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梟
硝梟

旅居各地,差強人意專職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時常徒步橫越沙漠岩岸,舟船縱跨冰川雪山,難得一介閒散人。

終章      謎底之揭(3-36-3)

(3-36-3)

  上到末站,恰逢車站內咖啡館的服務人員早趕著下山,並未互遇,我朝腹䵍痞笑,他輕歎、淡露寵溺笑容,施術穿窗入內,開鎖,讓我由正門大搖大擺進入。超過十小時沒進食,餓得慌,腹䵍走進吧檯,挽袖磨豆沖煮黑咖啡、烘烤脆鬆餅,我選擇窗邊座位落坐,外望,一條折逕通往克萊納索兒斯坦的偏峰,哈費萊卡爾,折逕相連纜車末站,晴日時,閑步行到峰上觀景崖極易,崖邊立有一根巨型木製十字架,當作攻頂成功之標的。雪愈降愈厚,預計兩小時內,天色將全黑。


  腹䵍端來兩份咖啡鬆餅,坐下同我共食,待吃半飽,我眼神有些游移迴避,問道:「腹大哥,你陪我上這北鏈山,不問理由嗎?」腹䵍笑容淒淡說道:「我知,小馬克引你前來。」我自褲袋掏出一條鐵質細鍊,鍊墜是木刻十字架,我搖晃著說道:「布邦克身上戴這個很突兀,立刻猜到是馬克西米利安留下的訊息。」腹䵍神情轉為凝重緊繃,未露訝色,看來他亦猜及七八分。我提起勇氣,說出卡羅維瓦利邪岩之事,道:「化學騎士和摩諾史塔托斯早結盟,目的是綁架和囚禁墨薔鉅子、墨薔梢,終奪萬妖牆⋯⋯馬克西米利安卻違背組織,一心想報復墨薔淳⋯⋯解鈴還須繫鈴人,腹大哥,你也不願他繼續怙惡不悛地繼續沉淪吧。」腹䵍沉默良久,才難以啟齒問道:「小淳鉅子⋯⋯能原諒他麼⋯⋯。」吞了一口黑咖啡,又苦又澀,我反倒想問,換個立場⋯⋯假若是我犯下殺人罪,腹䵍你能原諒我麼,如同你對待馬克西米利安那般寬宥。


   「我非法官、警察,沒資格審判他犯下殺害亞伯拉罕一干人等之罪,只單純想了斷我和他的心結。」我違心說道,腹䵍握住我手,誠道:「謝謝你,小淳鉅子⋯⋯我必勸他贖罪。」假意欲掃食盤上脆鬆餅,我抽回手拿叉子,心裡多羨慕馬克西米利安,他做錯事,腹䵍願意替他求情,並循循善誘地糾正,我自幼頑皮鬧事,老爹墨薔燄只會怒斥苛責,老媽瞾煊煊更劈頭便是打罰,奉行不打不成器教育理論,最後總結永遠不離:「行為不端正,以後如何繼承墨薔鉅子!」至於馬克西米利安會否聽勸贖罪──當然不會。這點,我比腹䵍瞭解他。





  付了餐錢,我提振精神地走出咖啡館,腹䵍鎖門隨後。雪霧擾亂視線,四周灰茫一片,我戴起外套連帽,拉鍊拉至下巴,幸虧已臨夜,否則按此積雪情況,雙目缺濾光鏡遮蔽,早亮瞎雪盲,兩人低頭朝峰頂踩進。


  雪堆及膝,艱難地一步步拔腿前行,靠近頂處,乍見一道黑影晃閃,躲入岩石後方,腹䵍見狀,大聲喊道:「小馬克!」或許風壓因素,那人聽不清腹䵍的聲音,腹䵍試圖再叫,我趕忙拉住他,沉道:「不對勁。」


  瞧黑影身形確實像馬克西米利安,又總覺得哪兒古怪彆扭,似曾相識,我疑惑喃語:「十六⋯⋯十六蜘女⋯⋯室犍陀?」腹䵍一呆,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那黑影是「疾爬」而過,四肢⋯⋯不,用了六肢。多雙手、多雙腳不稀罕,除了十六蜘女和室犍陀外,孟勝施行七蟲衍生術後,鬼、蟬一體,五眼六臂兩翅,也見怪不怪,但生在一尋常人類身上,可不尋常。


