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夢師》第四章 倒數第177天

正當鄧超呼呼大睡的時候，黑幫大哥已經衝進來了，他濕了濕自己的手，跑過去拍拍鄧超的臉：「喂，醒了！還睡？」

鄧超半睡半醒之間，突然驚嚇：「你怎麼在我房間！」

「你房間？你確定？」黑幫大哥一臉嫌棄。

這甚麼對白啊？鄧超心裏吐槽著，看一看周圍，好像還真的不是他的住處。

「這裏是……？啊，對了！你說給我找一個大師來著，他……人呢？」

「你錯失機緣，現在大師已經離開了。」

「啊？可是我記得明明……」

「放心，老大沒有怪責你，你也太心大了。我為你捏一把汗呢！下次你要是再一睡不起，我就不抬你回旅店呢！由你睡地上算了。」

「哈哈…」鄧超一臉無奈地笑，昨天他那樣睡的死死的還不是因為那個大師嗎？還沒打招呼就讓他入夢了，他又不會破解，能有甚麼辦法呢？

想起昨天只記得一開始很少部分的夢境而已，大部分時間自己是做了甚麼夢境是不大清楚的，但是那些明星應該都不是這個世界裏有的吧？這當中應該是有什麼機制或技術，調喚出他個人的記憶，如果是這樣，造夢師的確可怕呀！想起曾經十分熱門的《盜夢空間》，自己竟然真的是所謂的造夢師嗎？想想都覺得興奮！

「話說你知道大師是男是女？他有沒有對我有甚麼評價？」鄧超好奇問道。

「你沒看見？昨天不是見面嗎？」

「沒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一去就頭腦暈暈的，入夢境裏去了，怎麼看見呀！」

「即是你沒見人就睡了？」

「你這話說的……」好像他很失禮的樣子，可他也不想呀！

「好了，你要不要洗個澡，這房要退了，還有……」說完，做出一個數錢的動作。

鄧超覺得奇怪，不是這裏不用錢的嗎？他好奇問道：「這是……？」

「少來，我昨天義務幫你抬過來，還動用幾個弟兄，不給我一點好處，你不覺得心虛嗎？」

「那是一定，不過…你想要甚麼？」

黑幫大哥忍不住了，大聲嚎著：「還能要甚麼？」

鄧超崩潰了，更大聲地吼：「大哥，別耍我了，我比較笨，你就直說唄！」

「馬的！不說了。你不給就算。」

「吓？不要啊，大哥，我只是希望能給你所想要的。」

「真的不是不想給？」

「真的，我發誓。」鄧超暗暗吐槽這是甚麼劇情呀，他已經有點懷疑是不是還在大師的夢中了。

「兄弟，我看你很少有正常的交際吧？沒有朋友？」「不要人身攻擊好吧？」

「我到現在還沒有娶老婆。」黑幫大哥一臉嚴肅地說。

鄧超滿臉黑線，跟他說這個幹嘛？是不是嚴重跑題了？「所以…你想我給你介紹？我認識的人也不多…」他只能這麼猜了，這世界還流行給朋友介紹老婆？

「噗，你不是吧？哈哈哈哈哈。」黑幫大哥已經笑到不能自己。

什麼跟什麼啊？有那麼好笑嗎？有人可以告訴他，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哥…」鄧超已經十分無語。

「真的…哈哈，你…太好笑了。」還是繼續笑笑笑。

現場過了好幾分鐘，黑幫大哥才緩過來，他穩住笑意，說道：「我看你不單沒有朋友，你還會光棍一輩子！」

「你出去！」看他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鄧超就一肚子氣了。

原來這個世界流行由男方建一間住宅用的獨立樓宇，作為婚房。而婚房盡量以開闢新土地為吉利，寓意最好。而新土地其實是有限的，到後來變相要以「空間卷」來限制和換取土地，空間卷是可以轉讓的，對於未婚的人士是最好的禮物，一般朋輩之間，互相幫了忙，還人情就是送對方空間卷，既有良好寓意又實用。

以鄧超這個年齡，自然應該是要積存不少這些卷作為準備，但是他初來乍到，自然是沒有這種東西，更是不知如何去收集了。由於這個風俗覆蓋整個世界，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問黑幫大哥怎麼去得到，不然顯得他的身份太有嫌疑。

其實暫時來說他也沒興趣收集，他更想回去他原本的地方。

鄧超有預感，這個世界應該有不少這樣的人際關係的風俗人情需要習慣，這種類似貨幣又不是貨幣的東西，應該還是存在的，他現在也不急於打探這些消息，畢竟暫時衣食住行都無憂嘛，他只是一心想著怎麼變成一個合格的造夢師，還有怎麼才能拜師了。

