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系列』01 - 擱淺，沖上臺灣的岸(下)

擱淺，沖上臺灣的岸(上)

擱淺，沖上臺灣的岸(中)

憨猴搬石頭

上次說到爺爺在基隆正退，正式離開了部隊，也正是因為在基隆正退，才遇見我的奶奶，也就是在台灣的那任，他的第二任妻子...

基隆自古盛產煤礦，雖然現今已全部停產了，但在我爺爺那代，也仍然還在開採，而在爺爺與奶奶舊家附近最大的一處挖煤地點，當屬孚基仔煤礦。由於煤礦開採的需要，常須石匠工作，而當時奶奶的父親，便是做此一行業的，因此，民國48年4月1日正退後的爺爺，便隨岳父工作，做些石工賺錢，但其實這段日子，對爺爺來說，相當的艱辛，政府並未給予足夠的退休俸，生活就有所困難，再加上爺爺的岳父岳母對他並不好，把它當作廉價勞工使喚。套用爺爺所形容說的話，就是「長者不仁」！

事情是這樣的，奶奶父親（也就是爺爺岳父）工作其實經營的還算不錯，下面有若干石匠跟著他做事，而當初答應爺爺奶奶結婚，也僅僅是岳父岳母看上爺爺許是多金退役軍官，可能很有錢，才答應這門婚事，怎料身家全在大陸了，流亡軍官，怎會有錢呢？因此，即使奶奶願意與爺爺吃苦，但岳父岳母知道其退休後無分文時，態度對他們夫妻倆相當惡劣，做石工時爺爺岳父也抽扣爺爺許多工資，待他不善，對當時的爺爺來說，生活確實苦！

更甚者，岳父好賭愛色，常常被警察抓，此時爺爺就要厚著顏面前去說情，當時的政府、警察機構對於爺爺這樣的退休軍官還是很客氣的。以德報怨是爺爺的想法，即使岳父岳母這麼做，他們生病時爺爺也辭職（後來做另一工作）照顧，兩老的後事爺爺也是親身料理，供祖先牌位，並未因爲他們不仁，就也以怨相待。爺爺在回憶錄寫道，他恨歸恨，但這麼做是必須的，「這麼做一方面也是為了做給子女看，這是家庭倫理」，對我來說，這遭遇讓我對我的曾祖父祖母（即使已經去世了）很不諒解，卻真不知該說什麼。

也許爺爺就真的是那個憨猴，也真的如憨猴一樣搬著石頭，做著石工，寧可放棄更有聲望，更有賺頭的職務，為的僅僅是家庭，當時其實有軍職除役轉警官特考，爺爺有去報名考試，也有考上特考，然而，在報到當日，大伯（還是嬰兒的時候）在路上哭鬧，又家中無人照料，因此爺爺便放棄了這次機會，這是從其他家中長輩聽來的，而在回憶錄中並沒有說明原因，也許真相又是後話了，但可見的是，爺爺對家庭，真的付出許多。

軍事化的規矩，四書五經的薰陶

也許是因為爺爺曾提槍上過戰場的原因所致，我們家的教育從父輩到我們這代，一直都是相當傳統而保守的，而在這種傳統保守思維下，每一條規矩都是不容質疑，需要被嚴格執行的。這裡所指的傳統，倒不是說不開化，而是倫理上相當的注重長幼有序、尊師重道、要祭祖掃墓這類的傳統，而且，不允許反駁長輩，因此，不光是我小時候敬重又害怕我父親、叔叔、伯伯，他們小時候也相當害怕我的爺爺，這是我們家，自我爺爺以來，一貫立下的規矩，而且早已深入我們的血液，我必須說，甚至從我身上，便能看見那影子。

儘管他是那麼嚴格地重視倫理順序如軍事教育，但爺爺卻是充滿文學素養在的，幸哉爺爺在成都時早期家境不錯，曾在私塾唸過幾年書，學習四書五經，論孟等經典，後也有完成中學學業，爺爺自己也是熱愛學習的，晚年八卦易經，甚至是英文，也都練習修習，對於後輩子孫，也非常注重教育，雖然窮，但儼然一書香世家，也是我所驕傲的，年過60的退伍軍官，竟然還在學習英文，我敢說台灣在當時肯定找不了幾個，絕非當時台灣人所說的，播遷來台的全是一些沒文化的老芋頭！我感到很驕傲，一時代偉大人物是我的爺爺，同時也真慨嘆爺爺命運多舛。

結語

爺爺的故事，許是那時代下所有人的集體記憶，他絕對不會是那時代下的唯一一個，只是湊巧有過良好教育，知書達禮，寫下了關於他的這個故事，讓我有幸窺其一二，也為我們家族留下了根。

這篇文章雖分上中下，但我承認有許多地方都未說明細節，僅以走馬看花的方式跑過爺爺的一生，但這是我所期望達到的，先將其輪廓勾勒，後續我會奉上更多在這個故事中間所快速帶過的精彩內容，像是爺爺其實逃過兵的故事、以及第一次開槍殺人的那場戰事還有我不曾說過的，爺爺充滿女人緣的故事。期待一下。也謝謝願意看完的人，畢竟這樣的題材在這個平台上並非絕大多數人的胃口，但想寫下來似乎不需要理由，因此謝謝你看到這邊！