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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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y gold

我越来越孤独

我是《陽光開朗孔乙己》裏那句歌詞所描述的反骨:”勞動力倒河裏,也不便宜賣給你“。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寫點什麽。實際上我已經好久沒有寫東西了,半年多來,失去了寫作的能力,我也沒有了表達情感的出口。明明有那麽多體驗、經歷和情感,但就是沒辦法將之表達出來,這種感覺就像便秘。而現在,在内耗了一個晚上加一整個白天之後,我覺得必須寫點什麽東西,即使是硬逼著自己去寫。

昨晚,在我說我不想做「八塊錢一篇文章」的寫手之後,同學說我是「脫不下長衫」。我不知道她是開玩笑還是真的這麽覺得,但她的這句話,傷害到我了。我可能過於sensitive,立馬意識到了這一句簡短的話裏藏著某些很深的東西。我知道我們之間出現了分歧,而且這個分歧是core belief,類似於political standpoint,是沒有辦法調和折中的,共存不了,只能告別。這和“你喜歡綠色而我喜歡紅色”這樣的分歧不是同一性質。

我隨即問她:“你覺得付費上班這件事是合理的嗎?”她沒有回答合理與否,只是說,看她想要的是什麽,如果她要的是錢,那麽她不會去,如果是爲了大廠的實習證明,她甚至願意花兩萬塊去獲得一個實習的機會。她還舉了她同學花兩萬塊去阿裏實習的例子,並說,這是放長綫釣大魚,而且付費上班這樣的事情以前就有,只是近來才被討論得多。

看到這些話以後,我失眠了。我有很多想説的,我想説,「你會不會這樣做」和「這件事本身合不合理」是兩個問題,我想説,即使一些現象存在很久了,也不意味著它是合理的,我想説面對很多畸形的社會現象時我們是應該說“不”的,我想説即使很多人都在做著同一件事,也不能説明這件事就是對的......但我什麽都說不出口,我很累,很難把那龐大繁雜的東西用簡潔的語言去表達、解釋,而且沒有力氣去辯論些什麽,也不想去説服。我沉默了。

我開始感覺到,我們之間撕開了一個口子,而且或許很難復原了。我可以容納很多表層的差異,興趣愛好,個人習性,性格偏好等等,年齡身份,職業性別,經濟學歷等都不是決定一段關係的因素,也不是交友的本質。之前她說獲取信息的最好渠道就是抖音和小紅書,雖然我有不一樣的意見,我也覺得沒什麽,畢竟獲取信息的渠道是多種多樣的。但這一次,我沒辦法勸自己,甚至友誼降級都沒辦法忽略這種心理隔閡。我可以理解不同個體基於自己的成長經歷,家庭背景,教育差異等一系列外在因素而有不一樣的core belief,但我沒辦法接受。

我很難過,這是我一個關係很好的同學,我們一起度過了一個黑暗的階段,之前瞞天過海完成自己心願的時候,她給過我很多支持,她也是唯一一個在我説出一些聽起來很異想天開的想法時都不會感到驚訝,並會支持我,鼓勵我想做就去做的人。她身上也有我很欣賞的特質。但現在,誰都沒有錯,而我已經不知道怎樣再去維繫這段關係了。

以前我覺得,只要我的核心圈子穩定,路上遇到再多變動,都不會對我造成什麽影響。但如今,我的核心圈開始出現了第一道裂痕,我隱隱約約地感受到,以後還有可能發生同樣的裂痕。回想起之前,我們很少談論社會性的問題,政治相關的就更少了。除此以外,我們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很多行爲、想法也很相近。但這一切的“志同道合”之感,始終還是建立在表層之上的,一旦觸碰到更深一層的東西,就開始變得搖晃了,甚至繼續深挖下去,之前建立的一切都會分崩離析。

在敲下這些字的前十分鐘,聽完了剛上綫的《陽光開朗孔乙己》,也看完了b站上的《我爸讓我跟著魯迅好好幹》的視頻,視頻上寫的溫馨提示是:“内容純屬搞笑,切勿對號入座”。但我看的時候,全程是流著淚的,甚至到最後孔乙己雕像的那裏,近距離特寫雕象臉上的雨水,好像孔乙己流的淚,我哭了出來。

上個月剛好去了魯迅故居,經過了以孔乙己命名的酒家,也走過了視頻中的那個雕像,當時也是灰蒙蒙的天氣,也在下雨。我是帶著一堆問題去的,游覽魯迅故居當然並不能給到我靈感,解決我心裏的疑惑,但我一直認爲,靠近那些喜歡的人、事、物能夠給到自己力量。那時經過酒家,聽到廣播叫號“xx號,孔乙己叫你回家吃飯了”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當時我心想,魯迅要是知道他的《孔乙己》現在變成了被商家消費的噱頭會不會吐血,不過我想魯迅是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若能助人,有何不可?”但我覺得他會很介意原本是拿來批判舊時社會體系對一個普通個體的迫害的《孔乙己》,現在卻被統治機器拿來説教,責怪當下的年輕人。

到底什麽是長衫呢?誰讓我們穿上的呢?從小到大我們的教育宣傳的都是些什麽東西?社會結構和分配制度有問題嗎?善良爲什麽在社會裏變成了弱點?什麽是人礦?奢求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是錯誤的嗎?爲什麽到現在,還是有人把一群人的貧困潦倒歸結為是ta們自身的問題?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嗎?强者才能生存嗎?馬基雅維利主義是什麽?爲什麽大家都那麽累?不追求物質有錯嗎?爲什麽不服從這個社會的畸形規則就是「幼稚」?爲什麽良心不再重要?爲什麽要一切社會問題都推到個體上?真的有人瞭解過什麽是資本主義嗎?真的有人明白socialism和communism嗎?

我帶著無數困擾我的問題,走了一個又一個的地方,哭了一次又一次,和core belief相近的人討論了一次又一次。這些問題,我有自己的答案,或許這些答案未必是“成熟”的,正確的。

未來這些答案可能也會有所改變,而我並非想要追求某些長久永恆的東西,我并不期待著能和另一個個體建立多麽緊密的聯係。但我確實感受到越來越深的孤獨。我很想試著和那些core belief不同的人交往,這真的能做到嗎?我覺得高敏感人不適宜生存在世上,但是“專家們”卻說“高敏感”是一種寶貴的能力,但我實在不願意自欺欺人地相信一個時常讓自己受傷,失去「利己」這一特點的能力是有用的。儅自己的實際體驗和這個世界教導給你的南轅北轍的時候,我永遠都選擇相信自己的感受,越recalcitrant,是否意味著越孤獨?一個「反思」的頭開了之後,反思之路就不會有終點。那麽,孤獨是否就是一個人除死亡之外的永恆的屬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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