「難怪他們那麼重視我，看來這行很搶手哇。」鄧超細細思索著自己的能力、出路，造夢能力的方方面而，在別人眼中有甚麼價值。

鄧超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揹著一些兩星任務呢，為何不拿個案來練練手？他如是想著。

雖然對於這個坑人系統是沒有那麼熱愛了，但是禁不住鄧超想要找人練習自己造夢技能的衝動呀！

姓名：奈奈子

進程：已有導師進行長期薰陶，信念正確，苦於貪戀舊情人，故矛盾地不想醒來

難度：兩星

「嗯，就這個吧。」

任務界面點擊［更多］，可以看到任務對象的基本資料，包括姓名、性別、年齡、現況、住址等，雖然註明了攻克的難點，但是沒有詳細說明該怎麼做，也就是對於行動方針的制定，可能是完全由接受任務的人自訂的。

「不知道可不可以讓她來一個惡夢？」比如來一個前度男友追殺她甚麼的，哈哈，這樣總能把所有的愛慕之情化為一灘噁心的鼻血了吧？

「只是不知道這樣做行不行啊？」從之前黑幫大哥的對話及反應來看，他好像是缺少了除夢師該有的入職培訓，或者他穿越後沒有這方面的記憶，他現在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行業禁忌。

在做任務之前，他想找個熟悉的同行問一下除夢師方面的事情。還有很多問題他還沒有搞清楚，比如：所謂醒，是甚麼意思？醒了會怎麼樣？不醒，又會怎麼樣？

想到就做，他馬上動身了。

出門靠直覺！主角光環讓他對除夢師有一股奇妙的熟悉感，所以只要夠毅力，在街上多跑兩個圈，總能遇到一個半個除夢師吧？

帶著這股謎之自信，他出去了。

他眨兩下眼睛，開啟探測模式，順便做一下任務。走了一兩個小時，開始有點累了。

今天好像比較倒楣，怎麼沒有遇見人呢？不如投石問路？

當他把石頭用力拋出去時，「砰」一聲，某個窗戶的玻璃碎了，他張眼望去，竟是「女殺手」！

只見她一個兇狠的眼神瞪過來，下一刻又轉為姐姐般的謔笑，空氣中充滿危險的氣息。

「呃…這主角光環真是…」想甚麼來甚麼是很好，只是他忘了要求，是希望要一個不兇的同行來問話呀！他默默轉身，低頭往反方向離去…

「唷！超哥哥，怎麼每次都送我一塊石頭，難不成…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她左手食指和中指夾著一塊石，正是他拋出去的那塊。

「你…我不小心的。不……」鄧超臉有點掛不住，因為女殺手從他後背繞上來，好讓那塊「行兇證據」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手指纖細修長，讓他不禁轉換了目光。咳咳，好像擺錯了重點。

「你先放開我。」

「哦？先說說你為甚麼跟蹤我？」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仍在他後背，頭部重量壓在他肩上。

「我沒有~！！！」鄧超淚目，「話說……你叫甚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還跟蹤，你以為你誰呀？」

沒有回應，取而代之是冰涼的指甲從他後耳劃到脖子下方，他腦中全是血腥噴灑的畫面。

他吞嚥一下口水：「女俠，饒命。」

我真的是路過！他心裡這樣呼喊著，只是這樣無力的說辭恐怕只能加速他的死亡。

「你把我的事抖出去了？所以…」鄧超知道他應該為自己找一個理由，以滿足對方對他的揣測，不然可能會死的很慘。

「所以你就來尋仇…」「不！我就是好奇，你為甚麼要這麼做而已。」鄧超求生欲很強，幾乎搶答秒回，頓時他感到身上的負重感都沒了。

她站到了他的面前，今天穿了一套蠻居家的服裝，身形線條都遮住了。

難道她住在這附近？鄧超如是想著。

「你上報系統，我也上報系統。」她如是回答，鄧超記得上次他說他會把資料登記在案，上報系統。

「我後來被好多人上門查水錶呢！不知道他們都是你的同伴嗎？都是破格師嗎？」看到對方開始回復正常的語氣，鄧超的神經終於不用繃的那麼緊，開始向對方抱怨。

「不知道。你對破格師很有興趣？」她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懷疑，自己是有甚麼破綻嗎？為甚麼她會這樣子看自己？

