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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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试试、想想

赫鲁晓夫垮台记

1964年4月17日,赫鲁晓夫七十岁生日,苏维埃中央主席团全体委员和候补委员齐聚赫鲁晓夫位于列宁山上的府第,向他表示祝贺。赫鲁晓夫精神矍铄,兴致很高。但是来宾们在饮用过一杯白兰地、短暂交谈一番后,便都匆匆离去,因为勃列日涅夫不断催促大家起身告辞,中央书记波德戈尔内也随声附和,他们的托词是不要让赫鲁晓夫“累着了”。


从事后来看,彼时的勃列日涅夫和波德戈尔内应该已经在谋划如何推翻赫鲁晓夫了。而赫鲁晓夫却还蒙在鼓里,如果他再敏感一些或者知道勃列日涅夫当时忽然停止了撰写日记的习惯,也许就能觉察出背后隐藏的阴谋。然而历史无法假设。


1964年7月,勃列日涅夫专程前往克里米亚探望正在第5号国家别墅中疗养的乌共中央第一书记谢列斯特。谢列斯特对勃列日涅夫的到来感到惊讶:他与勃列日涅夫的关系并不亲密。他所期待的来客是波德戈尔内。一来波德戈尔内当时也正在附近的“穆霍拉特卡”别墅疗养;二来波德戈尔内调职到莫斯科担任中央书记之前是乌共中央第一书记,也正是他提拔了谢列斯特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在担任苏共中央书记之后,依然对谢列斯特照顾有加。


根据谢列斯特后来的回忆,勃列日涅夫和他进行了以下对话:

勃列日涅夫说:“赫鲁晓夫极不尊重我们,常说粗话,给我们起绰号、扣帽子,遇事擅自作出决定。不久前还宣布,我们的领导层已经老迈,必须年轻化。他打算把我们大家统统赶走。”

这些话都是有根据的。赫鲁晓夫将中央委员们像小孩子一般随意申斥、呼来喝去,对待中央主席团的同事,遣词用语上也毫不客气:傻瓜、无赖、懒蛋、死苍蝇、可怜虫、臭狗屎……而且赫鲁晓夫持续不断地推行干部制度的彻底改革,按赫鲁晓夫意图1961年10月第二十二次党代表大会通过的新党章,要求不断更新党的领导机关,区委每次选举必须更新一半人员,州委更新1/3,苏共中央委员会则更新1/4。


勃列日涅夫问谢列斯特:“你多少岁了?”

“满55了。”

“这么说,按照赫鲁晓夫的看法,你也是老头子了。”

谢列斯特说:“赫鲁晓夫为干部年轻化操心,这很好,是应当一代代传承。”

“你把我的话理解错了,”勃列日涅夫说,“必须明白,实际上他是想赶走富有经验的干部,好让自己决定一切事情……”他皱了皱眉头又补充说道:“很遗憾,你不肯理解我。对我们的谈话可得严守秘密。”

谢列斯特说:“如果您信不过我,那就没有必要到我这儿来,至于保密之类的话,请您再也不要向我提起了。”

勃列日涅夫说:“彼特罗,你要正确理解我的话。提起这一切我很难过,但我们没有别的出路。赫鲁晓夫一直欺侮我们,没有活路了。”

勃列日涅夫还眼泪汪汪地说:“没有你,没有乌共这样大的组织,我们就不可能采取什么行动。”

“你们大家应该开个会,坦诚地和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的名字)谈谈他的缺点。”谢列斯特劝告说,“我觉得,他是会理解的。”

“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勃列日涅夫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们试图这样去做,他准会将我们统统赶走。”

勃列日涅夫在告别时热烈拥抱了谢列斯特,又亲吻了一番之后意味深长地说:“彼特罗,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



谢列斯特在勃列日涅夫走后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给波德戈尔内打电话,告诉他说头一天勃列日涅夫来过。

波德戈尔内很感兴趣:“你这会儿在干什么?”

“在重温昨天的谈话。”

“如果可以,到我这儿来吧,咱们一块儿重温。”


谢列斯特于是赶到穆霍拉特卡别墅向波德戈尔内详尽地转述了与勃列日涅夫的谈话。

波德戈尔内仔细听他讲完后说道:“所有这些我全都知道。”

原来,勃列日涅夫已经去过波德戈尔内那里,并且转述了与谢列斯特谈话的主要内容。

谢列斯特感到奇怪:“那你干嘛还要让我重说一遍?”