  我反應快極,手作喇叭形高喊:「馬克西米利安,看過漫威英雄電影沒?全球觀眾總結了一個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看法,『窮人憑基因變異形、富人憑科技變飛行』!贊不贊同啊?」那黑影佝僂背腰,踱履緩出,咬牙冷道:「該縫上你那張嘴。」我和腹䵍目睹馬克西米利安此時真身,俱驚駭無比,低見度微光中,他面容憔悴幽白,渾身赤裸不覺寒意,特別是胸側肋骨位置,竟再生出兩隻手,完美地視不出任何人工手術痕跡,四手之四掌均牢握一柄短騎槍!


  「道儒墨名法陰陽、縱橫雜農稗官說,諸子百家哪箇不是『嘴』出來的?那死侍、蜘蛛俠改變基因,窮成異形英雄,鋼鐵人、蝙蝠俠則藉投資高科技打造設備,飛天遁地,我沒說錯呀⋯⋯唉,你又為什麼要多搞兩隻手。」我嘴上諷刺,心裡卻十分惱怒。雖恨馬克西米利安傷害墨薔梢,策劃一連串烏煙瘴氣的鳥事,又憐憫他太過鑽牛角尖,對腹䵍的一切切執迷不悟,自毀前程。


  腹䵍難過得無法言語,忍不住流淚,馬克西米利安淡淡說道:「老師你不必太難過,我與墨薔淳勢必一戰。」我拉下外套連帽,仰天覽月、笑得無奈,說道:「就你這脾性作派,不了解的人還以為,是我倆情感糾葛呢!若贏了我,然後嘞?」


  馬克西米利安伸舌舔上唇,詭笑道:「代替你去酆都鬼城。」語畢,他蜷身蟾跳,四柄短騎槍出手,同時直刺我百會穴、印堂穴和左右太陽穴,我欲仰翻躲避,才發覺腳陷雪堆,拔腿踢足間,難度倍增,僅一秒遲疑,槍尖森冷氣息已襲近眼鼻範圍,我強忍腹傷、斜扭腰身,以肘掌撐地滾了開去。馬克西米利安看出無頭騎士砍我那刀,確實發揮作用,他揚唇猙獰竊笑,邪崖時未盡全力,此刻腹䵍在場,他內心愛恨情緒遽升,猶狂颶掀暴濤,覷觀腹䵍對我擔憂不已,打算出手相助,馬克西米利安生出拉扯彼此共摔深淵,粉身碎骨的衝動。


  我忽也笑,他一愣,不知我笑意何來──他看不清腹䵍真實心情,腹䵍已然知曉他真正目的。我可笑馬克西米利安的愚昧,相較他情緒浮沉混亂,數日來我早重塑自己心志。兩人襟迎鋭風、足登嚴冰,拆招數十,馬克西米利安使將短騎槍凌厲無倫,我注意到槍尖造型似乎不同先前,鑿有七八孔針般窄口凹洞,不細看極難察覺,槍尖鑽孔,就兵器學理而論,徒增阻力,不利戰鬥,其用途令人費解。





  馬克西米利安來招每擊,必往頭穴、眼珠、咽喉和肺臟,用心陰狠酷虐,倘使刺中,雖不直接奪命,低溫下行武卻可導致血液逆流、堵塞血管,產生類似中風現象,反令身體承受越強苦楚,我缺乏雪地實戰經驗,單克服雙腳落地免陷深淺已難,墨翟鉅子十二劍法失準,盡被馬克西米利安格擋,腹䵍幾番踏出「朱厭閶闔步」一步,想助我,我則挺硬氣怒道:「不准!」


  貫連「跳翟獨爪」、「怒翟指尾」、「晨翟揚冠」、「閩翟伸喉」、「澤翟刷翅」五招,鉅子令乘風搭雪進攻,殺至馬克西米利安離面吋許,我驟撐腕鉤線,一壓一挑,前端鋼球神肖活物,猛地勁絞環迴,下墜片刻後忽反彈逆上,順游他胸前,我再旋腕擰線,鋼球搶隙實實地重擊其下顎,迫之飛摔!馬克西米利安未料我竟擬借尤拉伊操偶動作,並倣效他自己當日短騎槍偏鋒巧避懸絲,戳入傀儡偶肚臍之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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