「呃，算是吧！你有同伴嗎？我想認識、認識。」「有，但你不會想見到他們的。」

「為甚麼？他們有你這麼危…」聲帶強行打住。

「wei？」「呃，我說，我不介意認識他們。」

「他們介意。」

鄧超一臉黑線。

「那…沒事我先走了？」鄧超想著還是再找一位友善的同行問問吧，例如上次找他的有一位就特別的有熟悉感。

「你很有天份。」

「？」

「當一位破格師。」

「？？」

「要不要轉行，我教你呀？」女俠嘴角上揚，好像在想甚麼好事情。

「不，不了，謝謝你的好意。」

「你怕甚麼？」

「我沒有你身手敏捷。」

「噗！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容甚是好看，把鄧超看入迷了。

「更有天份了。」她眼神眯著，「下次真想問我名字，來我的夢。」話音剛下，甚麼東西唰一下經過他身旁，等到鄧超轉過頭來，倩影已然消失。

留下幽幽一句，和一臉蒙的他在大街上。剛才的對話好像讓他找不著東南西北。

還是在走走吧，沒事別胡亂投石！鄧超如是告誡自己。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在去往餐廳的路上，見到一位年輕人，竟然也散發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敵在明，我在暗！

鄧超先把對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確認沒有甚麼危險氣場，才慢悠悠地走過去：「老兄，你是同行嗎？」

對方是一副小男生的模樣，吃著小籠包，嘴角還留汁，一臉孤疑地看了一眼鄧超。

「同行？」說時還不忘多塞兩個水晶餃入口，「我是導師。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你呢？」還沒吞下，雙筷已然挑撥著菜。

「我？我是造夢師。」導師就是九種職業之一，所以應該是問對了，他就如實公開自己的身份。

「造夢師！？」貪吃的男孩終於停下了雙筷，認真地看著鄧超的臉，幾乎把他每個毛孔都看得乾乾淨淨，「你…你認識小莉？」

「我不認識。誰是小莉？」

聽及此，男孩的眼神黯淡下來，重新埋頭吃喝。

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鄧超重新組織語言，他自來熟地坐在對面，擺弄著杯碗，問道：「小莉，她是也是造夢師嗎？」

男孩本不想理他，聽到小莉的名字，又有點兒猶豫，他心不在焉地吃兩口包子，然後回應道：「你不認識小莉，那你為甚麼來我這？我還以為……」

鄧超好像嗅到一絲愛情的酸味：「你喜歡她？」

「才不是！」說時連筷子也快丟出去了，他急著否認的姿態，似乎更能表達他的心聲，又怕反應太大，連忙說道：「你是誰？找我幹嘛？」

「我嘛？我叫鄧超，我是來找人問話的。」

「問甚麼？」

「大戰之後，我失去了一些記憶，現在很多事情忘記了，比如說…除夢師的基本守則和培訓…」

聽到大戰二字，對方似乎有點反應，他沉默數秒後說道：「我跟你不熟，也不想跟你熟。基本守則，倒是可以告訴你。只是培訓內容，很多都是針對職業的，恐怕只有少量共通，告訴你是無妨，只怕無用。」

「是嗎？」鄧超一臉孤疑。

「當然是呀！騙你幹嘛？比如我剛剛說的暗號，就是專門給導師之間互相識別的。」

「你說的暗號？啥時候？你剛才說了啥？」

男孩一臉白眼：「真不知道你甚麼狗屎運，還以為你識別了我的暗號呢！我剛才不是說『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嗎？這個就是暗號。」

「這個不是很常見的成語嗎？」

「就是因為常見，才不起眼啊！何況我們暗號也不只這一個。」

「失敬，失敬。」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到底要不要聽。」

「聽，當然是聽，你說。」說時雙手給眼前的男孩斟茶。

「我叫玉奉，奉獻的奉，人稱玉老師。」

「等等，你這歲數，還能當老師？」

「夠了吧！你這小子，說不定你還得叫我一聲哥。」玉奉沒有好氣，想起當年見到小莉也是因為他樣貌正太而好好把玩了他一番，頓時臉上一抹微紅。

「得，我可沒有別的意思。」鄧超看見眼前的小男孩模樣的哥兒們臉紅羞澀，倒是有一點心跳不自然，不過奇異的互動促使他快刀斬亂麻，以防萬一。

「玉奉…老兄，剛才不小心把話題扯遠了，我們還是回來說說除夢師吧，比如有沒有甚麼行業須知、行業守則之類的。」鄧超原本還是高中三年級，而眼前的這位可是當老師了，年歲至少差個五、六年，叫一聲老兄不虧。

