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梟
硝梟

旅居各地,差強人意專職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時常徒步橫越沙漠岩岸,舟船縱跨冰川雪山,難得一介閒散人。

第三四章    盲椿象遇難(3-34-6)

(3-34-6)

  鬼臉火人靈活蹦跳翻滾,發揮馬戲團特技般敏捷動作,前踢側彈,順手抓撿石塊,石塊則瞬間着火燃燒,祂左右兩手高舉石塊,對扔鉅子令,阻擋殺招,又撕裂數袋水泥拋空,甩將火星,企圖製造粉塵爆炸!我冷笑一聲,躍身凌空,旋繞鉅子令,先招「眾翟戰敵」、後招「寐翟剜心」,大施捲力,激盪起小型龍捲風,硬用風壓壓制火苗,現場的石塊泥粉俱捲入風內,強增威勢,我落地一記滑步,鼓催內勁、左掌橫推,掌風促使龍捲風朝鬼臉火人掃去,磅地巨響,祂撞進岩山,坍塌出一凹陷。幾頭大象觀戲精采,揚鼻鳴哞,好似為我讚喝,我向大象抱拳施禮,笑說:「過獎過獎。」鬼臉火人妖力稀鬆平常,幾分鐘就搞定,更證明孟勝、藍蓼的失蹤失聯,是無頭騎士所為。


  卡在岩壁裡的鬼臉火人,嚴絲合縫,爬也爬不出,我略心浮氣躁地問禽滑:「咋辦?大白天的不能丟這裡,萬一有人撞見後好奇接近,不免害命,再衍事端生風波。」禽滑回道:「通知墨者們處理,祂既殺害人類,得收進萬妖牆內贖罪。」我倆快速取石料堆疊住陷口,掩藏鬼臉火人,爾後趕往特洛伊宮堡。



  剛到特洛伊宮堡附近街道,便碰面腹䵍懷抱一名男嬰走近我倆,他神情不安地憂道:「嬰兒十分安全地藏在雕像空隙中,可孟君⋯⋯。」腹䵍翻開手掌,裡頭握著一片碎布,我連忙捏起,放到鼻底嗅聞,甚驚道:「孟大哥的衣服!」須知護神乃鬼神,其衣衫飾物皆靈力所化,如非他們親自卸除,旁人豈可取得一二?況且碎布靈氣微弱,反常得很。


  「靈力讓人削弱了麼。」禽滑亦凝重說道。望瞧護神們顯露這種表情,我內心懊惱氣餒,自從來到奧捷兩國,諸事不順,以往在格林威治迷宮社區內,臥井瞻天,以為一方雄霸、無懼玄黃,如今身邊諸人多隳損,自個兒也着道負傷,忝當墨薔鉅子。腹䵍看出我正自鄙,輕牽我手、以示安慰,說道:「無頭騎士之妖力,倒與媯君彷彿。」禽滑答道:「正是。烏龜佬『檮杌亂常印』、『越冥魚藏劍法』皆可稀釋敵手靈力致死,而孟君留下衣碎線索,想必欲提醒我等,遇見無頭騎士後,他的靈力被削弱。」禽滑同腹䵍講起布拉格動物園之事,腹䵍也簡略說明他進入特洛伊宮堡內,目視之狀,兩人推敲彼時孟勝追擊鬼臉火人至大象山谷時,敵方引君入甕,無頭騎士早候該處,伺機施襲孟勝,期間犧牲一名嬰兒,雖藍蓼趕赴支援,免強助孟勝逃往特洛伊宮堡,無頭騎士窮追不捨,終行聲東擊西計策,方保下另一名嬰兒。


  「小淳你想什麼?」禽滑注意我沉浸深思,問道。我搖頭說道:「禽滑、腹大哥,你們的推理尚合情理,然而再怎麼不濟,我不相信孟大哥會被無頭騎士那隻妖怪,逼得還不了手⋯⋯只有一種可能──現場有人類聯合無頭騎士,攻擊孟大哥⋯⋯摩諾史塔托斯!」禽滑轉扇柄敲掌心,道:「沒錯,他們料準墨薔家祖訓,在奧爾沙尼公墓設局,讓小淳誤以為殺害常人,險些喪命,定對孟君重施故計。」我緊盯禽腹兩人,特別是腹䵍,欲言又止,內心一番掙扎過後,終究不吐不快,支吾說道:「墨薔家每步行蹤像被人掌握⋯⋯能動員規模龐大眼線,進行縝密監控和算計,奧捷兩國中⋯⋯僅有傀儡煉金術師⋯⋯和化學騎士⋯⋯。」腹䵍聞言,如何不懂我意,只默不作聲。


