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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Matters上的自由派、批评者和个人主义者聊一聊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开过公司,或者简单地说,管理过一个50人以上的团队吧。

我就有这种经历。

当身为管理者的时候,你经常会遇到一些两难决策,很多时候,只能取其较轻的一方。

曾经我也像你们这样(比如我是一名员工的时候),批评这批评那,因为当时就我个人而言,很多决策看起来真的很没道理,有一种领导是傻逼的感觉。

后来自己当了管理者之后,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当年那个傻逼的领导。

面对两难决策,只能选择性地得罪一部分人,因为从长远和总体来看,大家会得到更大的好处。

当然,我并不排斥各种指责,甚至我也会主动问员工,你觉得这个决策有什么问题?哪里需要改进?但我更希望听到的是一些有建设性的批评:“XX不好,但你可以改成YY,因为有ZZ好处。”而不是“XX不好,反正就是不好。”

事实上,想批评人或事都很简单,张张嘴就行了。但如何给出合理批评,并且通过批评引导对方走上更好的路,是非常需要技巧和能力的事。

总之,我自身的管理经历,让我明白了两个很重要的道理:

  1. 批评一件事物总是非常简单,但是,提建议或者解决方案非常非常非常困难。
  2. 民意需要尊重,但绝对绝对绝对不能盲从。

对于这两点,我相信,就算是追求自由主义的Matter老板 @張潔平 ,也会认同我。


我年轻时候也是个向往个人自由的人,但是工作经历让我逐渐转变倾向于集体思想。

追求个人利益和个人自由,甚至把个人利益放在所有人利益之上,“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都是无可厚非的。因为身而为人,天生就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所以基于个体的利益追求,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但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个世界也是有一些人,更兼顾他人和集体利益的。我们不只是作为个体的人,还是作为社会一份子的人,否则,公地悲剧就会大量发生。

TED上面有个演讲,讲述了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的道德基础。教授给出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观察:

伤害、公平、权威、团体、纯粹

可以看到,在自由派的道德观里,对于Harm(伤害)和Fairness(公平)非常重视,但对于Authority(权威)、Ingroup(团体)和Purity(纯粹,比如单一族群)的认同度就很低。教授说,很多自由派甚至不承认这些是道德。但对于保守主义者,对这三个的认同度就高很多。

所以教授得到一个结论:自由主义者的道德观是双基础,而保守主义者的道德观是五基础。

教授还举了一个例子,当某个人有机会得到一只狗,如果这个人是自由主义者,那他倾向于要一只“具有独立的思想和把主人当成平等的朋友”的狗。但如果这个人是保守主义者,那他会倾向于要一只“对家庭极其忠诚并且不会很快跟陌生人熟络”的狗。

(教授吐槽,在自由主义者看来,这只狗快要去参加共和党的选举了。)

那谁对谁错呢?

实际上,谁也不是对,谁也不是错。这不是一个可以价值判断的问题,而是因为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主观思维倾向。

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简简单单就下结论“一个人被洗脑了”。自由主义者也好,保守主义者也好,甚至圣经哥也好,大家只是有着不一样的道德基础

连纽约时报都出了篇文章,自由派,你们没有自以为的那么聪明


有些自由主义者会说,保守主义者也需要自由地呼吸啊,我们都是为了全社会的利益而斗争。本站就有一篇@周保松 的文章,我们也在为你们争自由

这种观点有没有道理呢?

应该说,是有道理的,每个人都需要享受一定的自由。但是,具体做法就值得商榷了。

争取自由,不是自由主义者的专利。身为保守主义者,我们也有自己争取自由的方式,只不过路线不同。

一方面,争的是什么自由,因为我和你们道德基础的不同,所以可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另一方面,抗争是争取权利的一种方式,但是,合作也是争取权利的一种方式。

怎么用合作争取权利?请看看李敖在北大的演讲(文字全文):