波德戈尔内坦白地承认:“我不知道勃列日涅夫是否把一切全都告诉我了。”

显然,波德戈尔内也并不很信得过勃列日涅夫。当然这合情合理,参与政治密谋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在最后关头向赫鲁晓夫和盘托出,从而毁掉其他人。

谢列斯特问他,为何去找他的是勃列日涅夫,而不是波德戈尔内。

“就应该这样,”波德戈尔内神秘地回答说,“过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波德戈尔内说,情况很严重。

“我明白,”谢列斯特点了点头,“勃列日涅夫在和我谈话时甚至哭了。”

“真的?”波德戈尔内有点嘲讽地重问了一遍。

“的的确确。”谢列斯特肯定地说。

“你不要太相信这一招,”波德戈尔内指出,“记住一句谚语: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这时他们从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看见了进来的勃列日涅夫。

“不过你别表现出知道他已经来过我这里的样子。”波德戈尔内提醒谢列斯特。

勃列日涅夫当着波德戈尔内和谢列斯特的面又提起与赫鲁晓夫很难共事的话题,历数其种种错误:将农业变成了他垄断的领地;在国民经济中进行无休无止的改组;把党的组织分割为城市和农村两部分;蔑视意识形态问题,声称那都是闲扯,需要做的应当是具体的工作……

谢列斯特再次表示大家应该开个会,向赫鲁晓夫讲出自己的意见。

“我可告诉你,”勃列日涅夫忍不住了,“谁若是第一个提到这事,谁就会被赶出领导班子。”

谢列斯特意味深长地瞧了瞧勃列日涅夫,随后又望了望波德戈尔内。

波德戈尔内说:“咱们就别再玩捉迷藏了。我知道你和勃列日涅夫的谈话。彼特罗,你要正确理解正在发生的一切。你应当出席中央全会,没有乌克兰和乌克兰所选出的中央委员的意见,这个问题不可能解决。人尽皆知,乌克兰举足轻重,也是赫鲁晓夫的主要依靠。因此你应当着手开诚布公但又小心谨慎地同你那里所有进入苏共中央委员会班子的同志谈谈,这些人在乌克兰不少——一共36个。或许,也应该同信得过的积极分子进行谈话。”

赫鲁晓夫对谢列斯特是十分信任的。就在当年的3月,赫鲁晓夫还让谢列斯特随同自己出访匈牙利,几乎每天傍晚他们都在一起散步。但是赫鲁晓夫屡次在谢列斯特面前数落最高层的同僚们,尤其是勃列日涅夫和苏斯洛夫。而且赫鲁晓夫虽然信任谢列斯特,却不意味着特别优待谢列斯特。


就在谢列斯特三人密谈后不久,赫鲁晓夫来到基辅,在乌共中央委员全体会议上发表讲话,不留情面地指责乌克兰领导人:“乌克兰认输了,形势引起了不安……工作干得不好……我已经批评了乌克兰领导人,但在用餐时间你提出批评,他们满不在乎,而现在你当众批评的时候,我才看见他们畏缩了……最近数年一到夏天,大大小小的领导人全都唯恐错过在黑海泡澡的最佳季节。好在如今你们得到了克里米亚,因而有了地方可去。同志们,谁同我一道在乌克兰工作过,他就知道,我在乌克兰干了整整13年,在这13年中我仅仅休过一次假……”


赫鲁晓夫训完之后,谢列斯特压抑心中怒火,强笑着鼓掌。


根据时任俄罗斯苏维埃主席沃罗诺夫的回忆,也是勃列日涅夫“招募”了他。

勃列日涅夫邀请他去扎维多沃打猎,返回时还让他乘坐其“海鸥”轿车。这辆宽敞的政府用车中的第三个人,则是中央委员会另一位书记安德罗波夫。在车上,勃列日涅夫摇起隔离乘客和司机的玻璃,讲述了准备追究赫鲁晓夫责任的想法。据沃罗诺夫说,勃列日涅夫拿着一份高层领导人名单,姓名上打着记号,标明同谁已经谈妥,同谁还需要进行商谈。


8月12日,谢列斯特用电话向赫鲁晓夫汇报乌克兰共和国的工作。

8月14日,勃列日涅夫来电话,要他详细转述与赫鲁晓夫的谈话。

8月21日,波德戈尔内飞抵基辅。谢列斯特表达了他的不安,事情已经谋划得太久,如果再拖延下去,可能会变得很危险。

“必须更加坚决地采取行动,否则我们可能被出卖。”波德戈尔内说。

“谁能完成这个任务呢?”谢列斯特问。

“我回到莫斯科后,要大力敦促廖尼亚(即勃列日涅夫)。他胆怯了。”波德戈尔内回答说。


9月中旬,勃列日涅夫率领代表团前往保加利亚,途中在基辅停留了数小时。谢列斯特在机场迎接代表团,将勃列日涅夫单独领进中央委员会大厦,开始劝导他:“事情牵连的人太多了,拖延不决会引发许多祸患的。”勃列日涅夫信心十足地回答道:“你不必担心。我们正在采取各种措施,但如何着手解决这一问题还不知道,还要进行商量。”


