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月
午月

因為生命是音樂 死亡是聽

[小說]午月的日記-出遠門(上)

(编辑过)
當午月不在家......

「喂,這次連假回家一下吧。」電話那一頭的聲音充滿了熟稔的不客氣:「再不回來,媽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了。」

對齁,我還有個南部的老家。

「誰啊?」掛掉電話,看見謬思正百無聊賴的用一支亮晶晶的棒子捲著頭髮。
奇怪,捲髮棒有方的嗎?而且那捲髮棒可真漂亮,冷金屬的底色,表面浮著一層薄膜般的虹光。

「妳方不方便先告訴我一下,」那棒子實在是越看越眼熟也越看越可疑啊:「妳手上那一支是哪裡來的?」

「你桌上拿的啊。」謬思又捲了捲那一頭栗色大波浪:「它底下還有一個座,太礙事了,我就把它折掉了。怎麼你買捲髮棒還買帶座的啊?」

「那是...」折掉了?誰准你折掉了?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擠出這些語句「那是我從德國買回來的脆銀礦!是脆銀礦啊,你知道它在中美斷交那年就被挖出來了嗎?你知道它存在的時間比我還要久嗎?」

「啊也沒比我久啊。」謬思嘴仍然硬著,手卻乖乖的把脆銀礦放回了桌上。

「狗男女早安啊。」阿香抱著寶寶走進了我家,打量著謬思佈滿瘀痕的頸項:「啊呀,一大早的,你們的感情還是一樣好哈。」

「好屁好,誰要跟這種女人感情好?」看著脆銀礦參差不齊卻依然閃著冷色金屬虹光的底部,我越想就越覺得心疼生氣:「欸不對,妳是怎麼走進我家的?我家的鎖是裝飾還是擺設?」

「姨,抱抱!」阿香的寶寶對著謬思伸出了短短的小胖手:「抱抱!」
寶寶沾滿口水的小手上閃出了一縷銀光,再仔細一看......

「我說阿香啊,妳怎麼會有我們家的鑰匙呢?」
阿香看向了正在拿脆銀礦(給我放回去!)逗弄寶寶玩的謬思,後者把頭轉向了一邊:「我想說寶寶喜歡吃。」

你們這樣我要怎麼回老家?乾脆繼續讓我媽覺得我生死未卜好了。

「再講一次,我不在家這段期間要遵守什麼規定?」拖著行李箱,我站在玄關,轉頭看著一紅一白兩個身影。

「我我我,我先講!」好學生阿香一手抱著正在吃鑰匙的寶寶,一手高高舉起:「不可以殺人,不可以讓你接到警方或者別的有的沒的通知,不可以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還有不可以動你的礦物收藏。」
「謬思?」我看向那個正在拿Ajoite礦標(放回去這三個字我是要講幾次?)逗弄寶寶的紅色身影。
「知道了啦,囉嗦!」謬思嘴上應著,我的Ajoite卻仍然即將抵達寶寶的口腔。

唉,算了。
只要礦物收藏沒壞就當她們有遵守吧。

連假回家的第一天,她們倆安靜的令人害怕。
直到晚上,我終於忍不住給謬思打了個電話。

「怎麼,一天沒見就想我了啊。」謬思的聲音裡有種莫名奇妙又令人戰慄的亢奮歡愉:「誰叫你要回家哈哈哈哈。」
「妳......」這狀態怎麼聽怎麼不正常啊:「算了,阿香有在我們家嗎?」
「你好下流,人都回南部了還想要吃姐妹丼啊?」謬思又是一陣哈哈哈哈,然後留下了斷線的嘟嘟聲響。

打給阿香,倒是連著幾通,都沒人接電話。
這兩個女人成功的讓我在接下來的幾天連假裡都陷入了「我到底要不要提早離開南部」的天人交戰裡。

終於,收假前一天,我搭上了最早的一班高鐵,直返台北。

一開門,一股濃烈的亂七八糟的異香幾乎要把我排擠出去,客廳裡點著好幾柱一看就是阿香家出品的線香,寶寶趴在沙發上,抱著一個幾乎是骷髏了的男人睡得正香。

.........????

那男人艱難的睜開眼睛,嘶啞的吐出了一句:「救......我......」

寶寶似乎是感受到了男人的舉措,揉了揉眼睛。看見了我馬上綻放出一個皺巴巴又燦爛的笑:「抱!叔抱!」

我抱起寶寶,發現他居然還抓著我的Ajoite(敢情好這幾天你們都沒給我放回去哈?)。似乎是很滿意我的配合,寶寶高興得手舞足蹈,邊指著那具乾癟的枯瘦男人:「叔,吃!」

「叔叔不吃,寶寶吃。」我靠,小鬼,你們家大人呢?

走進主臥,阿香和謬思衣衫凌亂,頭碰頭的睡得正香。
房間裡滿是酒精代謝之後的酸敗氣味,寶寶指著阿香,興高采烈地喊著:「媽!媽!」

對啦,我知道那是你媽,等她和你阿姨起床,她們就死定了!

阿香聽見了寶寶的聲音皺起了眉頭:「謬思,你把小鬼抱進來的嗎?吵死了。」
「那麼醜的小孩我才不要抱。」謬思把涼被拖走蓋住頭:「就叫妳睡覺要鎖門妳就不聽。」

「......妳們兩個!」我怎麼覺得我好像星期一早八來抓學生翹課的舍監?

「啊呀,午月是你啊。」阿香聽見了我的聲音,對我露出了一個惺忪的微笑:「不是說回南部,怎麼這麼早回來啦?」

「肯定是被他爸媽趕回來了吧。」謬思把涼被拉了下來。

「你們有沒有人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客廳那個男人是什麼問題?」我把正在咬我的Ajoite(莫式硬度7,那小鬼牙口真好)的寶寶換了支手。

「......是謬思帶進來的。」阿香又一次看向謬思。

「誰叫他要在馬路上跟蹤我?」我靠,你還出門?
謬思看見我千變萬化如煙火般的臉色,又補了一句:「啊他又沒死,而且寶寶很喜歡他啊。」

「妳該不會在這張床上......」我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

「唉唷,這種男人這麼噁心,誰要跟他。」謬思懶洋洋的翻了個深,露出了薄被下的旖旎春光:「我不過就是讓他做了個春夢,他就變這樣啦。是說也要謝謝阿香,要不是他們家的香這麼厲害,我的夢採術也不至於會這麼成功。」

啊,原來是這樣,那就太幸好了。

謬思看著我,向是想起什麼般的露出了一個狹促的笑:「問這幹嘛?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雖然語氣裡充滿了得勝的揶揄,可她的臉卻漸漸的紅了起來。

早晨的陽光此時照在了書桌上,書桌上矗立著一根棍子,是那一支被拿去捲頭髮的脆銀礦。
礦柱的底部用三秒膠蘸上凹凸不平的破碎面,黏回了那個被折斷的底座。
在陽光下,冷金屬色,又一次的閃耀出了歡暢的彩虹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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