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墟羽客
陵墟羽客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

成年後過的第三個聖誕(2)

(编辑过)
我來得太倉促,好像油滴進了清水,走到哪都格格不入。

雖然外面的風景讓我目不暇接,但迷茫、無措、撕裂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纏繞著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這些情緒是我個人能力不足的產物。作為一個應試教育體制裏的失敗者,在高中時我就是那種無論再怎麼努力,成績都無法追及大多數人的學生。我父母對我抱很高的期望,但是我讓他們失望透頂。親戚表面不顯露,背地裏都把我當笑料。在那個考試成績決定地位的小社會裏,成績不好的學生彷彿活著都是在浪費空氣。現在回想起來,我帶著滿身疲憊和痛苦遠走他鄉,也是出於求生的本能反應,如果繼續在原來的環境下生活,我可能真的哪天就看破生死從樓頂一躍而下了。在新的環境裏,過去的經歷就像被清零了一樣,我像又變回了那個第一天踏入小學的孩子,彷彿一張白紙,等待著被美好的生活寫滿。

相對自由的大學生活給了我喘息的餘地,過去對自己的失望漸漸轉化為對未來的迷茫。初到一個全新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我能做什麼?我要做些什麼?畢業之時,是去是留?我的歸宿在哪?每天我走在街上,看著上班的行人埋頭趕路,步履匆匆,雜亂卻又有序地往各自的工作崗位趕去,我來得太倉促,好像油滴進了清水,走到哪都格格不入。我選的專業全憑一點好奇和對這個學科一點模糊的印象,選之前也並無可靠的資料供以參考,只是匆匆和父母通了不到半小時的電話,就把這件事定下了。現在每每回憶起,我都有些懊悔當時自己對未來的輕描淡寫,可是換個角度想想,在那麽局限的條件下,就算是再怎麼多想也決不能料到現在的情景。這個世界遠比我當時想象得還要複雜得多,即便是懷著滿腔熱情地每天做著同一件事,如果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一腔熱血也會冷透。

“大學本該是思想與靈魂碰撞的地方”最近頻頻想起這句話,因為我有點遺憾前兩年沒有太多機會和同學接觸,又或是我習慣埋首於自己的世界,無意間錯過了許多機會。社運期間,大學生對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熱情高漲。我初來乍到那會,真真切切地在各方面都感受到了周圍的同學對表達訴求的熱情。但是這種樂觀的表達並沒有持續多久,就逐漸被失望、憤怒奪去話語權。尖銳的聲音在一派平和的話語裏總是格外響亮,人們渴望自己的觀點被注意、接受,於是也逐漸用尖銳的話語表達自己。刺耳的話承載著他們的憤懣,成為情緒的宣泄口,向任何可以攻擊的人身上扎去,我有次不幸做了一回“偶人厭勝”,也就僅此而已。我當時尚處在自顧不暇的處境裏,對外界知之甚少,也不太了解他們的真實想法。從小被圈養在封閉環境還有一個後遺症,就是遇到很多不合理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接受了,或者自己勸到自己接受,不然這些無故的不合道理的事會令我難受得輾轉反側。我從不追問太多,因為越想只會覺得發生在我身邊的一切都很不合理,這樣太痛苦了,所以我放棄了追問。我們這些象牙塔裏的孩子,與真實的社會隔絕太久了。其實精心編製的話語在現在看來漏洞百出,只是我們很早以前就放棄了追問,一切的不合理就都有了邏輯。話扯得有點遠了,於是我懷著對新環境的困惑和對未來的迷茫,渾渾噩噩的度過了第一個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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