我告訴你,人們和政府的關係第一個關係就是,政府這麽壞,我不要活了,我葛了。什麼人葛了,屈原就是,政府不好,我葛了,辛亥革命以前的楊度生在英國跳海,就是我葛了,我不要活了。
第二個感覺我顛了,什麼是顛了,就是跑了,就是撒丫子就跑,為什麼顛了,我玩不過你,孔子說,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我去做美國人了,我不要和你們在一起,在座的,我的女兒,海蒂李,就是這種類型。
第三個是得(音)了,什麼是得了,有一位台灣人,叫凌雲,他住在北京很久,他住在雍和宮附近,講了一口京片子,他到北京大學來作客,北京大學副校長還招待過他,他在答錄機裡面,通電話,他說,我是凌雲,我不在家,待會兒電話”得”的一響,你就可以留言,這就是說,得了,得了就是說,你找不到我,我貓起來了,在中國的標準裡面,就是做隱士,藏起來了,諸葛亮不就是”得”起來了嗎,可是劉備找到他了,就不”得”了,就這樣。(鼓掌)
第四種慫了,小時候我們在北京鬥蟋蟀,鬥來鬥去,一個蟋蟀打不過另一個蟋蟀,你怎麽逗它,它都不打,這就是慫了,慫了就是蔫了,我怕了,我不和你玩了,就是人民和政府,我怕你,不和你玩了。
第五種就是翻了,就是火了,我和你幹上了,我生氣了,什麼時候會反了,人民忍無可忍的時候,再在找到一個節骨眼的題目,就會反。
在1932年美國就發生一件事情,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很多美國軍人打死了,1918年世界大戰結束,很多兵回來了,沒打死,要政府賠錢,政府說,你們現在年輕力壯,現在不給,到1945年,你們老了,再給你們錢,大家一聽,也好。結果1932年美國發生經濟大恐慌,出事了,這些老兵憋不住了,跑到華盛頓廣場,大家集合,由早到晚,由日到夜,都不解散,中央政府廣場被占有,好說歹說都不解散。
所謂愛好人權尊重人權的美國,他們幹什麼,開出坦克車,一個將軍叫做麥克亞瑟元帥,下面帶了一個少將叫做巴頓將軍,下面帶了一個少校叫做艾森豪威爾,幹什麼,開槍,放毒氣,多少人死掉了,為什麼,政府不能忍耐,人民在他的中央政府廣場裡面盤居不屈,這是美國的情形嗎,不然,我給大家看看一個資料,告訴你們這是什麼東西,這不是小抄,這就是當年《紐約時報》的頭條新聞,講到怎麽樣的開槍,你們看不清楚,沒有關係,證據在這兒,一會主任和校長在這兒可以證明,這是真的,真玩意,看這兒。
1932年美國群眾在中央政府盤居不屈,政府開槍, 1953年德國群眾盤居不屈開槍,1956年匈牙利群眾盤居不屈開槍,1968年捷克群眾盤踞不屈,開槍,1970年美國又來了,又開槍。1970年在美國肯特大學,KENT,開槍,你們看到有名的照片,學生躺在地上,流血,一個小女孩在旁邊哭,得過普林斯頓新聞獎。全世界各國政府,在這個時候,都是王八蛋。
開槍對不對,當然不對,可是人民來講,逼他開槍,局面造成了我們逼他開槍,我們要不要反省,我們為什麼這麽笨呢,看看有沒有什麼聰明的方法,我剛才對大家講了,人民跟政府的辦法,那五個樣子,那五種情況,都是焦急的方法,你不能夠把政府擺平,你自己跟著受害,說我們爭取言論自由,我告訴大家,沒有人比我李敖,古往今來,爭取言論自由最多的,我寫過100多本書,有96本被查禁。(鼓掌)

还有这部分:

