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好難，我好涼

　　明明是炎炎夏日，我卻感受到了一絲不屬於冷氣的涼意。

　　因為剛考完試，哈哈。

　　數學也太難了吧，哈哈，為什麼要哈哈？因為我在笑自己，哈哈。

　　剛剛朋友給我看一個梗圖，

是一張寫自己很失敗的自嘲梗圖，我說剛才在她的限時動態看過了。

　　對啊，看過了，多麼希望寫考卷的時候，也會出現這種困擾。

　　這樣我還可以內心裝模作樣：「題目都看過了，怎麼辦，好困擾哦。」

　　為什麼考卷上的題目和我學的仿佛不是一個東西呢？

　　是在演打臉戲碼嗎？

　　平常看不起課本上的你，結果到期末考的時候，你換了一身華服，重磅登場，回來打臉我。

　　啪！一巴掌，你說：「還認得我嗎？」

　　啪！又一巴掌，你說：「昨天的我你愛理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我承認我臉腫了。

　　現在的涼，是冰敷的涼。

　　明明課本、講義、習作都寫過了，看到題目的時候還是一陣愣神。

　　——去他媽的數學老師，上課在那邊感嘆：「你們太強了，怎麼辦，我好擔心考試出太簡單，但是考卷已經出完沒辦法改了。」

　　我直接親切來一聲問候。

　　幹，說好的簡單呢。

　　陰險的大人。

　　我面無表情地喝超小瓶的蘋果汁，是我今天的飲料，真的超迷你，超可愛。

　　考卷就不可愛。

　　英文單字問我，為什麼不認識他，明明我們昨晚才見過面啊，我回：「我他媽怎麼知道。」

　　I don’t fucking know.

