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士代代子
吉士代代子

青年女诗人,同人文作者,非洲文学博士。假装喜欢索马里诗,其实喜欢跳韩团舞。部分同人文英译版发表在ao3: jsddz mastodon: jsddz@mas.to

첫사랑 初恋 10

(编辑过)
高二那一年,我下决心要考香港的大学。

10.

高二那一年,我下决心要考香港的大学。

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想要去到墙外的世界,想要学新闻,将来做一个不停追问的记者。而更真实的理由,还是闵玧其。

不过不是那种破镜重圆的戏码。虽然我身边确实有青梅竹马分分合合许多次,最终结婚生子的例子。但似乎我跟闵玧其到底还是保有一点默契:我们都觉得,破镜重圆,太俗。

我在facebook上看出闵玧其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他们经常互动,同时和彼此的朋友们一起互动,说着我听得懂或者听不懂的话。即便嫌弃破镜重圆俗气,我还是心里很不是滋味,悲伤嘛,也不是非要痛哭流涕的那种,确切的说,应该是不服。我停留在我们过去关系的回忆里,而他已经向前走了很远。

闵玧其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根源不在我还喜不喜欢闵玧其,而在我的自卑心。其实在别的事情上,我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但自信和自卑虽然是一对反义词,也可以同时体现在一个人身上。我十分明白,田柾国是不会让闵玧其自卑的,他甚至会当面跟田柾国说我一定更喜欢他。可现在他喜欢上一个香港女孩,转发她参加学生会竞选的海报,用粤语跟她互相评论。而我呢,我的高中连学生会都根本没有,每天下午还要听操着口音的年级主任在广播里训话。我好想要一个没有年级主任广播训话的高中。

我羡慕那个女孩,也想成为那个女孩。与其说我是想跟闵玧其证明我自己,不如说我是想跟自己证明,我也可以拥有新的人生。


“咱俩一起考香港的大学吧?”在某个晚自习前的课间,我惯常在楼梯间跟玧智通起了电话。

“为了闵玧其么?”

我听出了玧智没说出口的担忧,我就知道,她肯定也知道了闵玧其有了新的喜欢的人这件事。

“对,我要把他抢回来!”

其实我很讨厌“抢”这个字,我觉得人跟人的感情或者关系中,不应该用“赢得”或者“抢得”这样愚蠢的动词。我没有把闵玧其当作物品的意思,只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罢了。

“你……知道了?”

“靠,你也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是猜的,他没跟我说,我也没问他。”

“看他facebook猜的吗,那个叫郑什么熙的女生?”

“嗯,他俩天天互动,狗都能看出他俩有事。”

“妈的,他们香港学校不抓早恋么,能不能来个年级主任管管他俩?”

“就是,能不能在广播里点名骂他俩!”玧智的学校并没有年级主任广播点名,但因为我跟她在电话和短信里吐槽我们学校太多次,她自然十分懂得接住我的梗。

“能不能找你爸到学校逼他们分手,凭什么只有我被拆散!”

“不用我爸。你等着,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让我妈立刻飞到香港。”

我听到这儿立刻笑出声来。人在伤心的时候,确实是需要一些幽默来抵挡悲伤的。玧智太知道说什么话能哄我开心,然后又能在说完一句胡话之后,立刻认真起来。

“你真的,把他抢回来吧,我不想管别人叫嫂子。”

“你也没管我叫过嫂子啊!”

“那是因为我是你姐,休想占我便宜。”

“所以玧智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考香港的大学?”我说过,我只在求她的时候,才会管她叫姐姐。

“我这个分,走高考的话,肯定考不上。而且,我如果也去香港了,对我妈多不公平。”

其实我们那时候才刚刚上高二,还没到考虑要上哪个大学的时候,我跟玧智也是第一次聊起这个话题。可即便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情况下,玧智还是很实际地,回答了我。

“那金泰亨想考哪里?”

“金泰亨说他想学表演,准备艺考。”

“那他家里能同意吗?”

“不知道啊,他之前走在街上就被星探找上过一次,但是他爸妈觉得不靠谱。正儿八经考电影学院的话,应该能同意吧。”

“天呐,我得趁现在让他给我多签几个金来穹签名,等他火了之后一万一张卖掉。”因为金泰亨放荡不羁的字体,我们总是说他签的名字,像是“金来穹”。

“那我卖他裸照岂不是可以一张十万?”玧智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把“裸照”这样的关键字,塞进了我的耳朵里。

“靠!!!你们俩什么情况?”