  打從我和腹䵍跟隨尤拉伊他們踏進布拉格,事起黑光劇小劇場開始,何以傀儡煉金術師的表演舞臺上,居然無人察覺假化學騎士,引我到奧爾沙尼公墓?摩諾史塔托斯弄停天文鐘,喚醒無頭騎士召集鬼怪軍團為實,思及細處,馬克西米利安驟現胡斯廣場,潛誘腹䵍觸碰迷魂石、牽涉尤拉伊共消失,留其部下和盧博斯傳遞消失訊息,我方隨後墮進預言女王莉布舍的術式內。此三組織均非酒囊飯袋,列峙奧捷雙國地頭蛇,相監督、互制衡,同時井然有序地配合墨薔家,上演全幕整齣的尋找賢者石大劇,或許,墨薔家才是唯一觀眾、看戲傻子?



  禽滑、腹䵍怔愣凝視我,眼神充滿遙憶般詫異,我回神問道:「幹嘛?」不經意瞥到自己十指指甲烏亮,略錯愕,未催動蟢鱆八藪咒呀,怎模樣乍變。禽滑沒發聲的嘴型,隱約吐露一個字────「梟」────我心一沉,猜測此刻神態舉止神肖墨薔梟。他倆故作鎮定地收斂情緒,禽滑說道:「現下孟君和藍蓼下落不明,咱們先前往卡羅維瓦利,與烏龜佬、小梢他們會合,再做盤算。」我認同說道:「事不宜遲,我也想儘快送大姐、雅雅回臺灣,一舉銷毀第三塊賢者石,好了結其他人念想。」禽滑點頭應道:「是了,賢者石若缺截,單憑翟流跟弗拉斯蒂米爾手上的那兩塊,作用有限,掀不高危浪。」


  腹䵍懷中嬰兒忽膩哭起來,他淡淡一笑,悠慢踱步、輕拍緩撫,柔聲哼唱類似斯拉夫合音古調的搖籃曲哄他,音質倩嬌軟乳,情感卻狂熱浪漫。我大學時期參加禽滑少兒的熱音社,至升上研究所才退社,對地方民謠無甚興趣,然由腹䵍嘴裡哼唱的曲調,竟如許纏綿愉豔,休論嬰兒停泣,連我這血氣方剛的年少男子,心緒亦靜定不少。


  相較腹䵍的黍粟漿,禽滑的南瓜花蜜更適合餵食嬰兒,他掏出青花瓷瓶,用食指勾了些蜜汁,放入嬰兒口內令其吸吮,未久,嬰兒食飽,滿足地沉沉睡去。我心忖這寶寶忒福氣,吃上墨薔護神的瓊漿玉液,一輩子大抵百病不生。腹䵍說道:「送寶寶回弗長老處吧。」禽滑按了按腰間嬰屍,沉聲說道:「寶貝走嘍,哥哥們送你回父母身邊。」


  將嬰兒和嬰屍交給弗拉斯蒂米爾後,我仨隨即動身前往卡羅維瓦利。





  捷克西北部波希米亞地區的溫泉鎮,卡羅維瓦利,素來觀光盛行,與五十公里開外另一城鎮,瑪麗安斯基,齊名美稱「國王熱泉」、「皇后冷泉」,遍佈上百口泉眼。卡羅維瓦利屋舍色彩繽紛,多倚塔伯河畔矗立,全街市呈迴字型,其中再依照泉眼位置,建造迴廊矮井,塔伯河時而泉涌噴濺數尺高,矮井泉澌則涓流不歇,飄散濃烈鐵鏽味兒,供人汲飲療傷,此地開掘濫觴,仍舊發軔於查理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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