　　我真的不是渣女啊，我很努力記住啊，只是你們真的太多單字了啊。

　　再次見面，我把Amelia認成Amity，把Cherry看成Cheryl，順帶忘了Eileen的長相。

　　你們問我為什麼記不住，我該說什麼，其實我一個晚上不只要看課本，還有五篇高頻單字和七篇雜誌。

　　什麼花花世界，都遜透了，有比我一晚碰過的單字多嗎？

　　考試的時候我忙著辨認你們，結果錯過了閱測，我眼一閉，生無可戀地將剩下的空格全填了A。

　　我好涼。

　　這些A不是A，是我內心在啊啊啊啊。

　　你們每一位單字都獨一無二，但真的太多了，加上我又是臨時抱佛腳，再特殊的單字也擋不住數量劇增，逐漸泯然眾人。

　　曾經，在國中的一堂體育課，我盯著司令台後方粘滿石頭的牆壁，那是很細很密的鵝卵石牆。

　　每個石頭的大小顏色都不太一樣，一個接一個填滿整片牆壁。

　　我近距離盯著石頭，覺得石頭很好看，然後往後退一步。

　　更多的石頭進入視線，我發現剛剛覺得好看的那些石頭，瞬間就不起眼了。每一塊地方都有好看的石頭，地方融合擴大之後，原本喜歡的石頭也不再特殊。

　　我一直後退，後退，看到了比我高好幾倍的牆，密密麻麻的全是石頭。

　　除非是特別大的石頭，大到碾壓其餘全部石頭，不然無法一眼脫穎而出。

　　那一瞬間，我頭皮發麻，懂了。

　　我過去和之後的經歷，驗證了這一點。

　　國小圈子小，輕鬆就能拿第一。

　　到了國中，有個資優班的同學，以你超越不了的姿態出現，長期佔據第一的寶座。

　　之後考會考，第一名的朋友去了第一志願，而你也清晰認知到自己在全國學生的哪個位置。

　　升上高中，被分到了成績相對接近的圈子裡，還會有認真閃耀的繁星，冉冉升起。

　　到了學測，來自全國的同齡人以及重考生和你爭奪大學的名額。有個稱號會跟著你過下半輩子，他叫做大學，稱號的炫麗程度取決於你大學科系的名聲。

　　出社會後，又會發現世界之大，不只要和同輩比，還有比你資深的前輩、比你天才的後輩，橫跨各種年齡、國家的人們和你站在同一個戰場。

　　戰場一直擴大，時間卻從來不為誰駐足。

　　天知道我怎麼會有這麼多感悟，這只是一場涼涼的英文考試，我也只是個普通高中生。

　　我閉上眼，整個午休都在打字，等一下是公民考試前的自習時間，我先休息了。

　　其實沒什麼休息到，因為我的精神還停留在寫文的亢奮，把腦中、心中的東西宣洩出來真的很快樂，和寫作文那種被迫掰出東西的感覺不一樣。

　　當然，強迫和自願怎麼能一樣，我一個午休就打出千字小短文，是因為我有東西想講。

　　那就是——

　　考試好難，我好涼。

　　幸好，公民相對簡單，雖然我講義題目都沒做，但也能順利寫完。不過就是寫完而已，在分數還沒出來的情況下，我保持理智，不插過多旗子。

　　因為挺順利的，所以沒什麼涼涼的遺言。

　　公民有一題的題目寫：「某學者認為政府常拿『人均GDP上升』大內宣，包裝台灣經濟發展良好，但年輕人根本無感。實際上我國貧富差距擴大至6.15倍，創10年來新高，年輕世代不敢奢望買房，甚至覺得看不到未來。」

　　我看到題目，作為年輕世代，雖然身處安逸的象牙塔，但幾年後就要出去送菜的年輕人。

　　對於題目所述，我用力點頭。

　　Definitely.（考完英文的後遺症）

　　房價好貴。

　　沒有錢錢。

　　寫個公民考卷，我就看到了自己看不到未來的未來。

　　-

　　其實下一幕應該要是第二天的考試，不過第一天的這個晚上，有一點東西想分享。

　　我家貓咪，好可愛。

　　她跟我一樣，有點內向，不會輕易讓人摸肚肚，所以看到她在這麼熱的天氣，無設防地向我敞開肚肚，我很欣慰，也很煎熬。

　　好想摸。

　　肚肚在我面前，我卻摸不到。

　　答案在我眼前，我卻猜不到。

　　哎，怎麼又提考試，我這不安分的手。

　　說真的，我早就無法想像沒有貓的生活。

　　壓力大，去吸幾口；讀不下書，去吸幾口。吸完貓咪，精神就來了，達成一種心靈上的治癒與祥和。

　　方才，我與貓咪側著身子，面對面躺著。我看著她的臉，這一刻，突然清晰感受到活著的感覺。

　　這形容起來有點玄，但就是我在渾渾噩噩呼吸，也不太記得自己經歷了什麼，這個時候，因為一個微小的契機，我神遊的靈魂和思緒突然回到身體裡。

　　真的要清醒，才知道自己先前多混沌。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就在這裡。

　　然後我想，啊，我活著。

　　真好，幸福到想哭。

　　寫完這些眼眶又在泛淚，我真的很不會形容這個有些震撼的體驗。祝你們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時刻，享受活著的感覺。

　　我去讀地理了。

　　地理有一課講美國，我複習的時候都美國爸爸、美國爸爸地喊，是跟地理老師學的。

　　滿好玩的，有種成功佔便宜的奇妙感覺。

　　如果把美國爸爸看作一個人，自然環境是爸爸的身體，文化特色是爸爸的個性，美國最早的居民是來自亞洲北部的印第安人，那是爸爸的初戀。

　　是不是有種很怪但又想知道更多的感覺。

　　-

　　一醒來就看到別校的朋友抓了我數學考卷上的一個錯誤。

　　雖然她讀的是前三志願。

　　但我犯的是低級錯誤。

　　於是我的第二天早晨是由一個「哈哈」開啟的。

　　朋友：「哈哈聽起來不妙。」

　　我：「幹。」

　　我涼了。

　　雖然如此，活著就會有希望。

　　我今天的早餐是卡啦配冰奶茶。

　　好幸福。

　　現在的涼，是冰奶茶的涼。

　　地理考卷寫得還算順利，不過我還是保持不立flag的良好習慣。

　　因為我對地理沒有愛也沒有恨，所以他的篇幅就這樣。

　　下一科是國文。

　　我的國文成績很好，沒有在吹牛，是那種國文科老師都會多稱讚幾句，考試也穩定高分的學生。

　　別看我現在文筆這麼白話，看起來很不聰明的樣子，因為這是我的吐槽小日記，誰用字遣詞還文縐縐的啦。

　　會考A++的我無所畏懼。

　　國文能難到哪去啊，就是比較麻煩而已，我總是潛意識這麼想。

　　然後今天被打臉了。

　　有時候不得不驚嘆於第六感的神奇，在考試前，以往都會把課本、講義、語練掃過一遍的我，這次沒有這麼做。我只是莫名有些不安，複習的時候嘴裡碎念：「我不會啊，國文好難啊。」