9月26日星期六,苏共中央主席团扩大会议在克里姆林宫斯维尔德洛夫大厅举行,由赫鲁晓夫主持。会议讨论发展国民经济的七年计划。当时出席会议的许多人都已经知道有人准备推翻赫鲁晓夫。

“不过,无论实施所构想之事的日期抑或具体方式,暂时谁都不确切了解,”谢列斯特回忆说,“甚至组织者们自己也仍然处于一种心情沮丧、缺乏信心和模棱两可的状态。”

因此出席会议的人依然对赫鲁晓夫表现出十足的忠诚和崇敬。会后部分人会聚在中央主席团房间内。赫鲁晓夫问:“嗯,同志们,你们对所采取的措施和我的讲话有何意见?”主席团委员们争先恐后地说,各方面都好极了。于是赫鲁晓夫吩咐中央委员会书记们筹备中央全会例会,说他即将去休假。


数日之后波德戈尔内从境外归来,由于天气恶劣的原因在基辅“迫降”。他与谢列斯特彻夜长谈,谢列斯特详细讲述了他已经同中央委员会中的哪些人谈过话。与许多人都当即取得相互理解,但有一个人张皇失措,谈话无果而终。波德戈尔内警告说:“你要小心些。”

他们依然畏惧赫鲁晓夫。

“只要他一句话,”谢列斯特回忆道,“我们许多人便会遭到‘无害化处理’,被孤立起来,甚至被干掉,因为现在所进行的政治密谋就其实质和方式而言都是反对政府首脑,这种事情的结局如何尽人皆知……”

波德戈尔内将莫斯科的事情进展情况告诉了谢列斯特,有些主席团委员动摇不定;不得不恐吓某些人,使他们至少保持沉默……


勃列日涅夫和波德戈尔内力劝谢列斯特与乌克兰最高苏维埃主席科罗琴科谈谈,此人曾多年与赫鲁晓夫共事,30年代任莫斯科州委书记。大镇压时期即将被逮捕,是赫鲁晓夫在斯大林面前为之辩解,救了他一命。

谢列斯特冒险和科罗琴科开诚布公地谈了一谈。科罗琴科想了想后做出决断:“我很早就认识赫鲁晓夫了。他是个优秀的组织者,忠诚的党员,但在目前这个职位上他显然太刚愎自用了——认为自己就是领袖。他做了许多政治方面的错事。看来,让他从这个职位上退下来,对他,对党都要好一些,而且第一书记和部长会议主席的职务应当分开。年届70很难管理我们这样的一个国家,何况尼基塔已是一副老年人的脾气。”

“杰米扬·谢尔盖耶维奇,我该如何向勃列日涅夫和波德戈尔内转达呢?”谢列斯特问。

“你就说,我和你们站在一起,而且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就这个问题在任何场合发言。”

于是一个原先忠于赫鲁晓夫的人就这样背叛了他。


不过勃列日涅夫们也并非事事顺利,如果不是赫鲁晓夫昏了头、米高扬又糊得一手好稀泥的话,他们早就面临灭顶之灾。

波德戈尔内告诉谢列斯特,赫鲁晓夫临动身休假之前,他俩进行了一场不愉快的谈话。

赫鲁晓夫将波德戈尔内请进办公室,直截了当地问道:“波德戈尔内同志,这是真的吗?有一伙人想要搞掉我,而您与这个团伙有关。”

“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您这是哪来的消息呀?”波德戈尔内佯装不胜惊讶。而他自己心里却在琢磨:这可能是谁透露给他的呢?首先想到了勃列日涅夫,那家伙一度吓坏了。

不过赫鲁晓夫却告诉他说,阴谋之事是克格勃工作人员加柳科夫透露给他儿子谢尔盖的。加柳科夫是伊格纳托夫当年的卫队长。伊格纳托夫被免去中央委员会书记职务后,对赫鲁晓夫心怀怨恨,便跑遍全国,说服老朋友们反对赫鲁晓夫。赫鲁晓夫甚至还向波德戈尔内出示了克格勃工作人员交付谢尔盖的那封信件,并且询问道:“您了解有关此事的什么情况吗?”

