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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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修例風暴採訪戰場》:重返抗爭現場,鑽挖未解謎團

可不可以,再停留在悲憤一陣子,再詰問未明的真相一陣子,再深究暴行負責人一陣子,不要這麼快就放下、釋懷,可以嗎?不然我們拿甚麼去面對下一代,又拿甚麼去面對自己的良心?

21年3月出版、42名新聞工作者書寫的《反修例風暴採訪戰場》,一向關注獨立書店的我,自然早就知道消息,過兩個月逛書店的時候就買了。然後,如同其他抗爭書籍一樣,把書收好在不封塵的角落。後來也試過放在床邊當眼位置,但在將近一年後才真的翻開書本,明明只是本散文書,卻用了兩個月才完讀。抗爭紀錄總是很難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同樣感覺?

難看的意思不是說記者們的文筆差劣,當然不是了。比起晦澀難懂的學者著作,或是表達能力低下的KOL,記者們的文筆和內容都是恰到好處。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記憶猶新的過去。讀着記者們的採訪筆記,走過2019年的香港大道,彷彿重返抗爭現場,一起鑽挖未解的謎團。當中湧現的思潮和情感,縱然磨滅了些許,卻仍然深厚。

正值香港/外地、過去/未來的離留之際,讀這本書有何意義?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看着仍未光復的孤城,談論滯留還是念舊言之尚早了。可不可以,再停留在悲憤一陣子,再詰問未明的真相一陣子,再深究暴行負責人一陣子,不要這麼快就放下、釋懷,可以嗎?不然我們拿甚麼去面對下一代,又拿甚麼去面對自己的良心?

圖片來源:榆林書店 https://www.elmbookhk.com/product/cfsBiHeB10mriTBi

專業

閱讀採訪手記最大的感受,就是記者的專業。長年累月的教育要我們服從,記者的存在則對抗着不要問只要信的傳統。要是沒有擅問的記者,我們可能連要找出甚麼真相都不知道。要培養問問題的能力,想必經過一番歷練,而隨着新聞自由備受打壓,我想我們都應該學習記者,建立發掘真相的能力吧。

親歷災難現場,要冷靜地記錄事實,不被龐大的情緒海嘯壓垮,絕非易事。何況年輕人一向被標籤為衝動、不成熟,年輕記者遭遇往往帶有敵意的威權時,難免有擦槍走火的情況。時任記者協會主席的資深傳媒人卻記錄着另一副面貌:圍攻理大的2019年11月18日,記協安排在場記者離開大學。離場時,學生記者們如同疑犯一樣被警員搜身和侮辱。作者寫道:「他們都很年輕,十分冷靜,警員以為呼喝是顯示我有權、是強方,實際是示弱。」

讀到這裡,第一次覺得他們好可憐,再強的武裝不過是掩飾空虛脆弱的內心。但覺得可憐,跟可以原諒是兩回事。假使一頭惡狗咬死了人,主人自然責任重大,但殺人的罪業,始終還是要狗自己承擔的,不是嗎?

掌握更強武裝的公權力,又為何要仇視和畏懼記錄的鏡頭和文筆?不是你們說行得正企得正、怕甚麼嗎?

「如果有一方要批評報導偏頗,也許應該深思為何留下來的紀錄偏向不利於某一方?是記者不專業,還是記者太專業?」
圖片來源:端傳媒攝影主任林振東 https://www.twreporter.org/a/photo-book-hong-kong-extradition-law-anniversary-lam-chun-tung

中國

書中也有中國視角,我常感嘆,在中國仍然堅持公義的人,要負的代價比身處香港的人大多了。要是我在中國大陸,我有勇氣嗎,有批判思考的能力嗎,我不敢想像。讀到這裏,我深受觸動:

「我堅信,即便是隱蔽的表達和不服從的沉默,確有相當部分的大陸人對香港的支持是無怨無悔的。我知道,這不僅僅是小圈子內的互相圍爐取暖,其實就是一個人對良知和自由的捍衛,哪怕多麼不起眼。很多時候,他們這樣做,只是為了給自己內心一個交代。」

審查禁語

曾經連續25年名列全球最自由經濟體第一位的香港,的「自由」二字好像已經離我們很遠了。書中記述國安法未成立之前,已出現一系列的審查禁語,一步步蠶食我們的語言習慣和真相。原來黃之鋒、周庭創立的「眾志」是不能講的,同路人也會嘲笑的「和理乜」系列也是禁忌,港鐵着手「封站」要說成是關閉,沒有「參與遊行的市民」而只有暴徒和示威者,愛黨人士石鏡泉公然宣稱要用「藤條」打仔和721元朗襲擊的「藤條」都要改稱竹枝 — — 後2019年的香港要寫一本世說新語(Newspeak)實在太多素材了。

或許未來的香港也會進一步跟隨中國,被肺炎殺害的人們都要說成是口了九千幾人。但在那之前,想要謹記和善用這些成了禁忌的詞。要知道,生而自由是我們的天賦啊。要捍衛思想的自由,就必先捍衛精確言語表達的能力。

黨鐵

重回抗爭大道,黨鐵(香港鐵路)的角色令人無法忽視。直到現在我還是盡力拒搭黨鐵,偶爾為了趕時間而乘搭黨鐵,也很厭惡不能知行合一的自己。假如原諒是美德,我寧願做個銘記不義的惡人,更何況他們做了甚麼值得原諒的事嗎?

黨鐵縱容警察在831太子站無差別毆打市民、放任白衣人在721元朗站恐襲,由得警察在密閉的葵芳站施放催淚彈、封站不讓抗爭者離開、職員追打使用優惠卡的年輕人,還要把他們告上法庭。仗着政權,他們可是好大的官威呀。怎麼可以忘記種種暴行?怎麼能忘記種種暴行?

當然可以說他們不過是盡忠職守,可他們又是盡了誰的忠?跟屠殺猶太人的殺人犯Adolf Eichmann說不過是盡忠職守、按章工作又有何區別?

加害的借口,我不明白,也不打算明白。

憤怒

但我也覺得好慶幸,幸好我仍然在乎,仍然憤怒,仍然不能原諒暴政,仍然好奇着要了解真相。

如果你遺忘了這些感受,你願意一起翻開這些抗爭紀念,告訴自己別放棄追尋公義和良知嗎?

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

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



如這篇文章有幸接觸到你,願你可以行動抵抗遺忘,捍衛真相與公義,一同見證我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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