“日本,萬歲!!”他的體溫在千分之一秒內極劇升高,然後,爆炸。

我只來得及護住關鍵部位。爆炸產生的氣浪將我掀下船只落入人工河中。謝天謝地雖然護甲被摧毀了,但是我還活著而且沒有什麽致命傷。頭盔內部暗了下來,此時我什麽也看不見。我試著解開盔甲,但卻發現手動按鈕被什麽東西破壞了。

我什麽都做不了。除了下沈.....再下沈。

頭盔再次亮了起來。這里看起來是個夾艙,小到只能容下我和一個奇異的機器人。

是哉亞。“怎麽樣?電力應該已經恢覆了吧。”哉亞打量著我。“之前的事十分抱歉。請允許我重新自我介紹一次.....”

“別說廢話了,我不會投降的。”我說道。

“那正好。我就直說了,帶我一起逃出去吧。”哉亞說道。

“.......?”這是什麽詭計嗎?

“我的真名叫藪井。是被關在這個罐子里的人。”

“長話短說。”

“我曾經是一名為關東獨運服務的科學家。戰敗後現政府把我的腦子挖出來放到這個鐵罐里為他們服務。我本來已經放棄了打算當他們的傀儡但是你們的出現燃起了我的希望。聽明白了?”

“獨運?我第一次聽說。”

“這很正常。因為比起消滅外界的消息,他們首先消滅的是這個國家內部抗爭的一切資料。”藪井說道。“畢竟異端比異類更可怕。”

“那又為什麽現在跟我接觸?”

“因為條件達成了。首先是台風帶來的暴風雨,二是這個位於船艙低側的特制夾艙,三是你殺了我的監護者,也是連接我的監視裝置與日本政府的中繼器——石村。只有全部條件達成了才能在現在短暫地屏蔽那該死的信號。哦,你腦子里的那個裝置在原理上和我這個是一樣的,只不過那個更先進,更小巧而且不需要一個石村那樣的中繼就是了。”

“........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呢?”我問道。

“........當時我必須那麽做,畢竟當時我並不知道你有可以屏蔽那個裝置的方法。”藪井的電子音帶上一絲沈痛“但我還是試著把微波槍給了你,而且讓你了解到了自己的命令詞。”

“直接的證據確實沒有。但我可以給你這個以示我的誠意。”他抽出一把長刀。“寶刀贈英雄。你可以隨便給它取個名字。”

我按下開關。刀刃亮起橙黃色的光芒,是高頻粒子振動刀,與之前那個巨人所用的別無二致。

船在晃動。在外面不遠處有人正在交戰。我權衡著。

“我自己尚且沒有名字,談何給刀取名呢?。”我將刀收進刀鞘。“接著說吧。”

機器好似深吸了一口氣,盡管實際他連肺都沒有。“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試著找到一個屏蔽信號的方法,但是我仍然沒有辦法真正的屏蔽它,直到你出現。告訴我,我這麽多年都沒有做到的事,你是怎麽做到的?”藪井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原來如此。“是這個頭盔。原理我也不清楚,我也不可能把它讓給你。”我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我也沒覺得這是可以一下就解決的事情。”藪井起身攔住我。“還有一個辦法。”

“怎麽?”

“把我的腦子挖出來。只帶我的腦子去國外。”

我頓了頓,藪井機械的雙眼卻透露出無比的堅定。“怎麽做?”

“他們把我的腦子放在這里的時候就沒想過要取出來。所以你必須要用暴力把這個鐵罐子切開把腦子拿出來”他指指剛剛給我的刀。“用這個吧。一定要快。”

他轉過身指著身上的線“沿著我身上的畫好的線劈就行了。”

我按下開關。刀刃亮了起來,刀刃振動的聲音仿佛是在嗚咽一般。“我並不是什麽外科醫生,說不定你會死。”