波德戈尔内眼皮也不眨地说他对此一无所知,建议责成克格勃查明全部事实。他相信,克格勃主席谢米恰斯内能搞定这件事。但赫鲁晓夫决定不找克格勃,而是私下让米高扬召见伊格纳托夫,与之谈谈。密谋者们通过格共第一书记姆扎瓦纳泽向伊格纳托夫提醒大家所面临的危险,吩咐他与米高扬谈话时否认一切……而为人谨慎的米高扬虽然对赫鲁晓夫仍然忠诚,却又不想与其他同僚彻底闹掰,于是事情不了了之。


9月29日,波德戈尔内给谢列斯特打电话,让他火速飞赴克里米亚迎接前去疗养的赫鲁晓夫,还要求事后详细转告谈话的内容,并让他在赫鲁晓夫身边安插一个可靠之人,留心其情绪变化。

10月1日,谢列斯特在辛菲罗波尔迎接赫鲁晓夫。后者半开玩笑地问道:“您为什么在这里呢?我这是在休息,而你应当工作呀。”

“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迎接您正是我的职责,您可是踏上了我们共和国的地面啊。也许,您这里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赫鲁晓夫让他和自己同乘一辆汽车,随后又邀请他共进午餐。赫鲁晓夫大骂意识形态战线的工作人员,称中央委员会书记苏斯洛夫为“套中人”,勃列日涅夫是饶舌者,又埋怨波德戈尔内,说本来将其当作优秀的高素质干部调到莫斯科,却一直没有什么作为。

“我们的主席团就是一帮老头子,”赫鲁晓夫说,“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爱说不爱做。我已经年逾古稀,不再像往日那般意气风发、精力充沛,应当考虑合适的接班人问题了。必须将年纪轻、素质好、40至45岁的人推上领导岗位。我们可不是长生不老之人,再过两三年,我们许多人都得退休了。”

当天和谢列斯特会面后,赫鲁晓夫便动身进山猎取欧洲盘羊。

10月3日,赫鲁晓夫觉得克里米亚天气恶化了,便转移到皮聪达去,米高扬也正在那里休养。


赫鲁晓夫离开之后,谢列斯特用高频电话与波德戈尔内和勃列日涅夫通话。

勃列日涅夫意味深长地向谢列斯特转达了波利扬斯基和乌斯季诺夫的问候,这就意味着他们也“入伙”了。

勃列日涅夫告知,他试图让国防部第一副部长格列奇科元帅共襄此举,但那一位吓坏了,避而不谈。

而谢列斯特已与国防部长马利诺夫斯基有过数次交谈。马利诺夫斯基称,军队不会参与解决国内政治问题,亦即不会保卫赫鲁晓夫。

10月10日马利诺夫斯基又保证说,他将与大家一道反对赫鲁晓夫。

其实马利诺夫斯基得以高升甚至保全性命,都要仰赖赫鲁晓夫。1942年,斯大林得悉马利诺夫斯基方面军出了岔子,打算将这位将军交付肃反工作人员。但赫鲁晓夫立即为其担保,照管了马利诺夫斯基整整一年,终于救了这位未来部长一命。

然而现在,马利诺夫斯基选择背刺救命恩人。

在同一天,克格勃主席谢米恰斯内命令军事反间谍机关管理局,首先是莫斯科军区特别处的人员:部队的调动情况即便无关紧要的都必须立即向他报告;克格勃的某些部队的人员,首先是第九局训练有素的军官们,一律奉命处于全面战斗准备的战时状态……


谢列斯特再次往皮聪达给赫鲁晓夫打电话,讲完电话后得出结论:赫鲁晓夫毫无察觉,心情很好。谢列斯特还与第一书记的助手——舒伊斯基和舍甫琴科聊了聊,确信他们也没有不安的征兆。

于是谢列斯特又给勃列日涅夫打电话,电话中他感觉勃列日涅夫讲话时有点缺乏信心。他再与波德戈尔内通话,波德戈尔内安慰他说:“一切进展正常,并没有退却。”

10月12日早上,谢列斯特飞往莫斯科。他不作任何解释地指示乌共中央委员会第二书记索博利,要其将中央检查委员会和候补委员、在乌克兰工作的中央检查委员会委员全部召集到基辅,找个借口不许他们离开。在其他各共和国、各州里,也都采取了同样的准备措施。


这一天,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在莫斯科举行。在莫斯科工作的国家领导人全体出席,但没从各地召来各民族共和国中的主席团委员,也没有赫鲁晓夫本人——他与自己在政府中的第一副手米高扬正在皮聪达休养。

主席团会议由勃列日涅夫主持。赫鲁晓夫离开莫斯科期间,勃列日涅夫统管党的各项事务。

中央委员会总务部长马林像往常一样,用小卡片记录大家发言的要点。马林主持公共事务部10年,曾被公认是赫鲁晓夫特别信任的助手。

大家讨论的第一个问题是,以何种借口将赫鲁晓夫请来莫斯科,才能让他什么也猜测不到并接受针对他的措施;第二个问题则是,应该如何与赫鲁晓夫进行谈话,何人、以何种顺序依次发言,具体都该讲些什么?