玉奉瞪他一眼，繼續說道：「可惜我這人就是愛嘮叨，好為人師，今天讓你遇上了我，算你走運！除夢師有四大守則，入夢界之前必須謹慎銘記，可謂職安之首，亦為不變行規……」「夠了，夠了，直接說是哪四條不就好了？介紹那麼多幹嘛！」「想不到你還是一個心急的主！唉，說了啊！記住！就是──

壹、不碰叫不醒的人

貳、遇控夢者逃

叁、只與對話窗口聯繫

肆、萍水相逢，切莫深交

「就這樣？」「不然呢？」

「沒有私藏？」

玉奉只想一手搥死鄧超：「你叫鄧超是吧！好，毀我清譽，跟你拼了！」

鄧超雙手拿下他的小掌頭，倒不是怕他這小身板能對他怎麼樣，而是奇怪怎麼對方突然暴怒呀？「你怎麼了？這麼生氣？」

「不生氣可怪了！今天我不管你真傻假傻，誣蔑我教導留有餘地，就是對我的專業最大的不敬！哼！」

「得！得！得！我叫你一聲大哥可消氣了吧？」

「不‧消！」

「哇！小莉！」鄧超一喊，玉奉手停在半空中，神情變得十分古怪，眼睛雖是看向鄧超，眼角卻是對周遭留有餘光，好像在全神戒備些甚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鬆了口氣，端坐了下來。「你這小子，關鍵時刻倒是很會蒙人！」

「哈哈，你好像好怕她呀？」

「你懂甚麼！」玉奉撇一撇嘴，「她這性子，最是護短，凡是造夢師，一概維護，很不講道理。」

「老兄，看在你情人的份兒上，原諒我一把，繼續說唄，我還聽不過癮。」

「切。」小莉可不是他情人，只是…這樣聽著倒也過癮，玉奉心中暗暗開心。

「你到底還愛不愛小莉，她要是在你面前，還不是一樣叫你幫我？」

鄧超一副吃定他的嘴臉，令玉奉很是不滿，不過有一點他說的對，如果小莉在的話，的確不管三七二十一，準是會讓他全力幫助這位同是造夢師的臭小子的……眼前好像隨時又會出現一些浮光掠影，只是斯人已不再。

玉奉白嫩的正太臉擺出大人的愁容，唇瓣一抿，堅定地說：「我教你可以，話說在前頭，你根本不認識小莉，說甚麼幫助的話，也等你有緣結識她再說，既不相識，我也沒有違背小莉……妳若是再胡言亂語，就是搬小莉出來，我也當空氣，氣的要緊，我也是要打道回府了！」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眼著桌面上七凌八亂的杯盤碗碟，真是不可「以貌取肚」！

，而不是你！另外你少來這套，我看

「是的，玉大哥、玉老師，能遇上你，是晚輩三生有幸，必當感恩戴德！老師這麼不計前嫌，胸襟之大，必迷倒萬千少女…」

「咳咳，還胡語？」

玉奉一瞪，鄧超笑嘻嘻地收了聲，但不忘幽幽地附一句：「是，只有師娘才有資格被你迷倒。」

「夠了，你這頑皮勁倒是像她！」

玉奉願意教他，一是自己有教化的天職，為己所愿。二，還是看小莉的份上，現下這位玉老師的心上人好像失去聯系了，心心念念都是小莉，如果可以實踐心上人的意志，自然也是一種懷念的方式，對於這點，鄧超還是拿捏得宜的。

「只是……有一點我得澄清，小莉不是我甚麼人，她還是單身。」玉奉道出真相時心戚戚然，如果真有哪天這家伙碰見小莉，對她胡言亂語，那他可就真的沒臉見人，不得不死了心了！

「啊？」鄧超有點驚訝，想不到僅是暗戀，就已經對她言聽計從，這小莉收穫人心的本事不少啊？心中暗暗驚嘆。

「再來兩盤點心！」玉奉舉手叫了一聲，立馬有人回應。「既然還得教，總不能餓著肚子吧？」

鄧超無言，這小身板怎麼能吃這麼多東西，都是他好幾倍的份量，怕不是導師人人都這麼能吃吧？

不管如何，對方好歹是一位溫和的、誠實的、而且不會藏私的好老師，這樣的人，眼下的他正是最需要的，所以他也不恥下問：「玉老師，我不明白，甚麼叫『不碰叫不醒的人』，怎麼樣界定呢？」

「哦，這個簡單，如果對方明確知道其處境是在夢界，又清楚明白自己本不屬於這裡，又對出夢之後的世界有相當的信心，不存在誤會或偏見，如果這些知見都具足，對方還是認為他想留在夢界的話，這一類人，絕對不打擾。」

