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哥
鋼哥

從物理到電機工程再轉到資訊傳播,最後落腳在社會學。衣櫃拿來當書櫃擺的人。我常在媒介生態學、行為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哲學游移;期盼有天無產階級可以推倒資本主義的高牆的兼職家教。

📝📝:遠距上課的「降維打擊」

人類作為空間物種,長度、寬度、深度是我們與生俱來就有的概念,而人們也是在如此的框架下過生活。那麼我們可以問一個問題:如果將這一切搬到網路上還會是我們熟悉的模式嗎?
Photo by Compare Fibre on Unsplash

在疫情期間,遠距上課已經變成是全球的新常態,透過一個小小的螢幕將課堂的同學匯聚在一個虛擬空間,打破了時間的束縛與空間的疆界。台灣在全球疫情如此嚴峻之下可說是非常少數還能實體上課的案例,雖然在五月底提升至三級警戒導致全島的學生開始在家遠距上課,但是經過兩個半月全國的嚴守管控,全體國民的合作下很幸運地控制住了這一波突如其來的疫情,讓九月開學的我們又再度從虛擬走入實體。

然而,體驗過近兩個月的遠距上課讓我感到十分不習慣,有時會讓注意力急遽下滑而失去了課堂的參與意義;甚至,遠距上課對於學生而言幾乎是課程上的「降維打擊」,在使用的同時卻也深受其害



立體與平面差距

遠距上課最重要的媒介不外乎是依靠發達的網路系統(軟體)以及可連網的設備(硬體)。透過這兩個媒介的協作才能將我們輸送到一個共享的網路空間,而這個「空間」跨越了時空,連結了全台灣甚至全世界的學生。用空間的隱喻作為理解遠距上課的影響聽著似乎合理。我們彼此的數據的確在這個「空間」高度流竄;然而,我們實際上仍坐在螢幕前一動也不動,彷彿網路空間跟現實世界並不全然共享同一個空間。某一部分的我們的確悠遊在網路空間,但是另一部分的自己卻在現實世界呼喚著我們。

人類作為空間物種,長度、寬度、深度是我們與生俱來就有的概念,而人們也是在如此的框架下過生活。那麼我們可以問一個問題:

如果將這一切搬到網路上
還會是我們熟悉的模式嗎?

同樣都是以空間的隱喻了解現實與網路,套用在網路空間上似乎出現了維度(dimension)上的理解障礙。以「圓」的概念作為例子,在三維空間稱為「形體」(form),在二維平面上稱為「形狀」(shape);從三維過渡到二維時「深度」消失了。不僅如此,甚至連名稱也不一樣了。在三維空間我們會說「球體」(sphere);然而,在二維平面我們會說「圓形」(circle)。維度的不同也造就了我們看待事物的差異。

Photo by Matt Fussell in Pencil Drawing on The Visual Instructor

遠距上課便是從三維空間走入二維平面的一種轉換。

在實體的課程中,學生會聚集在同一間教室進行課程,口語訊息(verbal language)/非口語訊息(non-verbal language)以及非語言訊息(non-linguistic language)在課堂的討論中扮演極為重要的溝通媒介,課堂的面對面討論是一種參與度極高的形式;不論眼神交會、肢體語言、即席辯論或是純粹的舉手發問皆是如此,而這也是人類幾千年來的交流模式。這些工具不僅協助人類溝通,而人類也需要這些工具幫助對話的推進。

當我們被迫將這一切轉為線上時,我與其他同學的連結只剩下眼前的螢幕。透過這個螢幕裡的「虛擬空間」我們將不再以實體上課的模式與他人溝通。而這其中所引發的問題可以分為軟體以及硬體來分析。

在軟體方面最明顯的便是「連線速度」,即使所有的同學都在一個線上會議室上課,每個人的網路連線品質卻不盡相同,進而導致了上課時的節奏會不定時的變動;彷彿每個人都在與他人的頻率碰撞,但是在多次的激盪之下卻始終找不到共鳴。

在硬體方面更是如此,因為每個螢幕(手機、平板、筆電以及桌電)永遠都有視角限制,超出這個範圍的世界都是未知;即使同學願意打開鏡頭發言、報告或是分享,然而這過程往往會被螢幕牢籠所困,換句話說,螢幕的範圍限制了我們交流的空間。當我們想把自己的所在空間壓縮至眼前的螢幕,往往會遇到三維過渡到二維的「降維打擊」;視訊鏡頭的角度會影響我們在螢幕的行為甚至外表,而這也是在疫情之下討論度極高的「ZOOM畸形症」(Zoom Dysmorphia)

ZOOM 畸形症

Photo by Emiliano Cicero on Unsplash

「ZOOM畸形症」(Zoom Dysmorphia)是由哈佛醫學院( Harvard Medical School)的教授 Shadi Kourosh 所提出。在疫情的初期Kourosh教授發現,花錢進行面部微整形的人不斷增加,當Kourosh教授問及原因時人們則說:

「因為在線上會議時,我感覺自己看起來很不上相。」

Kourosh的團隊開始為此現象進行研究,發現我們在進行線上會議時的「視訊鏡頭」(front camera)是增加人們面容焦慮的主因。人類天生就會在乎別人的眼光,這其中也包含了自己的容顏;不過,這並不是導致容貌焦慮的原因,相反地,這些與他人間的互動可以看做一種提醒,提醒自己要好好打扮好讓他人留下好印象。這的確是我們的天性,不過科技卻放大了其中的焦慮。Kourosh教授指出:

當我們進行視訊會議,臉部離鏡頭越近時,人臉在畫面上就越有可能遭到扭曲。尤其是從下巴微微朝上拍攝的人臉,會讓嘴巴、鼻子變大,而讓眼睛看起來更小;投射在螢幕上,會讓整張臉在視覺上看起來更扁。不幸的是,許多人的視訊鏡頭都是從這個角度照向自己,而這也是ZOOM畸形症的緣起

心理學家習慣將他人比喻成一面鏡子,因為在互動的過程當中我們可以更認識自己;我想這個心理上的鏡子隱喻也能套用在ZOOM畸形症上,只不過這一次我們所面對的卻是一面哈哈鏡,並且無可救藥地相信鏡子裡人就是真實的自己。

線上會議、遠距上課的確幫助人們在疫情之下度過工作、學習的時空障礙。然而,現實與網路仍舊是兩個不一樣的地方,在真實與虛擬之間,科技為我們搭起了橋梁讓彼此互通往來;但是,當我們走過這穿梭在兩個「空間」的橋樑時,是否會讓自己困惑從哪裡裏來?該去往何處?

在疫情之下,這些遠端協作工具的確是個替代方案,不過終究只能是替代方案。我們該問的並不是虛擬能有多真實,我們該問的是

從現實走入虛擬時,我們將會失去甚麼;
甚至,我們將會付出甚麼代價?

本文亦刊載於上報、關鍵評論網

我們可能不自覺就得了ZOOM畸形症

遠距教學對於學生而言是課程上的「降維打擊」,在使用的同時也深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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