“我自作自受。因為這個鐵罐子,這個監視裝置的原型,就是我自己設計的。”藪井說道。

我試著像師父教授的那樣集中精神。凝神靜氣,感覺只有自己與目標,時間仿佛慢了下來。

接著揮出長刀。

第一刀,劈開外殼。

第二刀,劈開底座。

第三刀,斬斷束縛。

一顆大腦漂浮在容器之中。我提上它沖出夾艙,藪井殘余的身體在我身後爆炸。

底層的船艙里的武士和士兵帶著震驚的表情看著我借著爆炸的氣浪躍入他們中間。橙紅色的光弧閃動,數個士兵直接被攔腰斬斷。再次躍起,一名武士的頭顱飛起散出漫天血花。

就像在看慢動作一般,他們從震驚到憤怒到舉起武器向我還擊。我奮力前沖。

恰當好處的時機,一陣彈幕為我提供了援護。我迅速找到掩護,躲藏到爛柯身邊。

“你怎麽會在這里!?”爛柯喊道。

“一個朋友把我撈上來的。”我說道。“你又怎麽會在這里?”

“甲板上的敵人太多了。我只能退到這里據守!”爛柯急切地說道。“我們必須要盡快回到甲板上,不然他們會把船停下來的!”

我卸下在之前的爆炸中被破壞了的盔甲,現在身上只剩一個頭盔了。

“就是說只能上了。”

“我的彈藥剛剛為了掩護你也見底了。”爛柯接過我遞過去的鋁熱劍“所以你確定我們要在22世紀拿著冷兵器沖進敵人堆里?”

沒有盔甲的重量壓在身上,我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與解脫。“我確定。”

爛柯嘆了口氣,點點頭。

用僅剩的幾顆子彈打碎燈帶,我們幾乎同時從隱蔽處沖出。從背後將一位士兵梟首,切開一名武士的喉嚨,接著快速的朝著出口沖去。

數名武士反應了過來舉槍射擊。該死,他們的紅外攝像跟我一樣可以在黑暗中視物。我奔跑在隱蔽物之後,看著武士們的子彈打倒一串士兵並向我沖來。

我被卡住了。距離樓梯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抱著一個裝著大腦的罐子跑過重重攔截的武士實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此時我的身上並沒有盔甲的保護,只要挨到一發子彈都會受到致命的傷害。那麽.....前進既然不能,也許還可以後退。

我向後跑去,回到之前藪井的身體爆炸的地方。這里的地板上有一些水,也許......

我將振動刀的功率開到最大,刺進滲水的倉壁。用力下拉。成功了,水流從破口處沖出,緊接著再來一下破開一個可以容納一個人進出的開口。

祈禱著藪井的罐子是防水的,我先追來的武士們一步投身於水中。從水中來看這艘船已經停了,我遊上水面抓住寶船身側繁覆的裝飾向上攀援。

風雨已經停了,雲層淡去,太陽露出了模糊的影子。我們已經到入海口了。

我靈巧的越上甲板,看向四周。甲板上的守衛數量增加了一倍不止,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個高大的金紅色巨人。而在守衛之中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是爛柯。

他們太多了。我要怎麽救她?我把手上的罐子藏好之後,從陰影中接近他們。

巨人看起來很興奮,根本沒有費心去注意周圍的狀況。“遊戲結束了。女巫。我贏了”他說道。帶著孩子般的興奮與天真。

“唉。”爛柯嘆了口氣。“看來你才從生產線上下來不久。要知道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花落誰家。”

“你也就現在可以嘴硬了。馬上,我們就會把你腦子里所有的情報像榨油一樣榨取出來。你會求著我們殺了你。”巨人喊道。

爛柯的電子覆眼瞟了我一下。“然後呢?你的主人是會摸摸你的頭還是獎勵你兩顆糖?”

“這場鬧劇可以到此為止了。把她帶到汽艇上,我們回去了。”巨人話音剛落。

“就是現在。”爛柯朝著我的方向說道。

我沖出去將爛柯撲倒。一顆炮彈從我頭頂飛過去直接砸在那些士兵與武士們中間。巨大的爆炸聲使得我的耳朵暫時失聰。爛柯的嘴巴開合著,我奮力往船頭跑去,直到突然一個巨大的,使得甲板斷裂的撞擊使我跌倒在地。

是另一艘船。雖然上面沒有華麗的裝飾,但是它比這艘寶船還大。是啊,我才想起來。我從暈眩中醒來,這艘船已經差不多到了入海口,那麽......

