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偉（2）：千元大鈔

「如果很仔細很仔細的看，2013年跟2014年的天空，應該有分別吧？」我一邊仰著頭凝望著天空，一邊問一旁的阿RICK。

「不對，肯定有分別。」眼角瞥見阿RICK陪我抬起頭，望這依舊灰朦的天空。

我霎時感動，打算說一些心裡話，卻望見阿RICK伸高兩臂，用蘭花手拈著一張千元大鈔。

「大鑊喇！」他突然驚呼，「這肯定是假的，你摸摸看。」

我心裡無奈，隨手摸兩摸，說：「還不是一樣，況且就這樣摸兩摸又點分到？」

「哎呀，我老豆肯定又厄鬼我啦！如果有一千元他還會給我零用嗎？還不拿去賭！失算呀失算呀……」他開始忘我的呢喃。

「喂，」他突然兩眼發光看著我，「我今晚約了人，要去鋸扒，借兩張五百來用用啊！」

「你白痴啊？」

還沒說完，他已一手拿起我放在書桌上的銀包，抄了七百元逃之夭夭。

「一千換七百，有賺啦你。」宿舍的走廊回響著他遠去的聲音。

我看著那張很可能是假的一千元，臉上的顏色跟它存疑的身份同樣無奈。

「你也可憐呢。」作為唯一一張銀包裡的紙鈔，我還是珍而重之的把它放好。唯一擔心的是飯堂收不收一千元紙幣。

下午我來到一間我喜歡的小書店，摸摸口袋的那張可憐大鈔，心裡跟它加油：「飯堂不要你不要緊，這裡肯定收留你的。」像為孤兒找父母。

「啊？又來啦。買教科書？克樺馬上認出我。

我搖搖頭，問：「幾好嘛？」克樺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學，主修什麼我都忘了，只是剛好同一個班罷了。

「我在找一本書，送給人做2014年的禮物。」我知道她讀書多，定有好主意。

「2014年禮物？什麼意思？」

「就是2014年禮物啊。得啦。」

她側頭想想，說：「張愛玲如何？早幾天有人買了說要送給補習學生。」

「唔……看完會開心的嗎？

「誒，那倒不一定。」克樺又再努力的想，「開心的書嗎？麥兜行不行？」

「唔……」

「不喜歡嗎？那你至少要告訴我是送給什麼人，為什麼要送啊。輕鬆的書那麼多。」

「啊……對啊。」我思索一下該說什麼，「是個年紀跟我們差不多的朋友，患了病，長期在家裡。」

「噢！」克樺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想問又最後又沒有問。

我輕輕鬆了口氣。我往克樺身後望去，本月推薦的書架上放著一本《小王子》，想起早幾天大學有人把小王子的影印本撒了一地，搞什麼圍讀，大概是讀書會一類吧。這樣說應該是本好書？

克樺循我目光望去，「對了！這本不錯！《小王子》，讀過了嗎？絕對好看。輕鬆，簡單，當中還有很多值得思考的地方，蛇吞像的圖啦，小王子的玫瑰花啦，還有那隻狐狸……」

我一邊聽著克樺的講解，一邊隨手翻翻，插圖很多啊，而且是彩色，她應該會喜歡吧。

「好吧，就這本。收一千元紙幣嗎？」

「收啊。」克樺應道。

「2003和2008年的都不收。」克樺背後傳來老闆的聲音，他依舊倚著窗，閉目養神，如往昔。

「啊！」我連忙掏出我的千元鈔票驗明正身，2003年的。

「信用卡吧。」我對克樺說。

我左手提著一本《小王子》，右手撫慰那張失落的千元大鈔，離開書店。

趨之若鶩抑或避之則吉，全在一個身份。

我想起了她，想起了她的病，想著困擾她的寒風，好想送她一點冬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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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虛構的阿偉，關於虛構的故事。關於我虛構了的一個有血有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