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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了,喜看文章,偶而寫寫。

鄉間打來電話以後……

前些日子,我接到永定鄉間打來的電話,告知蘇大叔去世了。蘇大叔已八十高齡,算是笑喪。但聽到這消息,我還是不禁唏噓!

1969年,我被安排到福建永定山區做“知青”,是蘇大叔一家接待我的。抵達後頭一頓晚飯,蘇大叔獨自陪我吃,飯桌上擺了一大碗芥菜,和一小碟蘿蔔乾,上面點綴了幾塊小臘肉粒。蘇大叔遞給我一缽蒸飯,促我趁熱吃,並說吃完鍋裡還有。我問他怎麼大嬸和弟妹們不一起吃呢?他說想和我單獨聊一聊,增加彼此間的了解。他問了我的家庭情況,又給我介紹了生產隊的基本情形。最後他鄭重地說:“今天是你第一天來,特別準備了一點臘肉。山區生活比較艱苦,平時是沒有肉吃的,希望你能了解!”

我回答說:“大叔,我懂!我已經做好思想準備!”

在往後的日子裡,大叔一家對我的起居飲食和工作的關心及照顧可謂無微不致,使我感受到家的溫暖。

我在城市長大,到山區務農,雖有一段適應過程,不過卻很短暫。從不會挑擔子到能挑一百斤谷子,並沒有用太長時間就做到了。我學會了幹大部分農活。農閑時,我教村民們唱樣板戲,跳忠字舞,不知不覺過了兩年多。當時中央有政策下來,允許我們出國回原居地。這引起我深思,回國時的志願,是要為國為民貢獻力量,是不是在農村做一輩子農民,就算實現自己的凌雲壯志呢?當時是頗為困惑的。

終於我依依不舍地告別了蘇大叔一家和生產隊的社員們,告別了住了兩年多的永定客家大土樓,去了香港。

1993年時,為了生意上的事,我到廈門拜訪某外貿公司負責人,剛好該公司一位和我們認識的業務員是永定人,便請他帶路,驅車直奔永定。

重返別離了二十多年的故地,真是歸心如箭。沿途田野風光如昔,客家大土樓模樣依舊。不知不覺,車子已到了我以前住過的土樓前。當年我離開時,要走兩個多小時的羊腸小道,才能見到公路。現在公路直達村裡了。當年的公路是用沙土鋪的,現在用三合土重建過了,羊腸小道也改建成行車泥路,這樣,使我能很快地回到“家”。

久別重逢,互訴離情,自有一番滋味。蘇大叔早已准備好一桌佳肴,水中游的,地上走的,天上飛的應有盡有。席間蘇大叔不斷勸我們喝家釀糯米酒,觥籌交錯之際,我彷佛見到和蘇大叔第一次吃飯時吃的那碗芥菜和那碟小臘肉粒蘿蔔干。心中不禁嘆道:“永定啊!你真的變了。”

閑聊中我了解到,現在年青人多數到廈門或深圳打工去了,年紀大的才留下來種地。蘇大叔的兒子,也外出駕貨車,整個家庭的開支,全靠他。

雖然巍巍土樓外表沒什麼改變,裡面倒真有些不同。有電燈照明了,有自來水了,農民可以自己決定種什麼農作物,以及能自由到外頭工作了。而在外頭工作的收入,似乎對家庭經濟有絕對的影響。

轉眼又過了10年。蘇大叔的兒子、女兒與女婿都已遷到廈門做小生意,生活更安定了。我慶幸蘇大叔能看到這些。

 

當年住過的福建土樓

作於2004年,於2023年2月重新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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