会议很快便作出了决定:由于赫鲁晓夫改组农业的报告存在许多问题,委托勃列日涅夫、柯西金、苏斯洛夫和波德戈尔内等人与赫鲁晓夫进行电话联系,向其传达这一决定,以便于1964年10月13日举行中央主席团会议;中央主席团收回赫鲁晓夫该农业报告,借此向地方上党的机关表明,赫鲁晓夫已不复为主宰一切之人;至于关于召集中央委员们前来莫斯科一事,则不能向赫鲁晓夫谈及,否则他会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召开会议时应当让乌共中央第一书记谢列斯特发言,这会成为一个重要信号——基辅对赫鲁晓夫持批判态度,须知正是乌克兰党组织被视为赫鲁晓夫主要的依靠力量。

据谢列斯特回忆,在给赫鲁晓夫打电话时,勃列日涅夫惴惴不安,他脸色发白,嘴唇青紫,说话的声音颤抖。

赫鲁晓夫听罢勃列日涅夫的话,不满地说道:“你们那里出了什么事?离了我,你们一天都过不下去吗?好吧,我考虑一下。米高扬在这里,我要同他商量商量。过一会儿再给我来电话。”

一小时之后,勃列日涅夫重新给赫鲁晓夫去电话。赫鲁晓夫怒气冲冲地说:“好吧,明天上午11点,我同阿纳斯塔斯·伊万诺维奇飞回莫斯科。”


10月13日,赫鲁晓夫返回莫斯科参加主席团会议。在机场迎接他的只有一个人——克格勃主席谢米恰斯内。

谢米恰斯内撤换掉赫鲁晓夫的卫队,而且严加监视,不让容易冲动的赫鲁晓夫采取什么突如其来的行动。

并非任何人都能在那个时刻单独直面赫鲁晓夫。赫鲁晓夫总归还是全国第一号人物,人们都畏惧他。根据另外一些说法,勃列日涅夫的神经一度经受不住,他放声大哭,吓得反复念叨:“尼基塔会杀死我们大家的。”

而谢米恰斯内却不怕赫鲁晓夫。

当时的克格勃政府通信局副局长布鲁斯尼岑回忆说,事变发生的前一天,谢米恰斯内曾召见过他,当时赫鲁晓夫还在皮聪达休养。

谢米恰斯内语气威严地说,他需要了解,什么人、为什么给赫鲁晓夫去电话。

“弗拉基米尔·叶菲莫维奇,”布鲁斯尼岑坚定地回答说,“这种事不单是我,即便是您也无权了解。”

谢米恰斯内当即拨通勃列日涅夫的电话:“列昂尼德·伊里奇,政府通信局局长说,这种事不能做。”

听罢勃列日涅夫的回话,谢米恰斯内向这位政府通信局副局长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什么事可以做呢?”

“具体需要做什么?”布鲁斯尼岑想弄清楚。

“需要知道,都是谁给赫鲁晓夫打电话。”

“这个可以。专用交换机里就应该有这方面的信息。”

“好,每小时您向我报告一次,都是谁给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去电话。”

原先经过第比利斯通往皮聪达国家别墅的政府专用高频通信线路被切断,借口是设备损坏。于是,与赫鲁晓夫的电话联系便须通过莫斯科的专用交换机,这样就能立即向克格勃主席报告赫鲁晓夫所有的电话交谈内容。


赫鲁晓夫走下飞机后问谢米恰斯内:“其余的人都在哪里?”

“在克里姆林宫。”

“他们吃过午饭了吗?”

“好像还没有,都在等您。”

赫鲁晓夫从机场迅即前往克里姆林宫,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下午三点,主席团会议开始。

赫鲁晓夫进门打招呼问道:“喂,出了什么事情?”

他坐在主席的座椅,又问了一遍:“谁来发言呀?问题的实质何在?”

与赫鲁晓夫自皮聪达同机返回的中央主席团委员米高扬,以及主席团候补委员——格共中央第一书记姆扎瓦纳泽、白俄共中央第一书记马祖罗夫、乌共中央第一书记谢列斯特,一起参加了10月13日的会议。

他们之中,站在赫鲁晓夫一方的只有米高扬,其余的人全都猛烈抨击赫鲁晓夫。赫鲁晓夫全然不曾料到,中央主席团会议会发生这样的转折。

率先发言的是勃列日涅夫。

勃列日涅夫声称,主席团里并不存在集体领导,而是充满了对赫鲁晓夫的个人崇拜。他对同志极不尊重,结果经常做出一些考虑不周的决定。将州委分割为工业州委和农业州委是个错误,人民对此并不支持。