　　我沒想到自己預言了。

　　考試前，監考老師看了考卷，她似乎帶著憐憫地看著我們，說：「可以不用看課本了，都是課外。」

　　都是課外。

　　天知道這四個字，對忙著臨時抱佛腳的學生有多麼震撼。

　　愣了一下後，我們這群學生開始笑著調侃「怎麼辦啊聽起來超難的」、「我完了」、「不用讀課本了」，這時候大家還相互玩鬧，教室充滿談論和笑聲。

　　我們沒有想到自己之後會笑不出來。

　　幾乎是課外的考卷會長怎樣？這全看出題老師想不想放過學生。

　　如果考卷簡單，那一定超級簡單。

　　如果考卷很難，那一定超靠北難。

　　我有幸寫到了超靠北難的國文考卷。

　　我考前其實有希望國文能出難一點，這樣可以考出差距，考出識別度。

　　我需要在自己擅長的科目，將分數拉開到他人難以超越的距離，一舉領先，以彌補我其他科的可憐分數。

　　我前幾次就是這麼做的，效果顯著。

　　但我沒想到這次會這麼難。

　　我不知道自己寫了三小。

　　收卷的鐘聲響起，教室先是一片寂靜，大家的臉上都寫著茫然無助可憐。

　　我也是。

　　我們互相看著對方，因相同的經歷取得了精神上的共鳴。

　　幹你娘有夠難。

　　我不會國文嗚嗚嗚嗚嗚嗚。

　　即使我一直說很難，沒寫過的人也無法切身感受到有多難。

　　我也想把題目放上來啊，但題目真的好長，整整7頁只容得下32題。

　　為了讀者的腦和眼睛著想，我沒有放。

　　其實我覺得國文要考好，某種程度上要看運氣。

　　如果跟出題老師電波很合，那麽考試過程會非常愉快。

　　寫的不是題目，是心靈交流！

　　學生和老師隔著時空鬥智鬥勇，你欣賞老師挑選的文章，清楚老師想考的觀念，看到對方埋下的文字陷阱還會偷笑。

　　我沒瞎掰，真的會寫一寫笑出來。

　　看起來很像國文變態。

　　可惜這張沒有這樣的體驗，相反，寫完我就知道，自己的成績絕對不會太好。

　　我的國文，也涼了。

　　最後一個考科是體育加資訊。

　　我做好了玩猜猜樂的準備。

　　一場賭上成績的猜猜樂。

　　我猜完後，在考卷背面畫畫，一口氣畫了好幾個漂亮女生。

　　至此，我為期兩天的期末考結束了。

　　-

　　考完後是打掃時間，我們把桌椅全部搬到走廊，男生在空曠的教室玩起簡陋版冰球，其他人或忙碌打掃，或講台閒聊。

　　我和朋友忙完後，去一樓的牆磚座位，上頭已經坐了一排同班同學。

　　我們就這樣，背對著陽光，望著地板玩手影，伸手用影子構建萬物。

　　狼、蜘蛛、螃蟹、貓咪、鹿、勞贖……

　　我們猜測對方比的東西，誇讚影子的相似度，放鬆的笑著、鬧著。

　　遊戲很幼稚，陽光很溫暖。

　　回到樓上教室，剛刷完的地板還沒乾，教室放上音樂，同一批男生又玩起了不用球拍的羽毛球。

　　而我坐上教室外的紅磚牆，手機下載程式，向朋友提議玩猜關鍵詞的遊戲。

　　大家很可愛，看這裡有熱鬧就湊過來，聚集的同學越來越多。

　　結果就是，孤單的猜題人拿著手機放在額頭上，而周圍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解釋，都聽不清誰說了什麼，話語如車禍般撞在一起，徒留猜題人睜著茫然大眼。