我的講演其實講不完的,可是今天的重點,大體上就說到這兒了,這些書你們懶得看,我告訴你,我看得精得不得了,熟不得了,我念一段周總理的話給你們聽,你們見識見識:人民大眾是有充分的思想自由的,只要其他思想都可以存在,言論出版集會結社都可以存在,毛澤東的思想,當然要講,別的思想我們也允許它的存在。所以今天為我我要替共產黨講好話,大家口口聲聲說共產黨不讓人講話,是錯的,是一部分共產黨把毛主席周總理根本的精神給它過分緊縮了,才有今天的現象。
所以我和大家說,共產黨有它自由的成分,過去被打壓是一個錯誤,所以我們總覺得共產黨一黨專制的,是錯的,我們必須說,整個的原因出在原來的馬克思那裏,可是現在我們知道都有中國式的社會主義。我請大家問問,社會主義不夠嗎?為什麼前面要加中國式的社會主義,因為社會主義不夠,不靈了,可是不靈了說不出口,加了一個帽子,中國式的社會主義,不是嗎?
我告訴各位,你們都不看毛選集,都有這段話,毛主席最後的一段話,你們聽了絕對會驚心動魄,我念書給你們聽:這些罵我們的,象龍雲,象梁漱溟,我們要把它養起來,養著他們罵我,讓他們罵,罵得無理,我們反駁,罵得有理,我們接受。這對黨對人民,對社會主義比較有利。毛澤東思想裡面有一部分是真的懂這個道理的,結果我們把它兩個凡是化了,把這一部分毛澤東給忽略掉了。
還有一個毛澤東你們知道它是誰嗎?我念給你們聽,共產黨是在歷史上發生的,凡是在歷史上發生的東西,都要在歷史上消滅,因此,共產黨總有一天要消滅。不許鼓掌,不許鼓掌(但仍有少量鼓掌聲),共產黨總有一天要消滅,消滅就是那麽不舒服嗎,我看很舒服,共產黨哪一天不要了,我看實在好,我們的任務就是促使他們消滅得早一點(鼓掌)。
什麼時候消滅,國民黨的一個大員,叫戴傳賢,他說周朝人統治八百年,我們國民黨要統治至少一千年,結果國民黨梗了,共產黨到今天還存在,我願意它,大家注意啊,我李敖說的,我願意它存在一千年,和我們是什麼關係,共產黨講兩手策略,一手是軟的,一手是硬的。他們抱著,我們也抱著它,共產黨不是講願意為人們服務嗎?我們就是人民啊,讓它為我們服務,辛馬達奇航妖島,就是天方夜譚裏的故事,辛巴達過河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老頭子爬到他背上去,掐著他的脖子,幹什麼,讓他背著我,你跟著我走結果是星光大道,怎麽樣甩他也甩不掉。你要照顧他,我們希望共產黨活一千年,我們在它背上活一千年,抱著它,貼著它,哄著它,耐著它,奴役它,讓它為我們服務,有什麼不好。
我們不服氣,要打,我講過,玩言論自由你們玩不過我,你們要革命你們玩不過坦克車,不要再走這條路,說我們不搞這些,那搞什麼,我們去葛了,去顛了,去得了,去慫了,去翻了,用這種無謂的情緒,不健康的情緒在家裏生悶氣,拍桌子摔板凳是錯誤的。
我們要和共產黨合作,只是他們人太多了一點,現在共產黨是6900萬,比台灣人口多3倍,太多了一點,可是沒有關係,你們要放棄自由,可是我們還有老百姓。13億人口和6900萬比起來是19比1,19個人裡面有一個是共產黨,我們廣大的中國人民要幹什麼,我們放棄過去那種念頭,就是我們要打天下,我們要和你作對,為什麼落伍了,因為沒有可行性。

李敖这个演讲是2005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骂的人还是在骂,原本过得不好的人还是过得不好。正如这个视频的高赞评论所说,“两岸富人联手圈钱,两岸穷人频频对骂。


最后,给你们一个例子吧,前苏联的一个异见作家——季诺维耶夫:

季诺维耶夫于1922年出生在一个粉刷匠家庭,1939年考入莫斯科文史哲学院,由于反斯大林言论被学校开除,此后隐姓埋名。在1940年加入 苏联红军,初时当过坦克手、骑兵,后来成为伊尔-2强击机飞行员,参加了31次空战。在卫国战争期间先后两次负伤,并获得了苏联红星勋章。战后进入莫斯科大学学习并留校任教,后来成为逻辑系主任、逻辑/哲学家、科学研究方法论专家, 逻辑社会学创始人并创作社会逻辑小说。
1976年是季诺维耶夫人生命运的转捩点。这一年他的小说《黑魅魅的高空》(Зияющие высоты )在西方出版后,书中对苏维埃体制和苏联社会生活提出了批评和嘲讽,被苏联政府视为公开反对苏维埃政权的举动。很快,他被以“不称职和与称号不配”的名义被取消了高级研究员、哲学博士称号和教授职务,并且被莫斯科大学和苏联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免去公职。1977年,季诺维耶夫被苏联共产党开除。1978年,季诺维耶夫离开苏联,随即被剥夺苏联公民身份。之后他长期居住在德国慕尼黑长达20年,但这并没让他成为唯西方观点马首是瞻的新派人物。
1999年他返回祖国后。目睹现实,感到西方世界正在当着他的面强奸他的祖国母亲,他深为自己以前的言论而后悔,说自己“瞄准的是社会主义,却击中了俄罗斯”。 后来极度推崇斯大林,认为他有杰出的人格。他在《俄罗斯共产主义悲剧》一书中认为,前苏联的社会主义社会制度充满活力,并有不断发展、完善的可能性。 勃列日涅夫时期恰是苏联最为强盛的时期,由于戈尔巴乔夫与叶利钦的背叛,俄罗斯的共产主义轰然倒塌,俄罗斯失去超级大国的地位,走向全面衰落。他极端反对美国在世界上的领导作用,认为美国对俄国的威胁大于希特勒。反对全球化,并把全球化与第三次世界大战联系起来。 2006年去世,葬于新圣女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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