其他的船也可以進來了。

從大船上沖出來了一群手持大型槍械的男人。爛柯朝著他們喊了些什麽,他們將我們團團圍住並帶著我們往後移動。

爛柯的嘴型一張一合,突然我能聽到了“他們同樣是我國的特工!不要攻擊他們!”爛柯喊道。

“接下來只要由他們護送著回到那艘船上,就能逃出去了!”爛柯說道,帶著一絲興奮。

“.....恐怕沒那麽簡單。”我說道。

下方的海面上,日本政府的快艇們圍住了突然現身的巨船。而我們現在所身處的甲板上,數量龐大的士兵與武士們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那金紅色的巨人帶著可怕的憎恨沖來,看來現在只有一戰。

爛柯大聲喊叫著我聽不懂的語言,指揮那些特工們進行抵抗。

“古時候的武士在面臨絕境的一戰時當然也會感到恐懼,”記憶里的師父說道“大多數武士在這個時候會選擇用愛國主義,武士道精神或者吟誦緋句來欺騙自己,就像現在的武士咳藥丸一樣。”

“但是不論怎麽欺騙自己,恐懼也不會消失。因此有另外一些武士,選擇用自我詰問來看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恐懼】。”

槍彈紛飛。人們喊著各種各樣不同的話語,為著不同的東西而戰。一邊,太陽還在發射著光輝,另一邊月亮和星星現出的身影。周圍是如此的嘈雜而又如此的安靜,我可以聽見我的心跳聲,還有......

“爛柯”我問道“究竟什麽是【自由】呢?”

爛柯看起來很困惑“......我們現在有一場仗要打。”

“【自由】是一種可以讓人刀槍不入的護身符或者守護神嗎?”我繼續說道。

“.....顯然不是”爛柯看著我。

“【自由】是一種可以讓人感到非常幸福並且絕不想失去的物質嗎?”

“你說的是藥丸。同樣不是。自由並非一種物質。”爛柯的頭歪了歪。

“【自由】是一種可以讓人活得沒有恐懼,可以為所欲為,活的像自己的東西嗎?”

“那要看你如何對待自由,又如何使用它。”

“【自由】是否根本不存在,僅僅只是一種幻象而已呢?”

“那僅僅在於你想要相信什麽。而且不論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麽,也只有去追尋才能知曉。”

“那麽【自由究竟是什麽呢】?”

“我不知道。”爛柯直截了當的說道。“自由對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意義。”

“如果你真的想聽什麽大道理的話,那就是自由的意義只有自己去尋找,永遠不要接受灌輸,永遠不要‘跟著大眾走’,永遠首先注視著自己而非別人。就這樣。”

“我明白了。”

“......哈,我可沒資格去教育任何人。要是以後出了什麽問題你自己負責。”爛柯做了張鬼臉。

“我要活下去,找到我的【自由】。”我抽出刀。作出我的誓言

頭上又一顆炮彈飛過,暫時打亂了敵人們的陣型。但是敵人們依然自願或被迫高喊著“萬歲!”補上空隙。許多敵人爬上了後方的巨船上。恐怕不能指望接下來的援護。現在必須由我們先手。而敵人最薄弱的地方是......

“可以為我制造一個與那個金紅色的巨人單挑的機會嗎?”

“你....”爛柯的電子覆眼打量著我。“好吧。”她喊了幾句,特工們立即更改了進攻方式。

“聽著”爛柯朝我喊道“要贏啊!”

我點點頭,乘著風沖向我的目標。槍彈齊飛,在這一個瞬間,只有我和我眼前的目標。

我現在,足夠近。

舉起沖鋒槍進行掃射,盡管結果只是在金紅色的盔甲上激起一串火星,但這已經足夠激怒他。

“老鼠。”從對方的盔甲中傳出輕蔑的聲音。他沒有舉槍回擊,而是慢悠悠的抽出那把閃耀著幽藍色光輝的刀等著我沖到他面前來。很好,自大會讓他露出破綻。

繼續前沖。在相當靠近的一瞬間,我拔出藪井給我的橙紅色的刀刃。

一聲巨響,刀刃與刀刃相接。如果我所持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刀,現在恐怕已經連人帶刀被劈成兩半了。雙方各自後退了半步,但是我是有心算無心啊。

