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户内海与香山
濑户内海与香山

真的吗,我不信。

新的专栏,不是新的生活 | Venting 专栏

被荷尔蒙影响的日子过得跌宕起伏但其实每天都无事发生, 我有时候觉得我的世界凝固了。真的凝固了,Carlton这间60平米的小公寓就是这颗固态胶囊。每天,我,我室友,早上好,我室友,上课,写论文,去grocery,回家,躺在单人床上思考我为什么这么孤独,最终的ending都是打开P站,困得拿不住手机,入睡。从三月开始,日子仿佛就要一直这样过下去了。我的地球居民想象,想搬去巴黎,想搬去日本,想去意大利,所有的想象都done is done,然而当下生活不就是一直以来我的想象吗?住在大城市的意大利街区,鸟语花香,天蓝得像油画,没有朝你吼go back to your country 的racist, 大家都体面友善穿着lululemon。这就是了,一种后资本主义时期戛然而止的生活。


昨天看到重庆被淹的新闻哭了一场。喜欢的酒吧被淹了,常去遛弯的南滨路交通信号灯都浮在水面上,洪水漫到了喜来登,我看着视频就开始哭。我好想回重庆啊,重庆就像霍格沃茨一样,是我唯一一个视为家的城市。我和室友常常规划未来说,实在不行还可以回重庆。反复念叨着,实在不行,实在不行,重庆是一张安全网兜住了我们这些来自封闭小县城第一次走出家门的迷茫小孩。我没法想象走出家门之后我还能去一个更远更好的地方,谢谢重庆。我不能没有重庆。


我坐在床上缓慢地哭,觉得自己似乎还活着,固态胶囊之外的一些痛感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你关紧门捂住眼睛还是会渗透进来,along with所有你应该受的罪。


在nicetry 反复鸽的这两周大剂量摄入往期nicetry。播客真好,喜欢的人聊喜欢的事情,电影游戏脱口秀和happy hour, 每个人都这么有礼貌这么可爱,虽然知道是非常逃避的一种生活,但还是很沉溺于这种幻想,听多了总会有种幻觉似乎每个人都这么体面,每个人都苹果全生态从小玩switch, 业余生活是买耳机四处周游,25%的人上复旦,25%的学物理,所有人都中英文流畅,对异国文化如数家珍。简直是一种梦想中的我国文明生活。


想起了这周发生的一件事。我爸在某个传 销 性质的平台上开了一家网店并在家人群里宣传,我大惊失色跑去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家里是财政危机了还是怎么。结果是“同事推荐”“每单可以拿提成”“找点事情干干”,好说歹说劝他们赶紧退出。我爸作为一个housedad操持家庭很久,唐突开店或许也是一种中年危机的产物,干了一辈子国企又惨遭中年失业,我爸似乎一直幻想自己事业有成,但抓住的总是一些虚无缥缈“赚快钱”的机会,他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县城中年男的:在国企被磨得生存技能无一尚存,不满老婆成为经济栋梁,又苦于自己毫无技能不想做实事,最终还是要悻悻回归家庭;但是他不满,他在各个可能的对话间隙抒发他的愤懑,我夸他”老爸你这才是好男人”,我爸说"你爸是不正常的废人”。我爸就是这样一个爸,也不怪我总是四处男性榜样,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优秀的男人是什么样。


说服他们关店之后我非常难受。一是觉得我爸妈老了,二是我仿佛又回到了县城生活。县城就是这样,充满了骗局,人际关系的捆绑,和对时代没什么了解的人,没有山姆大叔,没有盒马生鲜和家乐福,没有所谓的现代化。县城一点都不美好,是我从小就想逃离的地方但是从来都逃脱不了,我怎么说服自己,最终都回到起点。然后人才明白原来那颗固态胶囊才是一种虚构,一种生活的假象,一种priviledge。 我不是逃脱不了,我从来都没在这颗胶囊里过。你只是隔着窗户,遥远的向他们的生活瞥了一眼,只是这样而已。真正活在固态胶囊里的人不会为重庆发洪水而哭,不会苦口婆心劝爸妈不要误入传 销行当。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感到一种强烈的撕扯和虚假感。你到底要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你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nicetry, 意式风情街,三刀一个的番茄,organic food,我没有办法投身,我的生活本身就岌岌可危。然后我就有一种强烈想回国的感觉,我觉得我在扮演一种人类,但是我不想再扮演了,我真的不想再扮演一种岁月静好的知识分子了。我其实每天都burnout inside, 每天摄入的信息都提醒我there are still people living at the shitty place. my parents are living in the shitty place. I come from the shitty place. 我就会觉得我凭什么,我凭什么,他们凭什么。鸟语花香的地方又凭什么,我上街,看到鸽子在大马路上悠闲散步,看到迎面走来的每个人包括我自己都这么体面,我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恨意。为什么世界上有人在这个地方,有人在那个地方,而我无论如何,都只能在那个地方。


今天也是这样喘不过来气的一天。我没法写论文,没法再去写教室的灯光怎么影响孩子的学习行为,I just can't. Children are been raped in the classroom back there 但是我在讨论怎么修改教室的灯光。我那天office hour 的时候突然break out 开始质疑那个看起来神经衰弱的温柔教授,我说我们现在学的东西太过ideal 太过first world problem, 我成长在一个教室里有一百个孩子的环境你没法告诉我要去关心每个人记住每个人的identity. People live a different life in other place. 然后那个温柔的教授温柔得建议我那就在写论文的时候写自己熟悉的context. Is it really about the context ??? 我不想说话, 我感觉我再也不想说话了。


上次在周六的AA小组里大家说起了一种“抖音女孩”。 I fucking hate this word, 抖音女孩,那你是什么女孩,nicetry 女孩?小E saying that 这种人就像是一种浓缩橙汁,兑一兑就是一个新的人。那是不是每个人都是浓缩橙汁? 大家关注列表40%相似,都听着自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够欣赏的小众歌曲,都在微博里写一些没人看的屁话,good or bad, the world doesn't care. 刷抖音的女孩就是浓缩橙汁你就是鲜榨橙汁吗?我真的大大的被这个concept 惹火。一群人的gathering就是一种团体,团体的共识需要建立在不共识上。但是听播客就比刷抖音要高级吗?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做所有事情,只是有的时候别无选择。攻击别人有可能的别无选择实在是很不nicetry. 


After all, 我觉得大部分人都nice as hell,我不合时宜的愤世嫉俗才是无法拥抱任何集体的原因。


今天没有好好读书,只想vent to anger. 刚才写饿了,火速点了越南菜,我大嚼着炸春卷,似乎又有点快乐了起来, 为什么亚洲菜就是那么好吃。我觉得这个专栏可以持续得写下去,也算是一种自我疗愈。


(还记得我的作家梦吗!我以后就是坐拥两个屁话专栏的网络作家了!小百合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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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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