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勝者強

我有時候會寫寫毛筆字，不敢說書法，也沒有老師，只是自己瞎寫。

寫得久了，也會有一些追求，於是自己找了些視頻和書來看。有一位老師，就很容易打動了我。當然她也不會知道我這個大半個地球外的學生，我也沒有留言，沒有互動，只是默默地過上一段時間，就去看她的新視頻。

開始只是看視頻，後來又知道這位老師出過書，那些發佈過的視頻，也有一些是為了配合銷售而製作的。只是很可惜，我看到並且去郵購的時候，她的銷售推廣期大概已經過了。看了書之後，又對這位老師多了一些感受。

孟子說：「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

對人的第一印象，固然是我們親近與否的關鍵，但要真地成為長時間的朋友，往往都要碰觸到對方更私密的一面。

這位老師早年十分坎坷，大半生都有着不算順達的經歷，但畢竟暮年以後，算是有着不錯的結果。起碼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正因為有了艱難，所以才要鼓起勇氣，把「自勝者強」作為座右銘，激勵自己，去克服困難，改變那些不好的地方。

單從書法來說，她確實已經做到了。

其實一個是不是經歷過坎坷，往往不是在大面上看得出，可在一些語氣，還有眉宇嘴角的小表情，卻可以看出一份倔強和尖利。這是當年面對困難風雨，不得不迎面而立，努力向前所留下的痕跡。所以，我看書也看不到什麽更具體的事跡，但卻明白，這句「自勝者強」絶對不是輕易說出的。

記得小時候，似乎也有那麽一段時間，大家都喜歡弄個座右銘，老師也很鼓勵。於是每個人都寫在自己的作業本上，但對於小學生來說，總是一些大路貨。我不是說這些熟悉的詞句，沒有金石一樣的道理，而是那些年總被人掛在嘴邊，反而失去了它本該帶給人的力量。

這就像有人笑談，走到某家企業門裏，先看看他們掛在墻上的「文化標語」，如果千篇一律都是「××××」，然後企業的核心理念又是「×××」，那麽不用再往下看了，十之八九要失敗的。如果一家企業，連自由發揮，創造出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愿景，都這樣失敗，那這家企業的產品，又該是怎樣令人失望。

儿时的理想往往空幻而易受影响，正如天空白云变幻，多姿多彩，却并不坚牢，也与我们自己似乎不那么相干。不過，确也有一生志業從幼時來的人，我也遇到過，只是不多。那些曾經的宏言壯語，往往在時間的磨礪下，煙消雲散。到了最後，反而在人生末尾，只剩下了幾句話，算是那大浪淘沙的結餘，轟轟烈烈下的塵灰。

自己的掃帚，固然破陋不堪，但能夠珍藏到最後，只能是最幸運也最有意義的。

所以，我聽了這位老師的自述，頗能理解那句座右銘之後，既未說出，也無需說出的話。

人生早已在面孔上，用皺紋交錯雕刻出了過去，而依然堅定乾脆的話語，或許就是一種最好的證明。

我練練字，還是不成什麽樣子，但寫下去，卻也有它自有的樂趣。

「自勝者強」，現在也不是我的座右銘，但如同身處突來風雨，在那濕漉漉的眼簾前，對面忽然出現一個同樣沒帶傘的可憐鬼，那這種打眼所見，擦肩而過，再不相見的情緣，依然可以在剎那中，得到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