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韋地
林韋地

家醫科醫生,季風帶文化、季風帶書店創辦人。出生於馬來西亞檳城,小學畢業前在台北生活。具有英國和新加坡的醫生執照,目前在新加坡行醫。

告別周杰倫

大將尾牙上和年輕世代聊周杰倫,其實我寫他也就是uncle roast uncle,沒什麼hard feeling。

雖然這樣說有點老人家話當年,但我們看周杰倫可能和年輕人的心情不大一樣。周杰倫出道時我還在唸中學,看他到處在台灣跑校園唱星晴一步兩步三步望著天。

在現在不同,剛出道時的周杰倫還是個異類非主流,在那個唱歌還講究咬字要清楚的時代,他也面臨到許多批評,不知道他在唱什麼,但他也完全不在意,堅持做他自己。那時台灣的威權意識正在快速崩解中,周杰倫剛好趕上那個時代,曾經因為張學友咬字不夠標準而輸給殷正洋的台灣金曲獎,把大獎頒給了他。

年輕時的周杰倫是叛逆和衝撞整個生態的,在那個單親家庭的小孩還會受到異樣眼光的年代,他唱起《爸我回來了》也特別有說服力,(雖然他爸其實沒家暴)。“堅持做自己”但可以得到主流的寬容和認可,周杰倫成為很多年輕人夢想投射的對象。

那時馬來西亞剛剛開始流行“唱K”這件事,香港的Red Box剛剛進入馬來西亞市場,到Red Box點滿周杰倫的歌唱到破嗓,成為我們這個世代的集體回憶。無與倫比吉隆坡演唱會時我在唸大學,在Stadium Merdeka,整場有夠蠢,因為前面的觀眾開始站起來,後面就也要站起來,然後前面開始站在椅子上,後面也要站在椅子上,最後全部人都看不到。我和林韋佳就爬到草場和觀眾席之間的籬笆上,看得超清楚,前面有很多看不到的觀眾,後面有很多看不到的觀眾,整個世界好像只有我們。

所以我是現場聽過周杰倫巔峰時期的擱淺的。那時的他演唱會也不大講話,就是專心唱歌。馬來西亞觀眾出了名的熱情(剝削歌手),結束後還不肯走,他也就只是出來隨便唱了一首雙截棍就閃人。

後來周杰倫的業務越來越廣,拍電影開餐廳,變成周董。但他掌握資源的他好像也沒有要推動什麼特定的價值,那些被他推出來的藝人好像比較因為是“他的朋友”,而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才華,或是有多叛逆和不一樣的年輕人。

他的音樂也從強調獨立自主有個性,對社會有些批判性,到對資本主義完全妥協,甚至允許自己成為某種父權投射。於是MV裡要有超跑,女主角都是默默地等著他,發文要自稱“哥”。演唱會上講話越來越多,曾經他代表的是某種對大人的不屑,結果後來的他油得講話越來越像吳宗憲。當音樂只剩情懷,他也就允許自己成為一種商品。

再也無法以年輕時的Key唱到擱淺和楓,只是一種完美的隱喻。

看著周杰倫從一個新人到可以賺大錢和過上不錯的生活,我們也是給予祝福的,有人還在喜歡周杰倫我們也沒意見。但在音樂的品味上,終究是要分道揚鑣和告別的。因為我們還想保有年輕時那個,堅持做自己不對體制和生態妥協的心情。

令人感慨的是,年輕時的周杰倫曾被視為一個異類,但到最後他和一般有錢的父權華人大叔,本質上也沒什麼太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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