「原來如此，但是他們不會改變心意嗎？」「哈哈，鄧老弟你的腦子還是蠻機靈的，雖然我不知造夢那邊的培訓是如何說的，不過在導師的職業裏，可謂『有教無類』，即便是這種被視為無藥可救的迷失之人，我們一樣是同仁等視，不會偏頗，也絕不放棄教育的責任。所以，我們這邊改了一點點，說是『不硬碰』即可。」

「剛才還不是說金科玉律嗎？怎麼說改就改？」鄧超對他所捍衛的職業操守可謂又降低了一丟丟信任。

「咳咳，鄧老弟，規矩是死的，人是生的，總不能硬守，而且這是源於導師一職的特性，和其他職業有著不可比擬的優勢，那就是長久的跟進和時刻的觀察與調整，改造力量最為柔弱，卻最長遠，不易受到對方強烈的反彈和反感！」

「嗯，明白了，所謂潤物細無聲。」

「對！」玉奉十分喜歡鄧超這個比喻，「不過我們這職業說厲害很厲害，說窩囊也絕對是頭等的！比如第二項，我們當初培訓的導師就堅稱必須嚴格遵守，不然小命就丟了，談何教化！」

「遇控夢師逃…」鄧超皺眉：「這控夢師是甚麼？難道是除夢師的死敵？和除夢師又有甚麼關係？」

「和除夢師一絲關係都沒有！控夢師是待在夢界中那些迷失者，漸漸察覺夢界法則的一小部分人，以此為所欲為，呼風喚雨，沉迷於虛幻的力量與權力之中，不過這一類人，數量比較少，而且也不一定知道除夢師來自何方，也不一定清楚自己的迷失，可謂一群可憐之人。」

「那我們為甚麼見到他們要逃？」

「主要是我們的天職與之背道而馳，我們除夢師喚醒大家的意圖，清晰而明確，為山河之不可撼動的偉大志向…」

「說‧重‧點。」

「每個控夢師對於夢界的掌控，各有深淺不同，如果是掌控的深，無異於仙人、神人了，一些有野心的，會充分利用這樣的能力，組織信仰他們的狂熱分子，而我們的存在，會使他們流失信仰者，而且是永久性的流失。剛好控夢者有一部分攻擊力強橫，對我們除夢師可謂相當有威脅性的。就算他們不用覺醒到的法則異能，僅僅是針對我們進行普通手段的打擊，也是夠喝一壺的了。」

鄧超抓著了一個他一直忘失的點：「永久流失…所謂出夢的人，會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回到他們該回的地方不是很好嗎，很多時候，他們的家人在默默的祈禱他們回來，政府又是苦力支撐各種開銷，我們這是和時間競賽，凡是進來夢界的人都清楚這一點！雖然你或許已對入職培訓忘的一乾二淨，但請你務必要明白，這是我們的天職，是不可改變的！」玉奉有點不滿他好像在質疑這一切的意義，除夢師的天職是何等的神聖，使得他對於一切冒犯都拒之門外。

「我只是想問，如果那些人出夢了，那麼原來在夢界裏認識他們的人…」鄧超知道自己在作死的邊緣了，現在可不能惹他生氣啊！趕緊把話打圓場。

「他們相關的記憶會全部消失，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這個人一樣。」

鄧超有點愕然：「想不到系統這麼厲害呀？」「你說除夢師系統？哪有，不是系統幹的，歸根究底其實是那些迷失的人從潛意識之中就是拒絕知道真相的，萬一出現了一些令他們錯亂的記憶或者漏洞，他們也是會自動排斥，改變記憶，源於他們自己的迷失之性，所以喚醒的工作才會那麼艱難。相對來說，一些靠近醒覺的人的意念或直覺還是會感到一絲不對勁，藉此機緣，自動出夢也是分分鐘的事！」

「那樣控夢者本身也不應對我們產生敵意呀！他們不是也會記憶消失嗎？我們喚醒再多的人，也不會發覺才對？」

「你說對了重點，這就是除夢師守則第三點和第四點的創立根本。」

「創立根本？」

「原本這夢界，除夢師們是沒有任何守則，懷著一顆救人救世的心，在這邊是怎樣施展，都沒有問題，隨著發生越來越多的狀況，守則也是越來越多了。」

玉奉停頓了一下，問說：「迷失的人會失憶，但是有一種人，不會失憶。」

鄧超精明的腦袋一轉，立馬吐出：「除夢師。」「對！除夢師在夢界呆久了，因為種種原因，也是可能迷失本心的。他們是最清楚除夢師的人，也是最令人作噁的一小撮人，他們有一些，甚至與本心背道而馳，千方百計地讓人不能覺醒，為他所用，尤其是控夢師，他們發現後會珍之重之，收入麾下，並障礙他們出夢，對他們的世界觀可謂惡意捏造，使他們就算明白自己所處的夢界非真實，也不敢胡亂出夢。」