赫鲁晓夫反驳说:勃列日涅夫在这里所说的一切让我感到难过,我可能并没有察觉。但是这方面的事情,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曾向我提起过。如果真是那样,便说明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此外,你们大家在各方面都一直支持我,总是说一切都做得很正确。我也把你们看作志同道合的人,而不是反对派。至于这里所提到的一些问题,其中包括州委的划分,也并不是我一个人做出的决定。所有这一切,都是在主席团会议以及随后的中央全会上我们大家共同讨论过的。我忠于党和人民。我和大家一样,为什么从前谁也没有对我说过这些缺点呢?难道这诚实吗?至于对待某些同志态度粗鲁的问题,我现在表示歉意。你们都知道,我对党是忠诚的。

赫鲁晓夫还在表示愿意“尽自己的最大力量”搞好工作。


正如事前所商定的那样,谢列斯特发言。在他讲话期间,赫鲁晓夫不时插话。有好几次谢列斯特对他的回答都相当尖刻,往日的毕恭毕敬已荡然无存,最后还很不礼貌地打断第一书记的话:“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我们听您讲多少回了,您也听我们讲一回吧。”


高层领导成员都依次发了言,进行对话时嗓门都提得很高。

主席团委员们要求赫鲁晓夫自愿退休,赫鲁晓夫加以抗拒。要想避免中央全会上引发争论,他的退休申请必不可少。如果赫鲁晓夫坚持自己有理,从理论上说来他仍然有权在全会上发言。自然,这样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中央委员们只要看出哪一方占优势,便会投票赞成将其免职。不过,也可能会有赫鲁晓夫几个老朋友站出来为他辩护。但是要点在于,一定要避免在全会上发生辩论,必须做到一致赞成赫鲁晓夫退休,从而表明这是全党的意志。


中央主席团会议开到很晚才结束,决定第二天继续再开。

赫鲁晓夫动身返回列宁山的家中。他仍然是第一书记和政府首脑,但实际上已经被截断与外部世界的联系,操办此事的是谢米恰斯内。赫鲁晓夫无论是与正在捷克斯洛伐克卡洛维发利疗养地治病的妻子,还是与在基辅的女儿尤莉亚,均无法通电话。谢米恰斯内还撤换了第一书记的个人卫队。克格勃第九局局长切卡洛夫上校毫不犹豫地服从于谢米恰斯内。

10月14日早上,赫鲁晓夫再次出现在主席团会议时已经彻底垮掉了。


波利扬斯基首先发言。随后讲话的是柯西金、米高扬、波德戈尔内。只有米高扬提议为赫鲁晓夫保留适当的职务。结果米高扬为这一建议遭到责难。勃列日涅夫再次发言。会后他将此次讲话的全文交给自己的助手亚历山德罗夫-阿根托夫。


“您,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勃列日涅夫说,“是了解我对您的态度的。当年在您处境困难的时刻,我曾经诚实、勇敢和满怀信心地为您、为列宁主义路线而斗争。其实那时我正患心肌梗塞,但即使重病在身,我仍然获得了为您而进行斗争的力量。今天我却不能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我想按照党的要求说出自己的意见……如果您,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不沾染上诸如爱好发号施令、自欺自慰、坚信个人一贯正确等坏毛病,如果您稍稍具备一点谦逊精神,您也不会容许制造对自己的个人崇拜。您让广播、电影、电视为自己个人服务。您喜欢向所有的人、就所有的问题发布指示,然而众所周知,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一切错误的基础正在于此……”


会议询问中中央委员会的各位书记——伊利切夫(分管意识形态)、鲁达科夫(分管工业)、季托夫(分管党的干部)、杰米契夫(分管国民经济)、安德罗波夫(分管国家事务)和党的监察委员会主席什维尔尼克等人是否同意关于召开中央全会并建议全会解除赫鲁晓夫各项职务的提议时,大家都表示同意。


这之后才让赫鲁晓夫发言。他的情绪十分沮丧。

“我为主席团如此成熟感到高兴,”赫鲁晓夫说道,“此刻所做的一切,是我们党的一次胜利。我这就退出,不准备同你们斗争——我的思想体系和基本原则与你们完全相同。我明白,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政治性演讲——天鹅绝唱。我不准备在全会上发言,但想向全会提出一个请求。”


他遭到了果断的拒绝。赫鲁晓夫顿时眼泪汪汪:“你们写一份关于我离职、退休的申请吧,我签字。在这个问题上我信赖你们。请告诉我,我应该住在哪里。如有必要,我可以离开莫斯科。”

有人高声说道:“何必这样做呢?没有必要。”

