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愛裡有同行, 幸福也是沒有同行仍然有愛。
阿偉(5):重逢與天空的界限
課室裡,我看著教科書出神,用鉛筆在光滑的紙面上畫了一條深深的地平線。
如果要畫天空,該怎麼畫呢。
「喂你搞什麼!」旁邊的阿rick看見了,很是驚愕的說。
「畫天空啊。」我輕輕的答。
他把頭伸過來,仔細看了看:「天空?天空呢?」
「我在想怎麼畫。」
「太陽呢?雲呢?」他把我的書搶過去了,在頁角畫了四分之一個圓,加幾條放射線,然後用弧線隨手畫了幾片雲。
「看,天空有什麼難。」感覺他是上課上悶了,找我尋開心的。
我稍稍認真起來,說:「那你是畫太陽,是畫雲,不是畫天空啊。」
「有了太陽,有了雲,不就有了天空嗎?」他反問。
「那沒了太陽,沒了雲,天空就不在嗎?」我也學著他反問。
阿rick一臉狐疑,懷疑我是老師剛剛口中的妄想症患者。
他指一指書上的文字:「妄想症患者所相信的一件事,無法以常人的認知解釋,但他們會確信無疑,漸漸建立一套完整的故事。」
我不理他,我看著那幾條放射線與弧線,並沒有找到天空。
下課了,阿rick已不像從來那樣拉著我到林村找阿敏,他自己匆匆的便去了,連再見也不說一聲。
是這樣吧,年輕人的戀愛。
我回到宿舍溫書,最近我都過著這樣的生活,上課,下課,溫書,吃飯,溫書。
偶爾玩玩手機遊戲,那些永遠不好玩,卻永遠不會沈迷的小遊戲。嗯。Flappy bird分數是136。
就這樣溫溫書,分分心,時間是過得挺快的。
我伸了一個懶腰,累了。伸手去拿銀包,再想拿電話的時候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厭惡,決定把電話留在書桌。
我故意繞一點遠路,到沙角邨的麥當勞買個朱古力新地獎勵自己。
其實這樣的生活也挺簡單,溫書好像很辛苦,但其實不怎麼用腦,每天要做什麼也不必細意規畫。
看到遠方的山巒,又想起天空該怎麼畫呢。不畫太陽,不畫雲,要畫山巒嗎。兒時的畫好像總離不開這幾個百搭風景。
剛好是放學時間,學生擠滿了麥當勞。
「要乜野?」
「呀……」
「要乜野呀?快啦!」憤怒度上升了。
「朱古力新地多醬多花生!」我一口氣說了,再補一句:「拎走。」
節奏令買雪糕也變得使人緊張。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人真的很多,我被擠到等餐隊伍的後面去了,擔心這樣會不會拿不到雪糕。我看看四周的綽綽人影,如鬼魅。
左邊的二人桌上坐著一個努力賣保險的男人與一個被賣保險的女人。
我認出了那個男人,是那個五年前我和母親遇上過的保險員,叫阿水,那時他還只是剛入職的小伙子。
從那個背影我也認出了,是母親。
就算沒有看到正面我也不會認錯,跟手機裡的照片幾乎是同一樣的情景。
我摸摸口袋,啊,手機留在宿舍了。
我忽然失了方向,像被抓進了迷宮。
我應該高興,我五年沒有見過母親了。
我沒有走過去,那個叫阿水的保險員,是個很奇怪的人。
他賣保險的時候不很努力的賣保險,反而說很多哲學的事,人生的事,倒頭來是聽的人比他更想買保險了。
我不怕他賣我保險,我只是想不透母親為何會跟他一起。
保險的話,五年前已經狠狠的買了慘痛的一份了。
我跑出麥當勞,後來才想起忘了拿雪糕。
那晚我很早便睡了,強迫自己暫停思考。
不過臨睡前突然想到了天空怎麼畫。
原來我一開始畫的便對了。畫天空不需要太陽,不需要雲,也不需要顏色。
這個世界有了地平線的話,便有了天空。
畫紙上的天空也只需一條線。
那是分隔的線,那是重逢的線。
天與地,天與海,無論離別,從來都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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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虛構的阿偉,關於虛構的故事。關於我虛構了的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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