「所以真正憎恨我們的是自己人，是黑化的除夢師？」

「哼，他們才沒有資格再擔任除夢師的名號，在這個虛幻不實的夢界，或稱王稱帝，或躲在暗處當幕後大佬，或任意妄為、逍遙快樂，反正一個個都是用意不正，早就忘失了何謂除夢師！」玉奉說話激動上來，拳頭已經不自覺地緊握，「至於那些真正想除我們而後快的，可稱之為『催夢師』，他們的意圖與我們是天然的對立，他們也會處心積慮欺騙那些有點小天賦的控夢者，來對我們的事業進行各種擾亂，可謂叛徒！」

「他們為甚麼不直接來搗亂？」

玉奉嗤笑：「我怕你是忘記了甚麼，他們原本是甚麼，還不是跟我一樣廢材？隨便拿一個天賦低的控夢者，哪一個不比他們強？起碼都是異能！除夢師可沒有這種自帶的異能，九大職業，大多都是靠一把伶牙俐齒和精明的頭腦的，僅有傀儡師和真詭師多少門道比較神乎，啊，忘了還有你這個職業。」想到此處，真是讓玉奉十分不爽，這可是一個魔鬼般的職業，邪門、霸道，只是得入其門的人少之又少，都是精神力強於常人數十倍以上的妖孽之輩，他恨不得自己就是其中一員，或許在大戰前小莉就會帶上他了。

玉奉一拍桌面，可恨！那些叛徒！小莉，你在哪裏？難道……不，我絕不相信！

「造夢師？很厲害嗎？」鄧超摸摸鼻子，語氣小心翼翼，一看玉奉罕見地露出一絲憤恨之意，便知這玉老師又想起昔日伊人。

「我看破格師才厲害吧？」想起那曼妙的身姿，殺手般的眼神，近乎瞬移的機動能力，說那位小姐姐是女忍者也不為過呀！

「厲害個屁！他們也就會動動嘴巴而已，戰力和我這個職業不相上下。」

「不對呀？」鄧超一臉不信：「你身為導師，不可誆騙我，我雖然是失憶，見識不及你那麼多，但是我起碼也是認識一些人的。」

「你怕是剛好遇見覺醒一些異能的除夢師而已，和他的職業無關，純粹是個人的機遇和天賦了。」

「原來如此。」鄧超恍然大悟，「那麼造夢師到底有什麼奇異之處？好像都被你們想的神乎其神？」

「不是吧？那你…該不會連造夢技能都忘了吧。」

「呃……正是。」鄧超十分無語，他也是多少認識到自己職業的可貴之處，像黑幫大哥那樣，光是發現到他，已經是升官發財，原本想把他當作棋子的黑幫組織，轉為保護和培育他的對象，可惜空有一座寶山，而不得入，眼下的他可謂十分的憋屈。

「造夢我可幫不了你，你得找造夢師問去了。」男生腦海中呈現一個美麗少女的影子，一顰一笑，萬物生滅，一舉一動，城樓幻動。想及此，眼神又淡了些，只是輕輕地說道：「控夢和造夢，在夢界都是有相近似的機制和法則，控夢者的異能，各不相同，但都是類似的情況，皆掌握了一些改變夢界的能力，不論是迷失在夢界的人，還是我們，都不乏一些精神力天賦異稟之人，所以理論上，控夢者有一定的潛力去開發造夢能力，不過前提是，他們得充分認識夢界的虛幻不實。」

鄧超知道自己問對了人，點頭聆聽，不敢錯失任何信息。

「造夢，原則上就是在夢界裏硬生生地捏造一個小世界，這個小世界即是夢境，所謂夢中有夢。造夢師在自己開闢的小夢境中是最強的控夢者，陷入其中的人，不得不受其擺佈。換句話說，造夢者就是神；而控夢者在夢界，如果足夠強大，算是夢界中的神也不為過。造夢者能力強悍，把兩者相通，多半也領會在夢界中一定程度的控夢，所以造夢者天生也是一位控夢者。」

「你的意思是，造夢師在夢界，也是十分強大的存在。如果他們叛變，那就…」

「這樣的妖孽之人很少啦！」玉奉嘴角抽了抽，眼前這個傢伙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力的可貴，還以為造夢師是爛大街的便宜貨嗎？