小时候,我跟玧智会讨论,拉手是什么感觉,亲嘴是什么感觉。玧智会在我讲闵玧其的时候拧着鼻子一脸嫌弃叫我不要讲下去,却自己毫不顾及地跟我分享金泰亨“亲嘴的时候不知道手放哪”。但后来因为我跟闵玧其故事告一段落的关系,我跟玧智也很少再谈羞羞的话题。

“哎呀,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

“真没有?”其实我当时也没有敢想下半身的事,光是上半身裸体的金泰亨都是我的次元之外的事。

“可能?有……一点点?”

“啊啊啊啊啊啊!闵玧智!”我在电话里尖叫出来,好在楼梯间只有我一个人。“你俩,是不是,那个了?”

“哪个呀?”

玧智咯咯笑着吊我胃口,明明是她做了羞羞的事,反而显得我比她更害羞一样。“睡了”或者“上床”这样的字,我是断断说不出口。

“就那个呀!”

“做爱吗?”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有人讲出“做爱”这个词。而毫不害臊地讲出这个词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闵玧智。

我激动地“嗯”了一声,期待她回应我是或不是。

“没有啦!我就只是叫他,拍了一些照片。”

“那你看过他的,下面了!”我用悄悄话的音量,小心翼翼地问玧智。

“嗯。”玧智也在电话里小声回答我。

“有毛吗?”

“嗯,跟我们一样。”

我短暂地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金泰亨全身裸体的画面,用蔡依林的话来说,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那你摸过吗?”依然是悄悄话的音量,我接着问玧智。

“嗯,我摸了一下,就大了。”

“大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让他也摸我。”

那天我们没有在电话里继续讲下去,而是转战到了短信。在高二的晚自习,桌面上摆着英语阅读,桌子底下谈论着性。

“你知道什么叫sexting吗?”

就算是我从前没听说过这个词,也能一眼看出它是sex和text放在一起来的。玧智说她跟金泰亨还没有真正的have sex,但是他们会发色情的短信。玧智让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然后把她跟金泰亨发的内容讲给了我。

那天我感到我跟玧智之间有一个鸿沟,她是摸过男人下体、甚至知道如何用言语撩拨男人下体的女人,而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摸男人下体的女人。

我不免去想,如果我跟闵玧其也像玧智和金泰亨这样,一直在一起,我也会跟他有更亲近的肌肤接触吗?我会想要看裸体的闵玧其吗?我想要闵玧其看到裸体的我吗?

我没有答案。

很长一段时间,我怀疑自己是晚熟,又想不通,明明在早恋这件事上,我挺早熟的。

后来玧智跟泰亨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我问玧智做完之后什么感觉,会更爱金泰亨吗?

玧智说:“如果金泰亨因为和我睡过就更爱我了,那我会觉得他并不爱我。”

“你觉得性和爱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吗?”我又问她。

“我觉得是。”


我跟玧智说,我其实也很想知道闵玧其那个过没有,但我又不是真的想要知道。

玧智问我:“如果闵玧其真的跟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各种意义上的,那你还想去香港吗?”

“当然,只要我考得上,我一定去。”


于是我慢慢就不再去看闵玧其的facebook主页了,“香港”这两个字变成了关于我自己的事。我很努力地学习,课间跑操的时候在默背历史知识点,下午年级主任广播的时候,我在背英语单词。春去秋来,冬去春来,到我把香港浸会大学入学申请提交上去那一刻,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

我跟玧智说,只有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才能把我报了浸大的事告诉闵玧其。

“怎么不跟我说你要来香港?”

闵玧其果然听说之后就来QQ上问我,我心跳得飞快,却说不上看到这行字是什么心情。比起我自己的心情,我更想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在这之前,我们又已经几个月没有说过话了,上一次聊天还是互道“新年快乐”。

我看着“香港”这两个字,想起被我遗忘好久的自卑心来,又仔细想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记起来那个姓郑的女生,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当然没有跟他说,我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别的女生不服气,所以也要去香港。

“你去香港的时候也没跟我说啊。”

我早知道他要问,必然也早想好了如何回答。

之后我们还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是他客套地跟我说到了之后跟他联系之类。

我如愿去了香港,学新闻,也再见到了闵玧其。我们互相加了facebook好友,又存了手机号、加了微信,时过境迁地重新建立起了成年人的友谊。


QQ成了我们再也没用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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