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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火车

写于2010年12月,毕业回国不到四个月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入职,没有收入也没有医保。在最穷困的时候,五十多块的高铁车票,是一定要省的。

最近几个月频频在京津两地往返,只要时间允许,都坐慢车。我家门口有个小破火车站,走路就能到。现在经过这个站的火车越来越少了。上午有一趟到北京,十九块。下午有趟从北京站来的,居然才十一块。绿皮火车,晃晃悠悠,开开停停,总要两个多小时,灯光昏暗环境差。男人们忍不住两个小时车程,总要在车厢抽烟,你表示抗议,人家就瞪眼国骂:“操,你不乐意?那你坐奔驰去!别跟这儿挤!”

可这两趟车总是挤满了人。有一次,我买了站票,到车厢口一伸头,里头的人已经站的挨挨挤挤。问检票的能否从别的车厢上?人家大壳帽不乐意了:“就这儿上!人家能上去,你也能上去!告诉你,再来这么多人,也上的去!”我受到鼓舞,果然哗啦就挤上去了。

可是大壳帽们也很烦。他们也挨挤。每次关了车门都嚷:”你们这些人,有毛病!上南站做动车多好!半小时就到!非得挤这儿!“就有人嘟囔:”去南站?十一块就能到家,我给他们六十块?“两边都很有理。动车已经有好几年了,普通座位五十八块,好像还有六十九块和九十八块的位子,不知道好在哪里。这车我只坐过一次。那天生病了,想快点到家。晚上六点二十到了南站,却只能买到七点四十五分的座票。再早的都没座,有的连站票都没了。看来,如果没有提前买票,或者赶上拥挤时段,动车也不能省多少时间。我那天坐的是普通位子,环视周围,大家很安静的看书,看报纸,敲电脑,按手机。颇让我想起本科在图书馆自习的感觉。可以安安静静看会儿书了—不过就半个多小时,看不了几页就到了。

绿皮车里,就不能这么安静。坐动车的大多是白领,能报销的,赶着上班的,或者口袋宽裕的学生。坐绿皮车的,除了穷学生就是大爷大妈们。还有江湖人士。很少有人看书,没人拿手提。大家就是聊天,自来熟!总是相见恨晚,话匣子一开就不断了。我坐这车,两个小时总能有许多见闻。有次听见一个老奶奶给对面大妈讲养生之道:”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了,身体多好!你过来摸摸我心跳!跟年轻人一样有劲儿!来,摸啊!“大妈真个摸了摸。还有次看一个年轻姑娘玩魔方,哗啦哗啦,很快六面颜色就一致了。她教了整整一路,也不知道跟她学的那丫头会了没有。有时候碰见去北京看子女的老人,老爷子带着鸟笼子,省得到北京”没得玩儿“。大娘带着鱼,说北京买不着这种。互相交流孩子在哪儿工作,对象干什么,连一个月多少工资都交流。还有做小生意的,包里带着蛐蛐儿去琉璃厂卖。上次有个光头,坐在我对面。一路不住口的说,一张口语惊四座!原来他是专业要债的。他说了,”我们是专门干这个的!见得多了!只要他给钱,不怕他不给!先摸好他的底细,买卖有多大,一个月多少进项。然后带人去。这些人都统一着装,都给穿黑的!手插口袋里。让他一看,嚯,有组织的!一心虚,就软了。不过要真杀人,咱不干。给多少钱也不能赔命啊!吓唬吓唬他们就得了。所以我就有一次没要来帐。那次是一个老头。去了一看,老头一个人,喝酒呢。白酒,下酒菜也没有。一看我们,把酒杯一搁:’没钱。我跟你们走。‘我一看算了。我倒给他二百,说大爷您买点儿下酒菜吧!”大家听了都很欢乐,不知不觉也就到站了。

现在做工程都爱往大里整,小饭馆也爱叫大酒店,澡堂子都叫洗浴中心,走小马路上总能撞见几个“国际旅行社”或者“某某集团”。动车好像也是这个风格。号称车厢怎么豪华,窗玻璃是什么技术,等等。我这人比较别扭,就是不爱与时俱进。总是怀念当年京津间那些K字头和T字头,有的一个半小时,有的70分钟,票价在20到40不等,车厢明亮干净,而且不拥挤,基本不用提前买票。“和谐号”一来,那些车都取消了—好保证和谐号的客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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