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灣水巷生
南灣水巷生

哲學博士生,專長為意識哲學。有鑒追求靈性生活的香港人愈來愈多,惜坊間謬說流行,學院又鮮予重視,誠覺一憾。遂立志融會靈性與知性,助人探索精神世界之各處幽微。

黃雀安在?

© Viktor Sevidov

國家安全法壓境,世上僅有的六四紀念館正急於重置檔案,也不知下年燭光能否依然燃亮。

上月頭,總算沒錯過也許成為末屆的六四燭光晚會。氣氛破格,感觸良多,及後撰文一篇,登於海外報刊。除記錄所見所聞,期間亦做了不少功課,包括翻查大量關乎黃雀行動的報導,好惡補史識。

黃雀行動大體上仍屬秘史,同輩中聽過的人不多,也許只有當年密切留意示威動向的長輩才略知一二。而我得知此事的契機,來自港產片《省港旗兵》系列。《省港旗兵》共四部曲,主角皆為「大圈仔」,即昔日來回廣州與香港殺人越貨「做大茶飯」的一眾悍匪。每部都略有變調,而第四部居然就改編了黃雀行動。九零年趁熱上畫,乃當年食六四「人血饅頭」的一部商業作,卻也順帶流播了這段塵封往事。不過京官如陳佐洱、王鳳超皆曾點名數落《省港旗兵》,恐怕將成禁片。

說起黃雀行動,其命名就十分有趣。為何行動代號黃雀呢?據我整理報導所得,坊間流行至少三說。

「獅子頭」岑建勳曾受訪英國廣播公司,提到黃雀一名來自成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喻香港人在共產黨背後動手動腳,遂成為海外媒體最常報導的講法。

然而,司徒華在其回憶錄《大江東去》中澄清道,黃雀一名實來自曹植詩《野田黃雀行》,其後半首曰:「羅家得雀喜,少年見雀悲。拔劍捎羅網,黃雀得飛飛。飛飛摩蒼天,來下謝少年。」,寄望大陸義士最終脫困。此說亦得張文光及陳達鉦佐證。

此外,朱耀明曾在接受《南華早報》訪問時,引述美國民謠《黃雀》(Yellow Bird)來解釋行動命名,歌詞包括:「You can fly away/ In the sky away/ You're more lucky than me」。表面上情歌一首,究其淵源,原來詞中黃雀寄托了身陷囹圄之人嚮往自由的心情。或許他朝另文詳談。

換言之,黃雀既可指捕手,又可指獵物,更可純作自由之象徵,耐人尋味。營救行動波瀾壯闊,持續至九七大限方止。按司徒華憶述,前後總共救出四百多人。而當年黃雀行動之所以成功,實有賴藝人、商人、港府、黑幫、外國領使、倒戈解放軍等多方協助。如此組合,曾教國際媒體嘖嘖稱奇。

大江東去,黃雀安在哉?昔日在「愛國民主」旗幟下聚義一廳的各路英雄,今天不知是否憤慨依然?

傳說六四屠城會以掩人耳目的手段在香港重演。若真如此,奔赴前線的後生一輩尚能期盼下一隻黃雀嗎?還是香港人須身兼捕手、獵物,以及希望之寄托三重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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