　　太可愛了，我好喜歡這樣的時刻。

　　好青春。

　　差不多該把桌椅搬回教室，有同學意猶未盡道：「這個好好玩喔。」

　　我眼睛彎彎，很有成就感。

　　這是那位別校朋友分享的遊戲。

　　三個從國中認識到現在的朋友，當時也玩得很開心，是我會記很久的時光。

　　青春或許也是個交換快樂的遊戲吧。

　　我心情好炸了，HAPPY放學。

　　剛剛提到，我有兩位最好的朋友。

　　其中一位和我同所高中。

　　就稱呼她為一期吧，是忙碌的四類，更是個神奇又沙雕的女孩。

　　我無法用寥寥幾句道出一期的魅力，她真的很特殊，身上有沈靜的日本氣質，但又活潑沙雕，腦洞很大，有時還會意外看到她有男友力的一面。

　　簡直暖到我心坎裡。

　　總之，我與一期分享自己寫的東西。

　　就是上面那些。

　　說實話，這需要一點恥力，但從國中開始，作文就被公佈給全班甚至全校的我，應該已經習慣了，吧。

　　邊走邊聊，很快到我家樓下，她塞給我一瓶紅茶牛乳後快步走掉，背影瀟灑。

　　我感動地在群組上打字：「感謝一期抖內的紅茶牛乳。」

　　鹹魚：「抖內ww」

　　鹹魚就是那位別校的朋友。

　　幫大家回顧一下，明星高中、抓出我數卷錯誤、分享猜題遊戲的美少女。

　　她也超級有趣，我和一期一致認同她是女主，而且不是那種傻白甜，是聰明有腦的吐槽役，傲嬌，可愛，身上有股海鹽的味道。

　　兩位朋友成為本作唯二有名字的重要人物。

　　連我都沒有！

　　不過你們看作者名字就知道我叫什麼啦。

　　（第四面牆破掉的聲音）

　　-

　　今天是期末考後的隔天，我作為高二的最後一天，也是全校同學服裝最整齊的一天。

　　因為不穿制服就會被教官留下。

　　很現實。

　　今天來學校基本上只為了參加結業式，所以早上的空閒時間，我們又玩起了猜題遊戲，大家玩得很嗨。

　　這種時刻總會發現同學的另一面，原以為偏科歷史的同學，地理竟然也非常厲害。他可以明確講出題目是哪個國家的首都或景點，而且是很生僻的知識，超酷。

　　我們班學霸超級擅長猜成語，我們的班導，一位可愛的國文老師也不遑多讓。

　　可能是考完試大家輕鬆了吧，玩起遊戲都有一股瘋勁。

　　很青春。

　　結業式有上台領獎，前三名和進步獎的同學，迎接上次期中考的榮耀。

　　等待上台的時間，我順帶跟朋友科普一件事。

　　教官的軍階其實超靠北大。

　　可以稱霸軍營的教官們，卻要管理一群大孩子，辛苦他們了。

　　活動中心塞滿了高一高二的同學，一眼望過去全是制服的淺藍色。

　　高一時，我在一樓站著，羨慕樓上悠閒坐著的學長姐。現在我變成了樓上的學長姐，光明正大地滑手機。

　　十點放學，烈日高照。

　　高二副本結束。

　　我分別與一期、鹹魚會合後，三人就在我家快樂的吹冷氣，看了幾集的《義呆利》。

　　之後一期有事先離開，我和鹹魚去超商吃午餐。我吃了義大利麵，好吃，能理解義大利為什麼這麽熱愛。

　　我們兩個隨意聊天，聊到暑假計畫、自主學習，還有令人頭疼的考試。

　　聊天很快樂，話題有點不快樂。

　　我帶著些微沈重的心情回家了。

　　-

　　今天是暑假第一天，距離大考約剩半年。

　　我很害怕。

　　我這次考試很涼，我害怕在那次考試也是，連帶著未來也涼掉。

　　大道理我都聽過，我也知道。

　　或許是說一次失敗不代表什麼，或許是說現在錯了，就是為了以後不要錯。

　　雞湯很多，網路就有，不夠還可以續。

　　我依舊對未知的未來感到不知所措。

　　家人可能會終於意識到，其實我沒有她們想像中來得聰明。我怕自己辜負她們的期待，害怕看到任何人失望的神情，包括我自己。

　　害怕失敗，反而使自己變得裹足不前。

　　我現在又想，光顧著焦慮有什麼用，已經知道時間不等人，該來的還是會來。

　　放棄也要考，努力也要考，反正最後不管怎麼樣都會迎來考試，不如押上全部拼一把。

　　最好的未來我想到了，最壞的情況我也考慮到了。

　　涼掉就涼掉，我還可以做成涼麵。

　　我一直以來，都會把考試當作無限流。

　　BOSS是這些考科，目標是活下去。

　　壞消息是，以這次考試來說，我屍體已經涼掉了。

　　好消息是，我可以復活，可以繼續為了打倒下一關的BOSS，日以繼夜地訓練。

　　人只有在自己想變強大的時候，才能變得強大。

　　考試好難，我好涼。

　　但可以加熱。

　　被BOSS虐了無數次啊，但總歸還是剩那麼一口氣，不甘心就這樣倒下，身軀充盈頑強的生命力。

　　堅韌不拔，靡堅不摧。

　　我這次涼了，但我會認真檢討考卷，復活、加熱，準備下一場戰鬥。

　　直到最終考試的那天，帶著滿身熱血與長期積累，踏入戰場。

　　欸，該讀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