“如果你们工作搞得很好,”赫鲁晓夫说,“我只会感到高兴,我会留心报纸上的报道的。为了我们曾经一道工作,为了你们的批评,谢谢了。”


格里申和伊利切夫以赫鲁晓夫的名义草拟了申请:

苏共中央委员、苏共中央候补委员、苏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委员同志们!鉴于年已老迈并考虑到自身的健康状况,谨请苏共中央满足我关于解除我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苏共中央主席团委员和苏联部长会议主席职务的请求。由于上述原因,我已无法履行所赋予我的职责。我向苏共中央委员会承诺,愿将自己的余生和余力贡献给造福于党和苏联人民、造福于建设共产主义的工作。


赫鲁晓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即通过了中央主席团决议:

应予确认,由于赫鲁晓夫同志所犯错误和破坏集体领导的列宁主义原则的不正确行为,中央主席团内最近一个时期形成了极不正常的局面,阻碍中央主席团委员们履行领导党和国家的极为重要的职责。赫鲁晓夫同志担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和苏联部长会议主席职务,在自己手中集中了巨大的权力,在许多情况下开始摆脱苏共中央的监督,不复考虑中央主席团委员和苏共中央委员们的意见,未经应有的集体讨论便决定极其重要的问题。赫鲁晓夫同志对主席团和中央委员会的同事们表现出缺乏耐心和粗鲁的态度,蔑视他们的意见,在实际执行苏共二十大、二十一大和二十二大确定的路线的过程中犯下一系列的重大错误。

苏共中央主席团认为,在业已养成作为工作人员的不良个人品质、年事已高和健康恶化的情况下,赫鲁晓夫同志不可能纠正他所犯的错误和与党的要求不相称的工作方法。同时也考虑到赫鲁晓夫同志所递交的申请,苏共中央主席团决议如下:

1.出于年事已高和健康恶化的原因,兹满足赫鲁晓夫同志关于解除他第一书记、中央主席团委员和苏联部长会议主席职务的请求。

2.确认今后将中央委员第一书记和苏联部长会议主席的职务集中于一人是不适宜的。

3.认为有必要于1964年10月14日召开苏共中央全会。委托列·伊·勃列日涅夫同志致全会开幕词。委托米·阿·苏斯洛夫同志代表中央主席团和中央书记处作报告。


在主席团会议期间,也出现了一个小插曲。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谢列平截获了乌克兰中央委员会书记伊瓦先科的一张便条。便条上说:“主席团开会,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同意需要讲明缺点,但不应当采取极端手段.....勃列日涅夫爱好虚荣,热衷权力。谢列斯特出言放肆,他们串通一气。可以批评,但这并不意味着必须撤职。俄罗斯和乌克兰需要一个领路人。大家都心向着他……”便条也被拿给波德戈尔内和勃列日涅夫看了。主席团委员们警觉起来:会不会突然出现赫鲁晓夫的另外一个同盟者呢?他们决定补充采取预防措施,亦即在中央全会上不让任何一个反对赫鲁晓夫离职的人发表意见。谢列斯特走出会议大厅,给自己的第二书记索博利打电话,吩咐立即对伊瓦先科进行监视。


主席团会议之后,众人将前来莫斯科的中央委员们分组集中,传达关于赫鲁晓夫退休之事,让他们对全会作好准备。

谢列斯特讲述过他完成自己那部分任务的情形:

当天下午4点,在乌克兰驻苏联部长会议常设代表处,召集所有从基辅乘飞机前来参加中央全会的人。谢列斯特向他们通报主席团会议的各项决议。乌克兰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谢宁要求澄清:“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是自己递交的申请,还是强迫他这样做的?”伊瓦先科想要知道:为什么不给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留一项职务?解除赫鲁晓夫职务会对国际关系造成什么影响?谢列斯特回答说,赫鲁晓夫申请之后会去度过他理应享有的休息时光,党的总路线依然不变。

事后对赫鲁晓夫保持忠诚的伊瓦先科和谢宁很快便被打发退休。


10月14日下午六时,中央全会于在克里姆林宫斯维尔德洛夫大厅举行。厅里的座位并未加以指定,但大家都知道谁应当坐在哪里。主席团中勃列日涅夫首先落座,事情很清楚:他将成为新领导人。赫鲁晓夫低着头坐在主席团里。


勃列日涅夫宣布全会开幕。

勃列日涅夫说,之前中央主席团委员就一些原则性的问题进行了讨论。

“所有的发言人,”他说,“全都意见一致:中央主席团的工作缺少健康的环境,环境已经变得不正常,之所以如此,首先应归咎于赫鲁晓夫同志,他走上了破坏集体领导党和国家生活的列宁主义原则、突出对自己的个人崇拜的道路。中央主席团全体一致得出结论:由于赫鲁晓夫同志在领导我国国民经济的工作中仓促决定各种方针、采取考虑不周的唯意志论行动,结果产生巨大的混乱,造成严重的失误,却以无休无止的变革和改组进行掩盖。中央主席团认为现有的状况不能容忍,一致肯定必须毫不延迟地召开党的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将这一问题交由全会进行讨论并作出决定……”


