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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機毛茸茸大魔王

#pp五月讀什麼|《從格洛托夫斯基到全息影像:現場藝術中的肉身化和非肉身化》石可


這本是表演研究的專業書,也是五月最喜歡的一本,目前為止讀到的最好的、國內學者的、戲劇理論書。在大環境這麼差,中國戲劇學術氛圍這麼平庸的條件下,至少他在做真事。由此很多地方都讀出了石可的慈悲。這本書主要是將現象學的理論方法,放置在表演研究和戲劇理論的居間地帶,以特定的當代藝術家和實踐為考察,理出了一條較新的道路。這條道路上是Grotowski, 是Artaud, 是contemporary performing arts.


首先需要闡明的是,現象學本身並不像其他哲學流派一樣有清晰的框架和嚴格的規範,這也是為什麼當它和戲劇相遇會如此美好的原因,這二者本身都是流動的。現象學有一種隱含的模糊性,它提供了方法、道路但並不故意規範內容。它的主題是包羅萬象訴諸經驗的,因此它非常適合用在實踐和理論相結合的領域。在現象學內部可以稱之為兩種立場,即超越性和存在性。在胡賽爾那裡,‘超驗’是指‘探究所有知識形成的最終來源的主題,認識者對自己和ta的認識生活進行反思的主題。純粹立足於這個來源並因此最終立足的普遍哲學的主題。(Husserl 1970:97-98)這也就是指,反思性的現象學是對意識和經驗內容進行直接考察,即以靠主體間性的基本結構,達成與他者的認識、溝通和改變,對他者的意識進行思考。而這些思考是可以居住在其中的。


在反思他者的過程中有一條無意識的道路,這道路通常來說是不可言明和看清的,現象學的工作方法就是將其從晦暗中帶往澄明,而這個通往的道路就是真理本身。把灰暗的東西帶去陽光底下,這可能嗎?怎麼達成?


在表演藝術領域,石可提出的方法有二。一、追隨Grotowski和Artaud的道路:從反思到主體間性,到中陰地帶。在行動中同時呈現內部、外部和進行式。成為旅行者的主體並建造地景。二、追隨激盪變動的當下,從中陰狀態的身體到非肉身。從符號學意義上變成語言、人機、連續體和增生。至此,表演藝術迎來後人類世代。是一種意義上人神共存的世代。也是人不在的世代。


現象學拒斥了身心二元分化的簡單概念,將‘經驗中的肉身’作為主體,並將一個持續變動中的主體和另一個變動主體並置交疊,創造出‘主體間性’,這也是永恆運動的關係。表演就處在主體間性中把握每一個時刻,將激烈的混沌帶往激烈的澄明,以説為顯,以顯為道路。這是一種幸存。‘活’下來了,從黑暗中survive了,還能接著活下去。


當這種幸存被放置進表演藝術和戲劇中,‘活下去’,就是以無數種具有活性的訓練方法和實踐路徑去不斷翻轉、揭示、暴露、再造我們被規訓的邊界,建造自己的主體,然後去大地上游牧。


但這個遊牧絕不是隨波逐流或是單向度的游牧。


一個有意的、自我覺察的、自我決定的 、單數性的語言和行動的主體,傾向於一個特定的目標,移動向一個特定的目標,這樣的論題內爆了。(Melrose)


“我”一邊控制自己,一邊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我是自己的同時不是自己,表達的同時隱匿,前進的同時撤退,建造的同時抹除,肉身化的同時消失。而這個不斷向複數方向行進又被困在原地的,就是“我”的肉身。


用無數迥異的方式去詮釋那個不斷運動的真,並將我們帶往它的面前。只有我們被帶往真理面前,主體才得以被發現,才得以被揭示出主體內部和與另一個主體間的空。


只有暴露出它們內在的空的時候,藝術和它的存在之間才可以重新得以調和。(阿多諾)


好的藝術表演確保我們可以在作品之中把死亡編織進生命,不僅如此,而且可以發展出一種詩學,讓死的在場同時出現在所有事物之上,而且在它們上空盤旋,創造出空間,創造出時間。表演是每一個時刻的精確表述,以及對這種精確表述的表述,而這種表述依賴於,乃至召喚我們注意到時空這兩種坐標。(薩拉-金-貝麗絲)


表演藝術進入後人類世,並非意指人的可能性增多了,而是人的不可能性變得更加清晰。人類世不是關於人,而是關於人的不可能性。表演藝術要處理的問題將是不可能性。


人類,作為一個物種。意識到自身的局限性時,恰恰是它變得如此強大,以至於影響到所有地球生命的時候。它能夠夢想成為一個主體(Subject)的前提在於,它對自然(地球)的影響不再只是邊緣性的,也就是說,不再以穩定的自然為背景。(齊澤克)


主體性就是時間性,主體在時間意義上是不斷分裂的。我們永恆地觸摸著不停流逝的‘剛剛過去’和‘還未澄明’,而這些無法被此時此刻捕捉的時間將內在性的結構帶到前方。將‘自我和自我’之間的轉化關係代入可見,我們自己成為自己的旅行者和方向,與此同時成為自己的陌生人和異鄉。我們反抗自己。這讓我們可以變成新的人。我們不是要表現和再現過去的事物,一切再現都是政治性的,因為一切已有的框架都是被統治的。我們要在對過去的回望中將新的內在結構變得可見。我們已經站在路口。如何理解他者、自己、如何理解世界和未來?通過直覺觸摸,然後使用肉身去抵達不可能。不是去實施一系列康德式的綜合,而是去面對面相遇,然後改變它和我的面向。是以自己的知覺域手段出現在它們面前,然後出現在它們上空。在那上空引入新的道路。在道路之中證顯自我,在自我之中駁斥自我,讓物體成為主體,讓物體和主體都充分地在場並呈現出一個不斷流變的地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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