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正義》：Bryan Stevenson，謝謝有你這樣不同流合污的人

Black Lives Matter。

翻一本從前看過的書，《不完美的正義》。Bryan Stevenson 是一位黑人人權律師，他的嫲嫲曾說：「如果你保持着距離，就無法理解到最重要的東西，你要靠近一點。」

在夢想步進大律師行、過紙醉金迷生活的倒照對岸，Stevenson 把歲月花在為有色人種、弱勢、貧窮的死囚辯護當中。

故事開端，Bryan Stevenson 23歲，是哈佛大學法律學系的學生。那天，他還沒準備好去見一個被宣判死刑的人，並且認為這些事物都在他理解範圍之外。他從亞特蘭大沿着I-75公路駛往南方，到一座偏遠而無人問津的監獄，隨着目的地越來越近，他的心跳動得越發激烈。

那條無止境的公路、一道又一道的標示路牌、一份對世界的期盼，讓他駛往平權開端。 著名的「華特案」是這樣的。1986年，阿拉巴馬州，18歲白人女性被發現陳屍在洗衣店內，震撼整個小鎮。冤案主角華特是非裔美國人，他的婚外情對象是白人女性，這完全違反了當時美國南方對於跨種族戀情的禁忌。

案發後，他隨即遭警方逮捕，盤問少女命案的細節。在遲未偵破的時間和輿論的壓力下，警方刻意忽視對華特有利的證據，設計出不足採信的證詞，在清一色白人陪審團下，華特被判定有罪，送入死牢。

多年後，Bryan Stevenson 花了6年翻案，指出證人給出偽證，讓他無罪釋放。然而，華特的人生、多年以來的缺陷傷痛，永遠沒法被撫平。

Bryan Stevenson 記下自己30年來的經歷，寫成這本紀實傳記。在美國，在很多人站在犯人欄之前，已經因為其種族、膚色、社會地位，而無法獲得公平審判。

引端傳媒2016年舊文（《種族衝突再起，美國「後種族」神話緣何破滅？》）一文，據美國全國有色人種促進會的數據，非裔美國人的入獄率是白人入獄率的六倍。提交至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的一份報告指出：三分之一的非裔美國人至少在一生中入過一次獄。

警員、司法體系為了盡快辦案，命人作出假證供、收藏對嫌疑犯有利的證據。即使不是無辜的人，Stevenson 看重美國社會對黑人不公的結構性問題。

每見一個犯人，Stevenson 都會問，是怎樣的制度、怎麼的根本性矛盾、怎樣的就業歧視、財富不均，把你推向如斯境地？在世界告訴你「就是這樣」的景象以外，他堅持張看隱藏著卻同時其實顯然而見，只是利益份子設法掩蓋的理肌。

黑白人種的對立，不僅僅是不喜歡、厭惡、白人優越感；還涉及司法正義、整個社會的傾斜。自奴隸制度開始，黑人沒有土地、沒有自由選擇工作的機會；後來即使能買房子，也不能落戶在有潛力發展的區域之上，多年來，貧富懸殊愈拉愈遠。

Newsmax 記者詹尼佛希基指出，近年黑人年收入中位數下降了10.9%，30%的黑人兒童受到飢餓困擾；25%的黑人女性沒有醫療保險，白人家庭平均年收入是黑人家庭的14倍。

又有多少人願意在資源甚少的法律中心工作、活於四處奔波的生活，為這些人辯護？Stevenson 一生看到無數被無聲略過的人：

「如果他有錢聘請像樣的律師，他就不會以蓄意謀殺的罪名定罪；如果有人調查他的過去，他就不會被判處死刑。我們應該考量人們的生活環境後，再公正地對他們量刑，可是我們卻沒有這樣做，反而是剝削失能窮苦者無法獲取他們所需的法律協助，好在更少阻礙的狀況下殺死他們。這是我第一次明白到我的生活裏充滿破損，我在一個破損的正義系統中工作；我的委託人因爲精神疾病、貧窮及種族主義的襲擊而破損，他們因疾病、毒品和酒精，傲慢、恐懼、憤怒而四分五裂。」

他畢生去靠近所謂「壞掉了」的人。

看書時心坎微微抖震，心裡唸了很多遍，謝謝有你這樣不同流合污的人。

我們都活在充滿破損的社會，我們知道苦難背後所蘊藏的扭曲。若你願意直接看見，也會被捲入這種難苦的漩渦之中，但這種痛苦才是真實。

他有很多個為什麼，沒人能夠給予答案，他用人生，去尋找答案。

推薦紀實自傳：《不完美的正義：司法審判中的苦難與救贖》（Just Mercy: A Story of Justice and Redemption）

註：封面、內文照片：Stevenson為華特平反案件後的合照，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