「鄧超，我看你不只忘記一些東西那麼簡單，你簡直和那些陷夢之人別無二致，這十分的危險。」玉奉說這話時，都是盯著鄧超眼睛說的，似乎想要把忠告說到他心底裏面去。

「放心，大戰之恥，銘記於心，我雖忘記一切，但對於除夢師有一種打從心底裡的認同和保護欲，就算把刀放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絕不會出賣同行！如果我恢復能力，巴不得現在把那些可惡的叛徒揪出來，一個個打趴。」大戰，除夢師，叛徒，這些關鍵詞連起來就能夠得著一個比較可靠的想像了。想不到他早兩天胡亂吹出來的牛皮，竟然很可能是事實的真相！

「嗯，我相信你。」

鄧超深深地看了小白臉玉奉一眼，手肘撞一下他：「小莉不也是這般妖孽？難怪……」

你還沒有追上人家……這句話鄧超硬生生把它吞進肚子裡，不敢說出來，惹毛了這個小男孩，他可是失去了一位愛說真話、愛科普的好老師耶！

「難怪甚麼？」玉奉自然知道某人是在調侃他，清澈的眼眸瞪了瞪，說道：「來，我跟你說吧，這些年來我們除夢師可謂豐功偉績，多少人因此獲救，在外面，多少家庭從被迫分崩離析，經過我們多年的努力轉為重歸和合，…。」

鄧超和玉奉打開了話匣子，一聊已是四、五點。

「糟了，我得去學校了。」玉奉好像忽然想起自己的課，大概得臨時請假了。

「我也是。」

「你也是？」

「我接了個任務，是要喚醒一個女中學生呢。」

「哦？甚麼學校。」

「湛然中學。」

「哦，這家中學和我那家學校也算順路，我載你一程，大概還能趕到下課 。」

「好。」鄧超談起工作，沒有多餘的貧嘴，一個字，就是幹！

來到校門等待不一會兒，目標人物就出現了，女孩是可愛的波波頭，穿著一身藍白的校裙，很是清純可愛，連鄧超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他剛開始想要跟著她一會兒，好觀察觀察。

後來他發現，對方也只是和一般女生有同樣的興趣，喜歡下課之後，和三、五朋輩聊天，然後在回家的路上，逛逛服裝店、飾品店，經過見到狗狗也忍不住驚呼可愛，想要觸摸。

一路尾隨到她家樓下，這裏環境相對幽暗，附近人流不多，看來這一帶算是城市比較外圍的地區，遠離市中心，所以也不憒鬧。

女孩去到一個街角，若有所思地回頭一望，幸好鄧超及時裝作不同方向的路人，不然肯定會被對方以為是什麼奇怪的色狼。

我可是懷有祟高理想的大好青年呀！鄧超如是為自己辯護打氣，也是他為自己尾隨行為作一點開脫。

欲成大事，還是需要有一點手段的，發心正確，才是除夢師最關心的點。

從剛才玉奉的嘮嘮叨叨之中，鄧超也是為除夢師的志向更加的敬佩了，他居然還反過來勸鄧超不要被仇恨所遮蓋了雙眼，大戰後的帳，就此放手，因為除夢師永遠都是有一個最大的心願，那就是救人出夢！

除夢師除的是夢，而非宿主，那些可惡之人，無一不是迷失自己的宿主，他們不僅要原諒他們，如果可能，還要救他們出夢，救的正是迷人的生命時間。

理論上，愈快愈好，但實際上，也是需要很多機緣和很多人的努力。

像是這位奈奈子，本身已經長期有導師進行思想上的教育和建立正確的世界觀，所以出夢的難度就大大地降低了，標為兩星，足以證明她成功出夢的機會是很大的，這樣的人就算擺著不理會，也有可能自動出夢的。現在鄧超如果製造一些奇緣，令她加速這個過程，等於是推她一把而已。

這個成果，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看著奈奈子回家，他就回去了。

路途有點遠，他回家的路上，順便走走附近的街區，認識道路和做探測任務，期間，他也找了一家餐廳填飽肚子。

鄧超一整天下來已甚疲累，正打算休息，簡單洗一個澡，發現忘記帶乾淨衣服進浴室。

「咦？」鄧超想了一下，衣服是找了出來的，應該剛好放在門外沙發上，他一打開門，一個像洋娃娃一樣的女生破窗而入，「呯」的一聲，和劃破夜空的驚呼聲，為兩人的初見面創下一個難忘的畫面。

