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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生存紀實#2 葬禮上該流淚嗎?


進入十二月,我的鬧鐘是越調越大聲了。但拜暖氣之賜,我今天終於不會離不開被窩,也不必再為了趕上十分鐘一班的地鐵衝到斷氣。


一整個星期的第一門課,是以留學生為對象的日本文學入門講義。今天要在課堂上讀的是芥川龍之介在1916年發表的短篇小說《手巾》。

《手巾》的主角是一位名叫長谷川謹造的大學教授,他深信只有日本的「武士道」精神才可以拯救當代墮落的世道,教授的妻子是美國人,同樣對日本傳統文化十分著迷。有天,一位舊學生的母親來訪,她告知教授,這位學生已經因病去世。令教授感到疑惑的是,這位母親的表情非常稀鬆平常,絲毫沒有兒子死去的樣子。這時,教授手中的扇子掉了,他為了撿拾掉落到地上的扇子而彎身,卻驚覺這位母親的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在桌子下卻用顫抖的力量擰緊著絲絹手帕,於是他便對這位母親產生了一股崇敬之意。教授認為,這種內斂的情感表現正是他所讚揚的「武士道」精神。

芥川龍之介其實在故事的結尾留了點懸念,隱約地諷刺了「對舊時代精神的盲目崇拜」這件事,也讓整篇小說帶了點戲謔的味道。「那麼,在你們的國家裡,親人去世時或是葬禮上,會推崇外放還是內斂的表現呢?」老師向在座的留學生們發問。

說到葬禮,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俗女養成記》裡的阿嬤離世之後,大姑姑違背阿嬤的心意,執意要鋪張地辦理後事,然後在神桌前喊得哭天搶地的畫面。她指著陳嘉玲說,「現在左鄰右舍都在看我們這些子孫有沒有孝順」、「說實在話,阿嬤過世之後,我還沒看過妳流一滴眼淚」,還順道羞辱了一下陳嘉玲就是個性如此,才會嫁不出去。(後來陳嘉明為了幫姊姊擋槍,就在大姑姑面前出櫃了,好帥。)然後我也是從《俗女養成記》裡得知,台灣竟然有負責在葬禮上哭泣的「孝女白琴」這個職業。

總之,這個哭喪傳統我覺得值得發表一下,就舉手發言了。發言後才發現,這樣的風土民情好像在其他國家的人眼裡是個奇異的例子。

其實,即使是在台灣,「在葬禮上流淚,死去的人會有牽掛而走不好」這種說法我也時有耳聞。所以我自己的結論是,內斂也好、外放也罷,每個人都有自己處理傷痛的方式,不管以武士道精神為名或以孝順為名,去規範他人該有怎樣的情感表現都是不妥當的作法。


下午時,我忽然想起早上開的暖氣忘了關,只好在空堂期間奔回宿舍一趟。這種時候就知道要愛我的地鐵定期券。

回到宿舍看見床,就忍不住小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太陽也差不多要下山了,天空是漸層的橙色。無奈的是,日落後我還有三個小時的課,於是我又準備搭上地鐵,一路搖晃到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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