乘著這個空檔,我向前邁步提刀直取對方盔甲的膝關節。但對方也很快,巨人在千鈞一發之際回避了我的攻擊,但是還是有一點擦到了。

對方的盔甲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哪怕用振動刀也很難對其造成傷害。我迅速後撤。巨人毫無察覺的咆哮著向我沖來,身後爛柯和特工們一邊開著火一邊向我跑來。在這個瞬間,是我,爛柯,特工們對一個巨人。人數優勢在我們這邊。

掏出槍朝著對方膝關節射擊,雖然大部分都被盔甲彈開了,但應該有那麽幾發命中了。巨人揮舞著刀刃高喊著“為了政府!”巨大的沖擊力向我襲來,而我選擇閃身躲避,從另一側給巨人的膝關節造成劃痕。

其他的敵人們也沖上來了。我直接劈開一位士兵的身體,接著繞過一名襲來的武士並從背後將他推到爛柯他們的槍火之中。巨人再次揮刀劈砍,我堪堪擋住之後,又是第二擊,接著又是第三擊。

對方的刀刃從我的頭盔上擦過。巨人狂笑著“沒有信念的廢棄物!”接著第四擊。我壓低身體避開這一下,往旁邊翻滾的同時避開第五擊“沒有國家,你什麽都不是!!”

空氣中有著燒灼的味道。

我盡量拉開距離。心臟狂跳不止。巨人帶著必勝的氣勢向我沖來。“為了黨的榮耀!!!”我慢慢調息,世界似乎也隨著我的調息變得越來越慢。終於,我看到了.....

就在那里。

我揮出一刀,不僅躲開了巨人的攻擊,而且準確的命中了對方的膝關節。

巨人吃痛。盡管如此他仍然可以勉強站起來並且擺好架勢。

幾個士兵沖了上來,但他們眼中充斥著明顯的恐懼。我繞過他們,劈開巨人擲來的雜物,向巨人沖去。

“團結萬歲!!!!”巨人怒吼著向我劈來。但是對於已經失去平衡的他來說根本不可能揮出真正意義上的‘劈砍’了。我一只手持刀蕩開對方的攻擊,另一只手拿著微波槍對準他的面門....

哪怕在這樣的情況下,巨人,或者說新型號也證明了他可以躲開這一擊。但我仍然抓到了他的肩部。巨大的熱量從巨人的肩部爆出,他疼痛著呻吟著,給了我一個機會用刀砍進他頭盔與盔甲之間的空隙里。

這一刀弄疼了他。巨人的雙手毫無用處地往虛空中亂抓,於是我又再來了一次。

這會砍到肉里了。但還是不夠深。一名武士帶著幾個士兵跑來攔截我,我沒有時間再砍一刀....

突如其來的彈幕給了我掩護。是爛柯,她叫喊著“快啊!”

刀卡在巨人的裝甲與脖子里拔不出來,於是我騰出雙手對著刀柄來了一記重錘。

巨人還在呻吟著。這生命力是有多頑強啊。又有幾個武士沖上前來試圖挽救他們的首領,但是特工們拼命沖上去為我爭取了時間。

我跳起來,狠狠的踢向刀柄。巨人的呻吟聲弱了下去。

我再次抓住刀柄,在心中咆哮道:

“為了【我自己】。”

巨人的頭被砍了下來,我沐浴在鮮血的噴泉之中,接受我的洗禮。敵人們看到巨人被殺之後,士氣開始崩潰。但是他們還是很多。

我沖出去取回藪井的罐子,跟著爛柯他們沖到巨船之上消滅士氣低落的敵人們,接著開動引擎並向寶船開火,看著它慢慢沈入水中。

“這回日本政府肯定要氣死了。”爛柯說道。

我們沖入大海。這里沒有敵人也沒有監控。空曠而自由。

月亮爬上了頭頂,星星們從未如此閃耀。

爛柯哼起奇妙的歌,那歌聲如此悠揚,好像一直傳到天上,又好像是從天上傳達於此。特工們輕輕的和,接著是我。

道路已然開啟。眼前這片海洋一片蔚藍。

至少此刻,

沒有限制,

沒有束縛,

只有歌聲與無限的可能。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