他們都躲之不及地遠離對方。

鄧超趕緊拿回衣服穿上，然後才出來看看情況。

「你…」「你…」

「你先說。」小女生全身裝束黑中帶粉，蘿莉裙子與她的臉龐十分合襯，聲音也十分好聽。

「你……你是誰？為甚麼這樣進來，窗戶都碎了。」鄧超在21世紀的世界裏，過的都是最平凡的日子，實在很少經歷這樣奇怪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怎麼去應對。

「呵呵。只是這樣？」說時女孩一揮，窗口的破洞就變得像是全新一樣，隨即，地上的碎片全都不見了。

「這是甚麼手段，時間逆轉？」鄧超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自從穿越到了這裡僅只一天比一天誇張他已經很努力在調整自己的預期，但是還是十分地震憾。

雖然他從玉奉中多次聽到夢界是虛幻的，但是其實這裡的五感體驗非常的真實，十分有代入感，說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也不為過，所以無形之中鄧超也會把這裡的物理法則視為和21世紀的地球一般。

只是一見這樣魔幻的手段，他也是不得不相信這裏的確不是他所在的那個世界了。

一想起今天的對話和眼前的一切，鄧超嚇的一直往後退：「你……你難道是…控夢者！」

鄧超一額汗呀，難道「一登場就大結局」的最衰詛咒，每天都要發生一次嗎？靠！我不是主角嗎？

雖然鄧超心裡吐嘈，但是腿卻是很誠實的往門外靠近。

「呵呵呵，有趣。睜大你的雙眼，看一下這窗有甚麼不同？」

鄧超眼睛快速的眨兩下，果然，窗戶破洞處顯示出紅色，而地上的碎片處也一樣是紅色。

「表面上地上甚麼都沒有，但是卻有一點、一點的紅色。難道這些都是一種幻化？」鄧超很想走過去，摸一下那個窗戶，看一下是不是掩眼法。

「算你不笨，」小女孩咯咯地笑：「但也答錯了。」

「那是甚麼？」

「不告訴你。」小女孩好像抓到了什麼好玩的惡作劇，笑起來非常的開心，看著她笑好像會有一種無憂無慮的感覺，整個世界都會充滿了小星星。

鄧超別過臉，認真地說服自己對方是可怕的控夢者，要趕緊遠離，但是他的神經放鬆下來之後，好像腳步也邁不開了，他感覺眼前這個人多少還是有一點熟悉感，又是那一種奇怪的熟悉感，他有點疑惑的問道：「難道你是除夢師？」

「嗯呢，這次猜對了。」

「呼~」鄧超鬆一口氣，他馬上跑過去出摸一下窗戶質感，硬的、涼涼的，看起來也是玻璃，好像和原本的一樣，沒有什麼很大的破綻，看來也不是障眼法。

「這是甚麼厲害技能，太強了吧？」鄧超不禁感嘆。

如果善用這樣的能力，在夢界還不為所欲為，橫行霸道？

「你是甚麼職業？讓我猜…」鄧超雙眼睜的大大的：「造夢師！？」

「呵呵。」小女孩沒有否認，她托著下巴說道：「今晚，我要住這了。」

鄧超皺眉，大家非親非故，一個看起來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女生，怎麼能放心住在這裡了，他勸說道：「你認識我？就算你認識我，我也不讓你住在這裡了，這裡並不安全，你走吧！」

小女孩看樣子是一個傲嬌小公主，全然不聽鄧超的話，一個勁就躺在那唯一的床上，拉上被子就來呼呼大睡。

「喂！」鄧超走過去拉著她的小手臂，想不到還拉不動半分，想來對方也是神通廣大，不是他這種小摩囉可以比擬。

「同為造夢師，怎麼我就這麼憋屈呢！」鄧超在她旁邊幽幽道，因為很靠近對方，把她精緻的臉龐都收入眼底。

嘖嘖嘖，這樣的胚子長開來肯定是風情萬千的。

「你就不怕危險嗎？」鄧超說的都是以一種大哥哥的身份來告誡，對方雖然能力超強，但是這樣亂住陌生人的家，也是十分讓人擔憂的。

靜默半刻，以為又是沒有人回應，鄧超正想在沙發睡覺之際，聽到女孩發聲：「那些雜碎都清理了。」

「？」鄧超一時分不清楚對方是在跟他說話了，還是在說夢話呢？

小女孩調皮地睜半隻眼：「那個跟蹤器丟到馬桶裡沖掉吧，沒有用的。就算你按下，也不會有人過來了的。」

鄧超倒吸一口涼氣，難道…...

這註定不會是一個平凡無夢的夜晚，至少，對鄧超來說，就是這樣。

倒數第177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