勃列日涅夫讲完后是中央委员会书记苏斯洛夫讲话,苏斯洛夫宣读事先拟好的对赫鲁晓夫谴责性的结论。

中央委员们已经被做了工作:当苏斯洛夫在全会上讲话时,在需要的地方他们都高喊“说得对!”就在前不久,他们也是这样对赫鲁晓夫随声附和的。

苏斯洛夫谈到赫鲁晓夫的自大狂、他的恣意妄为和对同事们的傲慢态度,声称第一书记的出行常有装潢门面的性质:“在这种情况下,每一次出行无不引来大量的综合报道,在所有的机关报刊上发表,广播和电视也纷纷转播。在这些综合报道中,连赫鲁晓夫的每一个喷嚏、每一个姿态都统统加以记录。无疑,这些综合报道已经让我们所有的人大倒胃口……”

苏斯洛夫历数赫鲁晓夫的严重错误,特别是农业方面的错误,将经常不断的改组和变革、解决国际问题时的“仓促和轻率”归罪于他。苏斯洛夫宣读报告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结尾时狡诈地说:“赫鲁晓夫同志承认对他的批评是正确的,请求允许他不在全会上发言”。

中央委员们谁也没有要求发言,一致同意解除赫鲁晓夫的各种高级职务。有人还提议将其清除出中央委员会,但这需要秘密表决。对此该用什么办法来应付呢?只消来一次众口一词的表决,即可让组织者称心如意,而他也就会销声匿迹了。

苏斯洛夫所宣读的报告,历史学家们认为尚属“温和”。因为还有一个由波利扬斯基准备的内容尖刻的文本。波利扬斯基近年来所吃的苦头比谁都多,郁结了满腔的怨愤。他曾指望作主要发言,但老同志们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不到47岁的波利扬斯基年轻倨傲,干嘛要强化他的地位呢?


赫鲁晓夫回到列宁山上的官邸。女儿拉达、儿子谢尔盖正等着他。邻近官邸米高扬的儿子谢尔戈也来了。

赫鲁晓夫下了汽车,一言不发,径直去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同时抵达的米高扬则对年轻人们说:“赫鲁晓夫忘记了,即便在我们这种制度下,也会有争权夺利这类事情。”


当晚,《消息报》的晚刊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出版;全国各报编辑部的值班人员特别仔细地查阅报纸的各个栏目,逐一删去赫鲁晓夫的名字。次日清晨,《消息报》与其他各报一样,刊登了有关中央全会的消息和国家新领导人的肖像。


10月15日,召开了各民族共和国第一书记和各边疆区委、州委第一书记会议,责成他们在各地召集积极分子,宣讲莫斯科干部变动的原因。

之后大众传媒主要工具的领导人遭到撤换,他们被列入“赫鲁晓夫新闻集团”。

勃列日涅夫亲自定下了赫鲁晓夫的退休生活水平:

1.退休金5000(按新兑换率500卢布)

2.克里姆林宫食堂

3.第4总局门诊部

4.别墅——在彼得罗沃达利涅耶(伊斯特拉)

5.市内住宅收回

6.轿车。关于汽车,他告诉助手:“不是新的。”

赫鲁晓夫以家中人口众多为由,要求为他保留100卢布的病人营养食堂补助金(部长待遇),最终却只给了他保留了70卢布——中级官员待遇。


在那个时候,可能所有的政变参与者都未曾预料到勃列日涅夫会足足掌权18年、至死方休,而他的僵化政策将会使苏联走上毁灭之路。


1966年4月,米高扬被排除在中央主席团之外。

1971年9月11日,赫鲁晓夫因心脏病于莫斯科逝世,生前著有《赫鲁晓夫回忆录》



注: 材料主要来源于列姆列钦所著《勃列日涅夫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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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们在谈论宏观大事的同时,也不忘关注具体的个人,尤其是一条条卑微的生命,因为我们绝大多数人自己就是极卑微渺小的。


关注他人也是拯救自己。


人往往是健忘的,将笔者以往关注过、却还没有结果的人命之事列在这里,以作提醒:

1,2023年2月22日发生的阿拉善矿难怎么样了?失联的47人找到了吗?

2,2023年3月初在中非共和国西部被绑架的3名同胞解救出来了吗?

3,2023年3月中旬在中非共和国杀害9名同胞的凶手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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